第二百章 放榜(中、下)
读者等得心急,所以一夜未睡,多抢一更,二章合一一道发出。
此时是下午时分,二月的下午,更是宜人,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阵阵春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暖意与醉人的薰芳。
可是章得象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大。
最不好的结果出现了,不是郑家子的,事情会很大条。难不成从那堆拉圾里重新寻找郑家子的试卷那成何规矩此时,只要不是作弊的行为,或者遗漏犯禁语言出现的卷子,任何官员,都不能随意更改名次。就是小皇帝亲自前来也没有用,这一改,以后科举怎么办
是郑朗,问题同样大条。
并且崔家二兄弟以前多次落第,然而这一次呢,同时中榜,使自己更悲催。
自己说问心无愧,别人会怎么说
宋朝养士大夫,是使文臣养得一白二胖,胆大包天,然也确实养了一群有节气的大臣,范仲淹这样的千古第一士大夫,正是这种大背景下的产物。
宋徽宗与宋高宗那两个王八蛋不能算的。正常年份,文臣宁肯象孔道辅他们那样拍皇宫的大门,也不愿意做阿谀奉诚的事。孔道辅他们做错了吗问一问大臣,问一问百姓,吕夷简都不敢说他们做错了。稍媚一点,无论做了多少正事,或者打算改正,也会被怦击得一无是处。王钦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后有赵稹林特等人。
范讽咬郑朗也是一个例子。斥责赵元俨是对的,做文臣的,就得这样可不能往皇宫里跑,真相揭开。郑朗是好心安慰,实际上君臣会晤时,郑朗说了许多对皇帝有益的道理,然而范讽还没有放,认为郑朗是大jiān似忠的害国jiān臣。
因此,在此时的官场上,能与小皇帝顶真,但不能做出媚谄小皇帝的事。沾到一个媚,一辈子名声全毁了。特别是这几人,除了李淑外,全是忠厚的长者,对名声二字更加看重。
上到皇帝诸位大佬。下到百姓,对郑朗看重。然而偏偏他中了省元,两个舅哥也破例高中,举子会有什么想法
誊抄官不管的。
反正我们的职责就是抄卷子,核实字号,决定名次的事与我们无关。相反,他们乐于其成。
阎文应更高兴了,现在比如一枚铜钱。正面是郑朗高中省元,反面是落第,没得其他的选择。可连他两个舅哥都中了榜,郑家子会落第自己也不服啊。
这个结果对陛下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吧。
至于章得象此时掉汗珠,谁个同情
卷子缓缓揭开,哪里用看名字的,看字就知道了。未必若大的宋朝就没有人写的字不及他的。可在这些举子当中,字可以当数第一。其实誊抄时,几十个誊抄官吏还多次将这份卷子拿出来观摩。名字看不到的,籍贯也看不到的。可看这个字,一个个皆知道是谁的卷子。
都是文人,关在这里,也关了一个月时间。寂寞难耐,于是经常将这份卷子拿出来,,再看看字,养眼啊。权当看隔壁青楼那个行首在唱歌跳舞,同样是一种精神享受。有的誊抄官,还用薄的白纸对着卷子上的字摹拓。
章得象对大宋与李淑几人说道:诸位,你们继续监督,我去一趟东府。
事儿得讲清楚,污了名声不说,万一举子质疑,闹将起来,事就不大好办。
来到中书省,几位大佬都在,灾民的安置要继续进行,直到夏收到来,百姓有的吃了,大家才能安心。事上又加了事,党项人究竟会不会谋反哉
与郑朗所言会有灾害一样,不提出来便罢,即便谋反,大家不会失职。提了出来,又有种种反象,再不注意,真叛乱起来,几位大佬或多或少皆有些责任的。
连同小皇帝都在愁眉苦脸的旁听。
各有争议,关健是求和心态作怪,和平已久,不想打仗了。就是没有去年的灾害,国家比较充足,几位大佬也未必全部赞成郑朗的意见。不能说他们眼光短浅,一样的,后世也是如此,越是想以和为贵,越会让人看轻你,到时候是猫是狗就来欺负你了。
但身在局中,想法不一样,这一打会死多少人哪,会浪费多少钱哪,契丹会有什么反应哪,别忘记了,党项同样向契丹称臣的。但越是这种求和的心态,越是很危险。敌人越会轻视,最后更大的战争爆发。
今天如此,以后还是如此,一次次重演下去,只要身在这个局中,只要和平已久,都不愿打仗,都会采用苟且偷安的做法
再者,还有国库紧张,未来有没有灾害悬于头顶之上。
因此议来议去,最终是以和为贵。
但郑朗的话,也不能全不听,万一打起来怎么办顺着他的下下下策上想,如何支持折家,如何在西北布防,还不能惹恼李元昊。不能全称为党项人,杨家折家王家等等皆是党项人。
并且国库紧张,支援一笔物资,国库就会更紧张一份。这不是从扬州将货物运到京城,而是运到西北,运到府州,几乎没有水路可借,多是陆地,用小车子拉,运输成本有多高昂
听着几位大佬在商议,赵祯眉头拧到一起了。为什么养母在世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到了自己,才一年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看到章得象进来,小皇帝略略有些开心。
让他开心的事真的很不多,郑朗能中多少名次,也是他仅有的乐趣之一。
某些时候,赵祯也将郑朗当作了一个聪明的弟弟,一个温润的好友。年龄太小,地位低。使郑朗看到许多事,有心无力,这是劣势。然而年龄小,赵祯就有些痛爱,这也是优势。若郑朗三十多岁,比赵祯大上十几岁,那就不大好玩了。
赵祯问道:章卿,榜单录好了
正在录。
正在录。为何你到此
臣有事要禀报。
什么事
章得象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着态了。
得象老老实实的答道。着态好啊,我是不畏强权,刻意打压郑家子的。传出去,也能堵别人的嘴巴。但若不是这个结果,你将人家往第四名上拉。那又成了什么
赵祯脸上lu出笑意,其实心中很高兴,这结果好啊。
站了起来,没敢大声笑出来,道:你为何生起这种心态,该是如何就是如何,若他落榜是他将才学发挥不好,若他中榜是他考得好。
是。臣错了。可是章得象心中很不服,陛下,当真如此
还有,你为什么认为他会写新奇的策论
难道臣错了吗章得象正为此事mi茫呢。怎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写出这种老成温厚的文章这还是那个锐意改革儒学的郑州神童吗
几个宰相都笑了起来。
这个章学士有些好玩。
我错了吗看到几个大佬全部在发笑,章得象更不解了。
李迪道:你是错了,你仅看到他矫正儒学的一面,并没有看到他温和的一面。
对此几个大佬有着深刻印象,特别是郑朗那天的绘画。非是老成稳重之人,是想不出这个妙谏的。
蔡齐道: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思考周全,xg格是不是很敦厚温和老成
蔡相公,若如此。那就是了。几篇策论正是如此,所以我与几位考官看了很欢喜,才择取了省元。没想到,没想到
赵祯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又笑道:章卿啊。你差一点害朕一省元也。
榜未放,知道的人并不多,几位大佬知道,同样是严格封锁消息的。任何学子都不知道自己中未中,包括郑朗在内。
郑朗继续在看书。
不仅要为殿试准备,也是难得的学习时光,以前分了心的,以后会分更多的心。就是做一县令,管辖数千甚至上万百姓,当真没责任忽然外面传来司马光的声音:小师母,你的字越来越好看。
不准喊。江杏儿道,可声音甜甜的,郑朗不用看,也知道江杏儿此时美的样。
走了出来,江杏儿正在写字,四儿趴在边上,司马光与王安石站在对面。江杏儿又说:还有,你不准笑话我。
如今江杏儿的字是写得很好看,颇得赵体那种富贵雍容之气,至少形似了四五分。不过天赋不及司马光,两人单在字上比较,半斤八两,但是江杏儿岁数大了好几岁。
可反过来考虑她是一个女子身份,也算很难得。不但江杏儿,连四儿这几年在郑朗薰陶之下,识了许多字,字未必称得上多好看,可也写得很绢秀。崔娴上次看过后很无语,她的字写得也不错的,与江杏儿比了比,似乎竟然差了些。
郑朗走过去,看到江杏儿正在用朱砂抄写一本金刚经,狐疑地问:杏儿,为什么抄它
郑郎,这是奴刻意向小沙弥讨来,为你祈福用的。
我学的是儒家。
郑郎,不得乱说啊,杏儿用小手将他的嘴捂上。
司马光老实地说道:江小娘子,解元一定会高中的。
怕郑朗骂,称呼也改了,但话外之音,就是不求菩萨保佑,小师父也一定会高中的。
等到放榜吧,现在不能乱说,中了才能说中了。万一呢可是郑朗心里面琢磨着,大约会中的。这一次科考,自己发挥得应当比较好,除非考场出现了n篇能入选古文观止的大作。那是不大可能的。不但中,估计自己名次不会太低,有可能会在一百名或者五十名之内。只是对于前三甲,没有抱太大希望。
这不仅需要才学。更需要机缘,正好自己文章对了章得象的胃口。不知道老章知道他这个想法后,心中是什么滋味
可万一呢。
是,司马光心中不以为然,郑朗回来后,他央请着,让郑朗将考场上所作的诗赋论策重新默写出来。这有些难度,除非那些记忆力超群的人才能做出。比如韩琦。他将论策写好了,无意中将墨汁碰翻,泼到了试卷上。这不是诗赋,有很多字的,当时是写出来了。再默想一遍,有多难况且考场上,更加让人心情紧张。而且也到了快交卷的时候。换别人,基本落定了榜。然而韩琦不急不忙,重新拿起白纸,刷刷刷,抢在交卷时间到来之前,居然将所有论策全部再次写完。还高中了第二甲
与他的以后行为一样,都是非人的一种。
这个难度对郑朗来说,同样不高。脑海里的作弊器帮助,使他记忆力同样超群,于是再次默写出来。司马光与王安石看后,皆是佩服不己。仅是他们二人在看,没有外传。能外传,但不是郑朗的作风。
正说着话。小沙弥进来禀报:解元,吕家三郎求见。
让他进来。
沙弥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走了出去,心里默想到,幸好师父走了,否则这里俗气越来越重,明天很有可能郑施主高中。衙役又要来放鞭炮报喜讯。师父在家里,还不得气死。
倒是司马光道:解元,有了。
腹黑天赋很高,很简单的道理,若是郑朗没有中。无论郑朗才气有多高,吕夷简也不会将儿子放给郑朗的。中未中,外界学子不知,可对于这个大佬来说,难道不知道吗
此时天sè已黄昏,榜单按理也早誊抄好了的。
吕公著来访意味着什么不但有可能师父中了,还是高中了
又在乱想,将心思放在学业上。
是,司马光吐了吐舌头,可脸上无限的欢喜。师父高中,自己脸上也有光啦但他心中有一个隐隐的念头,没敢深想,郑朗越高中,也证明他跟在郑朗后面学习是值得
吕公著走了进来,施礼后说道:解元,父亲大人托我带几句话给你。
吕夷简带话给自己,郑朗好奇地说:吕三郎,请说。
第一句是大郎有为而治,然孤芳自赏,可乎
四儿没听明白,mi糊地问:这样不好吗
但这句话让两小沉思起来。郑朗道:四儿,不得乱说,吕相公是好心,不过三郎你回去可以答复,虽不好,我一年幼,不想掺杂太多,即便脱不开我xg格散淡,多半依是如此xg格。
大郎,你们说什么呀四儿又问了一句。
四儿,非是你关心的。
喏,四儿吐了吐舌头。
王安石却抬起了头道:我也明白吕相公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想做大事的人,可你不喜欢结群,试问你孤身一个人能做出什么大事。就是施政,下面得有许多帮手,边上得有许多好友,对你的政策进行竭力支持,这才能让你的施政方针顺利通过并且落实下去。否则再好的政策,也消耗在无穷无尽的内斗之中。
后来范仲淹画了一幅百官图,怦击吕夷简用裙带关系,拉拢了大批亲信上位这一丑行。但没有这些人支持,吕夷简怎能顺利执政让事实来证明。小皇帝开始不知,后来才醒悟过来,若说原先让吕夷简重新回来为相,还能说是感谢李宸妃的事,后来则是才干了。比较了很长时间,只有吕夷简最是做实事的最佳大臣。
正是吕夷简只手遮天,李元昊兵起之时,整个宋朝机器迅速正常运转起来,以及其他的一些大事,没有妨碍到国家正常发展,包括提拨他的政敌范仲淹主持西北事务。
当真小皇帝那个胡须汤是好喝的
换谁上台,想做实事,都得找帮手,韩琦找了欧阳修,王安石与司马光更不用说。
吕夷简不是为自己辨护,郑朗还没那资格,是一次善意的提醒。
好心了。
吕公著又说道:家父第二句话是他之所以赞成解元江南一行。是五个字,宋襄公称霸。
妙言郑朗抚手赞道。
此时郑朗也在后悔,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控制官职的加叠,是堵了以后许多大臣的财路,怦击冗兵有争议,继续有灾害发生,多少有妖言huo众之嫌。说出下面地方官吏丑态,会自己招来一些基层官吏的仇视,赞成兵革与主流求和派大臣想违背,可以说,但不是现在自己能说的。
道理与宋襄公称霸一样。力不足名过,有百害无一益也。
知道自己插得太深,可他的xg情,以及对小皇帝的同情,能改么
但吕夷简确实释放了很大的善意,没有办法,望子成龙,只好对郑朗保护提醒一下。他也很佩服郑朗的才情与志向。眼光有时候很长远,而且是用了心的,比如前几天议党项,这都是大事件,想知道不难,可没这份治国救民之心,郑家子如何从庞大的信息中将这些消息提炼出来可关卿何事,此子对自己威胁不大。若不是因为儿子,他才懒得操这个神来点醒郑朗。这才是吕夷简的做人处世宗旨。
吕公著又说道:家父第三句话是问解元一句,让解元说公正之言,他是外方内圆之人,还是内方外圆之人
这个问题是被吕小三逼的,一直对他在废后风bo中扮演的不光彩行为耿耿于怀,于是试一试看。郑朗如何看,这是赌郑朗有没有大局观。若是象孔道辅那些迂朽之辈,将儿子托负给他,同样很危险。
郑朗沉思了一会儿,道:勉强算是内方外圆。
解元。为何
郑朗不客气地说道:吕相公不管怎么说,道德上终是输了一筹,但他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需不拘小节。心装国家,一心做实事也是他做人的原则,所以我说是内方。然为了自己,一些手段过于ji进低下,只能说是勉强而己。
千万不能说吕夷简有多高尚,y险能说之,白脸jiān臣能说之,动操有术也能说之,但高尚二字与吕夷简很无缘的。可正是这个白脸jiān臣,才是真正脚踏实地做实事的大臣。与之相比,另一个长者王曾也差了一筹。
吕公著默想了一下,说道:解元中的。
然后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可过了一会儿又兴奋起来,道:恭贺解元。
吕夷简也没有泄lu消息,然而都说了这些,吕公著也不是傻子,肯定中了的,而且中的名次不低,所以父亲不但同意自己跟郑朗学习,还在提醒郑朗为官之道。
郑朗,江杏儿喜悦之下,身体软了下去,附在了郑朗身上,动都不能动一下
天气渐暖起来。
是游人出行的好时光,也是欧阳修的好时光。
省试到来,京城来了全国许多学子,有的学子很有锦锈,这让欧阳修很欢喜。
因为个人成长原因,他受过一些人的恩惠,所以知道成长的苦楚,于是对一些有才气的学子,份外提拨。再加上他在文坛上的地位,才使他成为北宋文坛宗师。
在这一点上,郑朗远远不及。
此次来了许多学子,让欧阳修颇为欣赏,比如丁宗臣与丁宝臣兄弟,还有那个孙固,蔡tg。但有一个人没有买他的账,张方平。君子不党,你以君子自居,何必多结交学子,结帮成派,不但对欧阳修,张方平后来对范仲淹同样不感冒,认为范仲淹是结党。相反,郑朗的孤芳自赏,很得张方平首肯。但他也不知道,正是因为郑朗,他的卷子名中第四,否则有可能被这群保守派的考官们打到一百位以外。
现在张方平名气不大,也不会妨碍欧阳修与几位交好的学子高谈阔论。
喝了一会茶,聊了一会儿天,欧阳修说道:诸位,你们才学过人,此次省试名额很多,必然高中。
丁宗臣戚戚地说道:永叔贤弟,虽多亦难啊,考的人太多。
丁兄台,能否将你的卷子上的诗赋论策背诵出来。让我鉴定一回
丁宗臣没有郑朗与韩琦那样变态的记xg,不过大约的还能记住,选了两篇,背了出来。
也中平,此次几位考官皆是稳重的人,大约会有了。
永叔贤弟,未必,若说有。只有一人。
孙固一笑,道:若此人在,倒也是雅事。
都知道此人是谁,可就是欧阳修也未必有把握见到郑朗,孙固又说道:省试时。我与他碰过几回面,解试时也交谈过一回,其实此子xg格也温和,就是不喜欢结群。
欧阳修叹息一声,道:不知道他现在写的字如何了
有字,前年冬天刻于大相国寺上,但那终是石刻,多少失了一些原意。并且一年多了,郑朗的字必然大有长进。
与欧阳修相谈良久,孙固很是敬佩其学问,于是想了想道:你们稍等,我倒有一策,今天非得烦扰烦扰这个小解元。
虽说还有一试呢,但那终是殿试,任务轻松得多。不至于刻苦如此吧只有自己这些悲催的鬼,天知道会不会高中,不中还得重新再来。所以不能放下学业。
欧阳修此时还年青,倒是在冯府上与二小时常见面,二小对冯元尊敬,对郑朗更尊重,冯元只教他们儒学。而郑朗教他们为人执政思想,亦父亦师,亦兄亦友,两小很精明的,这份付出连小皇帝都感受到了。况且他们。所以他们与欧阳修交谈时,对郑朗格外夸赞。
一听孙固说有办法,欧阳修好奇地问:是何策
稍等,孙固说完,雇了一辆车子,到了严家客栈,见到了崔家两个舅哥,说了,欧阳修等才子要见他们。两个舅哥是崔知州的儿子,那是在蔡州,到了京城算什么况且欧阳修才名越来越重,并不在自己妹夫之下,一听立即欣然前往。
他们到来,欧阳修知道孙固是什么主意,没有点破,静观其变。谈了一会儿,面对这几位才子高谈阔论,两个舅哥有些惭愧。孙固问道:崔家二郎,你们此次有没有把握高中
难啊,幸好郑大郎教了我们一些科考的办法,若是此次考不中,下次更难了。大舅哥诚实的答道。
什么办法几位学子全来了兴趣。
用典适度,可以用几典故点缀,不能太多,过多空洞堆砌,不能过偏,过偏冷涩难解,考官不喜。
几人回味一下,一个个点头,很有道理的。
文以赋xg,我们本xg忠实,因此不必用艳丽的词藻,非是我们所长,诗赋端丽即可。
几人想了一下,又点头,也有道理。
典故最好用儒家的,其他诸家少用为妙,毕竟我们是儒家弟子,若有考官讲究,看到其他诸家典故,未必会欢喜。
这一说,一半人有懊丧的表情。
先思而后写,在脑海里将一篇策文诗赋想好,使之轻重明确,言之有物再写。大舅哥很诚实,但不会傻到将郑朗替他们揣摩考官xg格的事说出来。
果然是好法门,丁宗臣说话时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进考场之前,没有与此子深谈一会。
欧阳修说了一句公道话:也是旁门,是郑解元怜惜两位郎君,若一味在上面钻研,未必好。
是,两位郎君,解元此时在做什么孙固问道。
省试后,两位舅哥时常去寺院走动,继续讨教,关系改善了,加上知日不在,那道寺门渐渐松驰,所以走得也勤快。
大舅哥说道:他每天还在读书写字。
果然勤奋,两位郎君可否代我们引见一下
崔家二兄弟有些犹豫不决,若全是学子,定是一口拒绝,可此时还有欧阳修,不仅学问好,又是朝廷官员,虽然此时依是一个中低层京官,终是官员,不大好拒绝。想了想,说:我们试试看。
一群人来到寺院。
小沙弥进去禀报,其实不用两位大舅哥,只要闻听欧阳修到来,郑朗会拒绝迎了出来,寒喧后。郑朗将他们引进屋中,三小站在边上,桌子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中庸。
孙固奇怪的问:解元,何来此二字
果然是好字,虽两字,超逸出神,痛快淋漓。神采奕奕。中庸更知道,可是为什么用这两个特大号的字写在纸上,放于桌面
孙学兄,考不中我要回到郑州继续苦读,万一考中。侧重点有可能换一换,准备修一些关于中庸的策论。
中庸的策论孙固茫然道。
知道这件事的人有不少,但都是上层官员,孙固却不知道。
嗯,或者孙学兄阐述一下何谓中庸
中庸乃天人合一。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xg也,知其xg。则知天矣。
何谓天道
天道乃诚,夫子曰,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不勉则中,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去年陛下登基,诸君也许未见,可我数次进宫,每次都看到陛下在兢兢业业处理政务,衣食更是朴素无华。为何天忽降大灾于我朝。难道这是天之道也
孙固语塞。
夫子又曰。不乱力怪神,何至谈天道也
孙固又不能回答。
郑朗转过头,看着欧阳修,道:欧阳君,你也不喜圣人多杂鬼神之说吧
丁宗臣疑huo道:那为何出现天道二字。
此天道非彼天也。乃天地动转之理。听我说一说,各位看是否说得对。
敬请指教,丁宝臣拱手道。此子一说仁义,名传天下。这一回抢先出炉,先听到他讲中庸也是一件美事。
在诸位眼中,说中庸是天人合一,虽能解,但也过于玄之又玄,非夫子本意。在普通百姓眼里,中庸是故作平庸,只有故作平庸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因此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其实前者诠释得不清楚,后者是曲解,不是曲解,是后世许多人都认为中庸是一门装平庸的学问,连朱熹注中庸时都三复斯言,说中庸之为德,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若如此,中庸里又何来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它是大德啊,大家缺少它很久了。这种大德乃初无难事乃是装糊涂试问装糊涂装平庸,有几个人不会做的甚至有许多人做得很高明,可乃鲜能久矣之说法
又说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有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之所以不能实行,聪明的人聪明过了头,笨人智力不足,不能理解它,之所以不能弘扬,贤人做得太过份,不贤的人根本做不到。
能说夫子说得不对吗贤者过之,范仲淹也
这是不是一门装平庸装糊涂的学问若是孔夫子知道后人是这样想的,定会气疯了。
郑朗继续说道:盘庚中里说,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你们要将心放在中正处,跟我一起打算,此中乃中正之德也。
诸人额首,很正确的解释,是中正,非是正中的意思,那么就偏了。
酒诰又云,尔克永规省,作稽中德。你经常反省,作中正之德,此中与德终于联系在一起。然到立政,兹式有慎,以列于中罚。此中则成了公平的执法。但这样解释还是不够,各位再看易之爻,易之爻之所以分为上下,是因为天地有阳y柔刚,人之有仁义。天动而时动,时动而势动,故每爻时增时减,卦卦相循相生,但天不能孤阳孤y,地不能孤柔孤刚,人不能孤仁孤义。故乾卦潜龙勿用,亢龙有悔。坤卦履霜坚冰至,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屯卦乘马班如,泣血涟也。故此中不仅是不中正,乃是一种包容调济。再看庸,乃大用也,故郑玄曰,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因此,中庸非是平庸之道,乃是容纳中平调济天之y阳地之柔刚人之仁义地,并且使之大用于民的一种德化。故夫子说中庸其至矣乎。然后才有中庸里种种论述。
也没有说多少,可是几个学子,包括欧阳修目瞪口呆。
若这样解释。中庸这个命题那就大没边了。但郑朗的本意比他们想的更远大,不但大得没边,还将这个中庸往实用上引,也是他一惯对儒家的宗旨与认识。
而且这样去阐述,也能对朝堂上吕夷简与范仲淹这两个不同的人物进行解释。都需要,吕夷简要的是他的实用才干,范仲淹要的是他的品德。关健是如何调济容纳,此才是中。一种容,一种和的真正中庸之道。
或者用在对宋朝改革上。当时降低武将的权限,加叠官员是良策,使宋朝立即安定下来。但人口增加了,时势不同。需要再次调节。同样又是一种大中庸之道。
非平庸也。
也将它从德化延伸到实际生活当中。
其实已经脱离了夫子之道,在隐隐走自己的儒家之路了。
几人没有说一会儿,掩面羞愧而走。连欧阳修也受了狠狠的刺ji,放弃了交友郊游,再次发奋苦读。不读不行,马上这小子就要超越自己了。
他们离开,吕公著有些傻眼,呆呆地问:解元。这就是我们要修撰的书籍
正是。能称为书籍了,刚才一番言论只是涉及到皮毛,想论证则需要更多的文字才能清楚的诠注。
我不敢哪。命题太大,吕小三有些害怕。
也不要你主笔,到时候修注时,你们要替我整理材料,提供建议,完善我的思想。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过程。郑朗安慰道。个xg使然,看看王小三与司马小三就不然,已经跃跃yu试。
修中庸只是未来的计划,科考还是眼下最关健的。首先要高中省试,殿试很有可能小皇帝要开大大的后门,可自己也要交出一份成绩,否则依然会有言臣弹劾。
长夜漫漫。多少学子这一夜没有睡好。杏儿与四儿也没有睡好,兴奋得。虽然吕公著提前说出恭贺二字,不是没有看到榜单吗一颗心总归悬着。
郑朗心态很好。做好了不中的准备,可心里知道此次发挥得还算可以,不中的机率很小。吕夷简示好。吕公著恭贺,他也没有太大的惊喜。这一夜睡得很香。第二天是一个艳阳天,放榜的好天气。东方一缕红霞刚升上来,两个舅哥就来到寺院。
他们皆没敢抱多大希望,特别是大舅哥,都考怕了,来之前,已做好打酱油的准备。不过小妹夫希望很大的,因此来寺院将郑朗喊起来,一道去看榜去。
起得早,都在睡觉呢,小沙弥不乐意地将门打开,抱怨道:两位施主,你们起得太早啦
叼扰,麻烦你通禀一声。
小沙弥说道:不用通禀,你们进来吧。
还没有睡好呢,回去继续睡觉去,懒得喊郑朗。
谢过则个。两个舅哥走了进去,郑朗也没那么早起来,同样在睡觉,被敲门惊醒,开了门,揉了揉眼睛,问:为什么这么早
大郎,看榜去。
中了不用看也是中了的,不中看了也不会中。
看看吧,权当陪我们一道。
郑朗想了想道:现在去看也是早了。
看的人多,早点过去,挤个近儿。
劝说再三,郑朗无奈的洗漱穿衣,带着两小与两个舅哥一道来到贡院。他们来得早,但已来了很多的学子。忽然张方平挤了过来,道:郑解元,你也来看榜
本不想来看的,两位舅哥拉了我来。
见过崔大郎,三郎。
见过张大郎。
寒喧一番,郑朗问:张兄台,此次考得如何
这些天第一次见面都是这样问的。
还行吧,不过能不能中,也未必。不是张方平谦虚,命中率太低,只有百分之几,有时候苛刻到近百分之一。除了那个牛气的胡旦兄,说我一定能中状元外,别的人真不敢说。
张兄台一定行的。
张方平笑了笑,指了指四下的学子道:如果说行,这么多举子当中,唯有君才能资格说这一字。
郑朗只是笑笑。已通过吕夷简的关照知道自己是中了的,不能谦虚,否则就是作伪。谈了一会儿,张方平的豪气很让郑朗喜欢,心里面琢磨着,此人喜读兵法,可一直没有用上去。自己是不是向小皇帝推荐一下,将他放在西北。让他施展一下xiong中的军事才学
张方平不知道郑朗心中想的这个,觉得意气相投,与郑朗谈得很投机。正说着话,太阳终于升了起来,一队禁兵过来。拱卫着礼部的几个官员,以及一干衙役。榜单来了。
分开人群,衙役开始张贴榜单。与郑州一样,皆是从下往上贴的。当然也可以从上往下贴,可压箱的东西要留在最好为妙。多数是从下往上张贴。
于是从第七百多名开始。
这个名次很落后了,但中者同样很喜欢。
关健是省试,录取率太低。到了殿试,虽有诠落。比例却是很小,大部分省试高中,殿试同样高中。崔家二兄弟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心中不自信,关注的是小妹夫。但小妹夫不可能落到七百多名六百多名,因此看得心不在焉。
忽然三舅哥惊喜地喊道:大哥,看,有你哎
榜单都揭到快六百五十名。三舅哥才看到大哥的名字。
我中啦大舅哥看着崔全书三个大字,不相信的揉眼睛,然后傻笑。郑朗上去一把将他扶住,别学范进,哥。
笑声忽然停下来,道:三弟,你也中了。
老三早看到了。头脑晕乎晕乎的,站在哪里没有笑,可不知道想什�
��,两眼呆痴。
过了好一会儿,弟兄俩才搂抱在一起。放声大笑。不是他们一个人,好多。
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衙差不管他们各异的表情,换到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榜单,继续往上揭去。许多人上了榜单,包括昨天晚上来访的丁氏兄弟孙固蔡tg,在省试时打招呼的蔡抗与柳永吴几复等人。榜单剩下的渐渐不多,卷到了前五十名。
张方平脸sè慎重起来,心里说道,俺不想中前五十名,只要中了就好。偏偏衙役揭得慢,不是有些放慢的,不是郑州解试考,名单少,学子数量也少。名单多,举子数量庞大,字也要必须大,所以尽管是三张榜单,每一张榜单面积很大,必须要慢慢往上揭去。
到了前二十名,张方平有些站立不安了。
郑朗说道:不急,还有呢。
话说完,到了前十,张方平更沉不住气,心里想到,你是有了,可俺是没有了。
直到此时衙役才真的放慢下来。
能进入前十,那怕就是第十名,都十分光荣的。第六名,刘牧,第五名,张唐卿。还是没有自己连郑朗也不敢安慰,中前十有可能,中前四机会太缈茫了。
然而自己呢
往上推了一推,第四名张方平,第三名杨察
中了张方平一下子跳了起来。
所谓的金榜题名时,在这个大喜悦下,并且是第四名高名次的喜悦下,这个很有气度的才子,也忍不住失了态。
衙役停了下来。
榜单上是两人一排两人一排的。但第二名与第一名却是单放的,第一名不但单放,还用大字写着,毕竟是省元。诸位学子看衙役吊胃口,一起喊叫起来。
喊的人多,衙役推了一推,分宁黄庠。
还有呢,还有一人,差哥子,揭啊。有的举子又大声喊了起来。
可这时候郑朗也两眼茫茫,难道自己是省元,或者是落榜别以为自己一定能中,中省元的机率比落榜的机率更小。此时后悔来看榜了,心情不好受啊。看着那两衙役,郑朗也想上去将他们推开,自己来揭
许多举子已想到了他,开始有认识他的人向他张望,又望着榜单
:里面一些儒学的诠释,因为才学疏陋,如果出现错误,请大家勿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