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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六十四章 变脸

  又有一支船队临近,哨所里响起一片欢呼声。象郑朗那样强硬的商人有之,却很少,大多数商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害怕这些地头蛇,就给了他们勒索机会。

  吸取上次教训,十几兵士兵一起全副武装,连沉重的盔甲都穿戴整齐后,这才离开哨所,一起站在码头边,等着船只靠岸。

  很快发现不对,船只越来越近,虽然天色黄昏,也能渐渐看见船上的人,船吃水线很深,但船上的人却很少,然而十几个兵士眼睛却一个个眯缝起来。

  人是很少,可有马。马见过,南方也有少量矮小的南方马,但从来没有见过高大的西北马,几乎有人高的马在夕阳的余辉下,漂亮的鬃毛闪着金光,就象一头头雄伟的魔兽。虽漂亮,却给了这些兵士沉重的压迫感。然后再看人,不是人,不是普通人,是兵士,但一个个身形高大魁梧,有的人眼中闪着狰狞的神情,也象是从莽荒里出来的魔兽。

  从来未见过这样的士兵,从来未见过这样高大的骏马。

  十几个兵痞子一个个张口结舌,嘴干舌燥。

  船只已经到了码头边,船夫将绳索套在船桩上,一艘艘船只依次靠过来,从船上走下一个大汉。

  有一个兵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你们是

  啪

  大汉手中的皮鞭抽了下去,仅是一鞭子,就差一点将这个兵士抽倒在地。

  你们

  啪啪啪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下去,将这些兵痞子抽晕了,又不敢反抗,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过仅是一会功夫,终于反应过来,撒腿就逃。象这样的士兵这样高大的马匹两广多会有过。只一处有,那个相公身边的一百蕃骑侍卫。

  抽了也等于白抽。

  十几个人躲在哨所门缝后面向外观看,船上的兵士陆续地从船上牵马走下来,不错。正是一百人数。十几兵士面面相觑,为什么抽我们,难道是那个宰相听到我们暗中做下的一些事,产生不满了。想到这里,全部汗滴,又往外看去。那些兵士四散开来,开始抽码头上的其他人。道理很简单。正在僵持阶段,这里没有商队来到了,为什么还呆在这里,非盗即谍,没有一个是好人。不抽这些人抽谁仅是一会功夫,就将这些人抽得落荒而逃。

  抽空了这些可疑的原住民后,一百蕃骑开始扎营,又从船上卸下来一些草料与物资。仅是一百人。没有其他人从船上下来,但这些船与其他船队不同,虽人马下来。船只并没有离开。

  一个兵士问道:他们要做什么

  你去问。另一个兵士抚摸着脸上被抽出来的血痕,没好气地应道。

  谁敢问

  但全部感到奇怪,这些蕃骑乃是郑朗贴身侍卫,如今这些蕃骑到了这里,那个宰相在哪里

  还好,扎下营地后,这些蕃骑没有再找他们麻烦,可这些兵士呆在哨所里一个个心中戚戚。入夜了,一条黑影从山道上走出来,潜入营地

  第二天傍晚时分。两条消息一前一后被带到某处。

  对于前者,大家不是很担心的,只是一个个骂这些蛮子没有用,不过对方请的侍卫多了一些,准备充分一些,便啃不下来了。还好。这些人被困在循虔道生蛮核心区域,是没有办法逃出去。

  后者,却让他们脸色凝重起来。一百名蕃骑并不可怕,这是在循虔道,骑兵作用很小,可是一百名蕃骑背后还站着一个人物。这个人物也不可怕,这是在生蛮区域,朝廷一直拿这些生蛮没有办法。但可怕的是这个人手中权利,他能调动两广,甚至通过友情关系,让福建路与江南西路荆湖南路所有军队与他做配合。除非他想谋反,否则南方这五路军队他都能调动

  这些蕃子们来此地做什么一个人沙哑着声音问道。

  谁知道另一人没好气地问。

  最诡异的从广州到循虔道必须在循州换上小船,然而他们安排在循州的眼线,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些蕃骑在什么地方换船的。

  坐在首席的一个老者问道:林中那一行人有没有人逃出去

  有什么关系另一人问。

  怎能没有关系,这支商队是从杭州赶来的,我担心哪

  没有,绝对没有一个人从林中逃出,但这支商队此次雇来的侍卫十分凶悍,又扎了营地,无法强攻,只能将他们围困起来,等他们粮食吃完再来截杀。

  等不及了,那个宰相的智慧不可小视,老者又说道。

  诸人一阵沉默,想要等这支商队粮食吃完,最少得好几天时间,商队营地背后就是一条小溪,虽称之小溪,放在北方就是一条小河了,水流量充沛,又是三月水量洪大之时,就是想从上游将溪水截断,都不大可能。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不好的情况发生。

  现在怎么办一个选择,放弃这支商队。二个选择,提前强行将这支商队拿下,给他人震慑。

  诸人又是一阵沉默,放弃这支商队,损失可惨重了,不仅是事前送去大量的礼物,事后多少也要给一些抚恤,不然那些蛮子以后就不好调动。等于这些钱白花了。若强攻,必须要增援人手,损失同样惨重。至于会不会激怒那个宰相,倒没有多少人担心。没有这次事件,上次击杀之事,已经激怒了那个宰相。但与他们没有关系,是生蛮人做的,朝廷拿他们又能怎么样

  娘的,这支商队是什么来路一个人骂道。

  没有一点把握,他们敢进入循虔道老者淡淡地说:什么来路不用管,现在我们如何选择不能再拖,拖得越久,越会有变。王大官人,你意下呢另一个向老者问道。

  我意下是老者举起手,狠狠落下去,又说:广州那边连一个消息都没有。若是让这支商队通过,让诸人看到更多的奢望,广州那边就会乱了。到时候我们无论怎么做,也来不及。甚至有些人能想侥幸换取那个宰相的宽大,会将我们出卖。

  顿了一顿,用手敲着桌子,深思良久又说道:大家筹集一些人手,让黄小五去吧。

  黄小五

  那支商队大约雇了一些军队里的人,所以扎下一个坚实的营地,指挥有方。蛮子虽野蛮。却不会攻坚战。只能让黄小五去,反正这次我们也不打算让这支商人有活人逃出。

  得要更多的人。

  嗯,那就多调集一些人手,务必明天傍晚之前,将这些人全部拿下。成功的话,即便那个宰相过来,也无能为力。除非他能调集几万军队,强攻生蛮。但朝廷刚刚经过侬智高之乱。不可能同意的。宋朝是赵家的天下,不是他郑家的天下。

  最后一句话,给了大家勇气与信心。

  宰相又如何这些年来。击杀官吏与兵士,抢劫百姓,掳人妇女,事情做得还少吗朝廷派来多少官员,又拿他们怎么样了最后还不是那个蔡挺提议,做了一些安抚屈服性的措施。

  老者又说道:虽然此行会有一些人牺牲,但通过翻了的几辆车子,可以看到那支商队带了不少昂贵的香料与绸缎。不过也是,仅是雇佣两百多名侍卫,花费就会不菲。若仅是盐,难能获利。

  干了,一个个激动的嚷道。

  老者做了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又说道:大家别急,对黄小五通知一声。让他负责攻坚,但攻破营地后,徐徐将手下率到外围,若拼命,让那些蛮子拼命去。他带人负责外围,不能让那些人逃出去。不然人死多了,官府必怀疑。大家再拿出一些钱,上次死了一些人,安抚他们家人吧。

  帐蓬里生起一柱沉香。

  广州不产香料,可南方其他地方却多有产香料的所在,又从南洋天竺大食等地通过海船带来大量香料,因此,广州多次向朝廷贡檀香肉豆蔻丁香母子零陵香舶上茴香沉香甲香詹糖香等香料,除了贡品外,多数香料通过各种渠道,包括走私渠道,销往全国各地。

  为迷惑敌人,郑朗让广州准备了一批,实际也不多,几乎全部让秦师戈手下几名亲信装作慌乱,将车子翻倒在路边,丢在道路上了。但还有一个车子为蛮人代表抢到手中,没有弄翻,也不可能让他们弄翻,前面他们推的车子不稳,后面就有士兵过来将车子稳住。做得隐秘,这些蛮人代表根本无法察觉中间的差别。

  于是郑朗将箱子打开,取了一柱沉香点燃。

  他在家中也燃香,京城燃,到了南方更燃。但不是为了奢侈,而是为了避免疫气。与薰草或者吸烟一样,可以起驱散空中瘴湿气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原理,郑朗不太清楚,但知道一件事,后来明清时士兵避免南方的瘴疠,多抽烟丝,的确起了作用,军中染疟疾率大幅度下降。

  大多数军士没有这个条件。

  郑朗也做了一些防范措施,再三地嘱咐搭营地时,尽量搭一些简易的吊脚楼,不管再干净的水源,也要煮过了好,生水千万不能食用,瓜果要经过清洗,不得赤脚走路,睡觉时必须用蚊帐,营地多撒一些石灰,适度地用盐水洗澡,衣服经盐水煮后再清洗。起了作用,史上狄青在邕州遇到瘴疠,死了不少兵士。这次也死了,远没有史上死的兵士多。

  宋朝士大夫喜欢燃香薰香,导致香料用量大,名牌香奇贵无比,一两龙涎香良者价值百缗,次者价值五六十缗,但还不是最贵的,最贵的乃是白笃褥,一两白笃褥值钱二十万,也就是两百缗钱,可以购买最上等的土地二十五亩到一百亩。往往这么贵的一两香,让士大夫薰一件衣服就用完了。因此,世界各地的名贵香料,例如大食的龙涎香安息香蔷薇水,真腊占城三佛齐的白笃褥麝香木金颜香沉香。阇婆的龙脑降真香檀香纷纷涌入宋朝。不但士大夫,一些女子也喜欢薰香燃香,甚至将香料含在嘴中,香袋塞入某一个地方。使两张嘴巴全部香喷喷的,以讨恋人欢心。最过份的是赵佶,在蔡京的诱惑下,越来越奢侈,每天晚上用龙涎沉脑屑和蜡为烛,两行列数百枝巨大的香烛点燃,不但光线明亮。香气四溢。完全忘记了他几位前人朴素的精神。但也不能怪赵佶,下面士大夫乱了套,一个比一个奢侈,没有蔡京,下面奢靡的风气迟早要影响到宫庭。

  让田瑜与周沆感到惊讶地是郑朗在捧着一本金刚经诵读。

  看到两人奇怪的神情,郑朗放下佛经,说道: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我肯定不是佛教徒。只是为了静心。

  说到这里,低低叹息一声。

  以前也不懂,为什么象余靖文彦博。后面的王安石与苏东坡这些儒家子弟,一个个信仰佛教。

  进入中枢以后,才渐渐会意。

  若做一个昏庸的官员,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做一个好官,在宋朝种种弊端之下,压力很大。有时候读一读佛经,或者听一听禅唱,能起到心灵宁静作用。

  离开中枢,来到两广。压力更大。

  两广过后,若是去荆湖南路与夔峡四路,可能压力比两广还要大。

  这是他人不会想到的。田瑜与周沆呆了一呆,随着会意,田瑜问道:他们明天会不会来

  今天是第五天了。

  郑朗呵呵一笑,说道:资忠。你太痴了,我说十几天,二十天就不行哪二十一天就不行哪天气晴朗,这一行才比较顺利的,若是遇到阴雨天,非得耽搁不可。何必执着。不过你放心,我们并不急,急的是某些人。

  田瑜先是一怔,随后也乐了,自己看来是痴了,也不是什么誓言约定,何必执着

  郑朗这样说也是不对的,对方迫于郑肃等人到来,不敢耽搁,自己也不能耽搁,还有诸多蛮部酋长们留在循州,派人将他们保护起来,但时间久了,迟早让人发现,必被对方怀疑。现在就在赌,对方有没有才智高超的人物,能否沉住气,尽管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也没有关系,若是明天对方还不动手,另有安排,会通过郑肃在码头那边进一步的施加压力。那样,时间又要拖久了。

  郑朗又说道:正好,我写了一篇奏折,你们看一看,看看你们意下如何。

  说着,将奏折扔了过来。

  两人打开一看,奏折上写的很简单,是郑朗请求朝廷将王鼎派到江南西路任刑狱提点使。

  田瑜说道:江东三虎啊。

  江东三虎,所有官员与权贵甚至太监都闻之色变。

  王鼎贬到深州后立下功劳,因为死性不改,又让一些人弄到建州担任知州。到了建州后,福建路人口拥挤,许多百姓生下孩子后养不起,将婴儿活活掐死溺死。王鼎制订条例教育百姓,不准他们这样做。又不畏权贵与豪强,打击茶叶与盐的走私贩卖。这些人找到监司求情,监司替他们说好话,王鼎也不理不睬。

  实际这样做略有些不识大体。

  华夏五千年,真正杜绝弄死自己儿子,是到实行计划生育之后。无他,孩子多确实养不活。就是这样,一些落后的地区由于计划生育政策执行不力,虽未掐死自己的亲生子女,还有弃婴情况,特别是女儿。

  在宋朝,又没有什么有效的避孕措施,夫妻总要嘿咻的,一嘿咻便会怀孕,本来一家子生活艰难,再养七八个子女,日子根本没法过。虽是人道主义,有些脱离实际。

  私盐私茶是制度的问题,郑朗也打击,但打击为辅,解决为主。

  不过因此得到朝廷赞赏,不错,替朝廷赚钱了,大约开窍了,迁为河北刑狱提点使。建州有私盐,河北私盐现象更重,但不是国内盐,乃是契丹盐。看看王鼎有没有办法使之减轻。然而王鼎到了河北,却转了方向,再次打击贪官污吏与权贵。赵祯也头痛了,说王鼎不是好官不对的。忠于朝廷,勤政爱民,但是由他折腾下去,整个河北官场都在震荡。于是去年又将他调到开封府担任开封判官一职。

  经此折腾,让他名声大震,江东三虎当中,没有一个人有他名气大。不是不能用,而是郑朗的性格,总体而言,郑朗性格是温和的,对江东三虎态度不是很感冒,这些年诸人议论江东三虎,郑朗也从未发过言,为什么将王鼎调到江南西路。并且还是刑狱提点使

  八州盐政积重难返,治乱政须用重典耳郑朗答道。

  说包拯是包青天,略略有些过火。包拯也不错。但与后来传说中的包青天差得太远,认真分析起来,虽耿直也有些心机,是赵祯在鼓励,否则他就不会有在开封府任府尹的壮举。而江东三虎才与传说中的包青天十分相似,也别以为是好事,一句话,水至清无鱼,尽管这五个字不能认真的分析,但想做事情。必须理解这五个字的含义。

  三人清过了头,若用得不当,引起的乱子不亚于一个贪官。尽管这是一个很苦瑟的真相。

  又叹息道:想想孔宗旦吧。

  江东三虎,山东四瞪,皆差不多。孔宗旦牺牲太壮烈了,田周二人甚至听到闻听孔宗旦不幸的消息。郑朗在中书落泪了。然后再想一想这些盐贩子的胆大妄为,终于沉默不语。

  一夜平安过去。

  第二天起来,这些蛮人代表们却是兴高采烈。

  以为郑朗有援兵,拖得越久越好。就是没有援兵,一个堂堂的宰相在此,两路官员能不管吗

  郑朗冷眼瞅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看着外面,外面蛮人又在树林里呐喊,不过人数多了起来。郑朗说道:准备做饭吧。

  没有置理这些人,也不是郑朗真正要对付的人,他在等。

  等的人中午到了。

  树林里又来了一些人,离得远,看不清楚。但一会儿在一个中年汉子带领下,这些蛮人从树林里走出来,与前天昨天不同的是,这些蛮人在砍伐树木。

  人来了尽管郑朗没有细说,田瑜也反应过来。

  郑朗点了点头。

  一会儿蛮人将砍下来的木头拖出密林,与昨天有不同之处,在他们身后有人手持弓箭与刀枪在做保护,防止营地里的人狗急跳墙。弓不再是土著人的竹弓,而是宋朝的黑漆弓与黄桦弓,其中一半不是民间土弓,而是军用弓箭,甚至里面还有十几把铁臂钩弩与黑漆弩,更是管制武器。

  周沆怒斥道:军队糜烂如此

  季贞,非也,乃是官府糜烂如此。郑朗说道。

  说两广军队糜烂不对的,两广禁兵很少,仅在广州桂州邕州与容州分布着三营骑兵,五营步兵。要么是厢军,厢兵人数多,近百个营,然而朝廷管理松散,近百个营皆编制不满,仅有两万多厢兵,经过数次裁减后,变成七十几个营,编制仍然不满,不到一万五千人,实际数字还会更少,最少有数千名额被吃空饷吃掉了。这些厢兵也不是为了作战而备的,例如步驿造船场驾纲水军城面递角场运锡。是劳役,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侬智高入侵后,两广组织了一些兵士,乃是募民间或者强征民间壮士为兵,或者乡兵,乡兵整个宋朝编制都混乱无比,更不要说两广了。因此侬智高入侵之初,所向披靡。所遇的根本不是正规宋朝军队要么虔州有三营禁军,有可能糜烂,仅是三营,又能糜烂到哪里还有厢兵,同样担负着劳役,不能当作正规军队。因此两广吏政不是出在军队上,而是出在官员身上。

  郑朗又说道: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些人想要将我们全部杀死,才砍伐木材,建造包围的栅栏。

  两人脸色一暗,忽然想到郑朗请朝廷调王鼎前来。

  糜烂到这种地步,胆大到这种地步,不用酷吏是解决不了问题。

  在这个大汉带领下,蛮人开始在离营地一百步开外开始构建一道栅栏,防止郑朗一行有人能逃出去的。田瑜与周沆才来岭南,看不出来,郑朗却看得很清楚。此时离得近,各人相貌全部能落入眼睛,蛮人与汉人外貌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在忙碌的蛮人当中。明显混杂了许多汉人。这些人正是郑朗要等的人

  有了他们,才能将八州所有烂肉全部挖掉。

  但一百步开外那些人不知道,继续紧张地忙碌,到了下午末时初,一道长长的栅栏竖起。

  对方开始发起进攻。一些人抬着砍来的木头,又将木头削尖,当撞木用的。是落后的撞木。不过对付营地这道简易的矮墙足矣。后面又跟着许多蛮人,手持弓箭与长矛,或者兵器,向围墙逼近。

  郑朗喝道:准备防御。

  又说道:刘以沫,准备吧。

  喏,刘以沫领命下去,带人拿出两块木板,又扯出两块牛皮。借助篱笆墙做了一个弹射装置,然后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来两个很大的火药包。将它们点燃,抛射出去。

  然而抛射得早,尽管巨大的爆炸声将蛮人吓得全部趴在地上,却没有杀伤多少蛮人。

  黄小五也吓了一大跳,骂道:奶奶的,这群人倒是什么来头

  居然连火药也弄到手。

  不过还好,明显他们是菜鸟,连射程都控制不了,没什么威胁。于是下命令:大家散开,散开。看到那物事,闪开它。

  喝了半天,蛮人回过神,又向围墙逼近。

  让黄小王高兴的是两个火药包爆炸后,对方再也没有用火药包了。能理解,这东西管制更严。对方有可能有些来路,但也弄不到许多。

  可是变脸开始。

  到了这里,离码头有七八十里路。实际距离不远,七绕八绕的才使路程延长到七八十里地,拉直线仅有十几里。两个特大的火药包没有炸死几个蛮人,但声音却足够大,再加上山林的回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听到爆炸声,郑肃与郑黠二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喝道:上马,上马,出发。

  连营地的行李辎重也不要了,一百人骑上马,向山道冲去。

  林中正在激战。

  树林里所有的蛮人看到形势对他们有利,全部从树林中走出来,很多人,郑朗目测了一下,可能会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庞大的人数,让营地的蛮人代表产生畏惧,郑朗却不紧张,从容地对田瑜与周沆说道:对方看来下老本了。

  两人点头,虽然数州糜烂,又有生蛮的加入,能聚集到这么多人,确实是下了老本。

  话音刚落,蛮人已经离矮墙仅十几步,有的蛮人抬着撞木准备冲刺,向矮墙上撞击。郑朗这才挥了手中的小旗子,两百多把弓箭弓弦全部放开,一些蛮人应声倒下。

  黄小五站在后面喊道:不能乱,用藤牌。

  在他的组织下,蛮人开始举起藤牌做掩护,宋军还在放箭,但兵力少,不能兼顾,再用藤牌掩护,终于有蛮人冲到矮墙前,撞木冲向墙壁。陆续好几处矮墙被撞塌,让蛮人不时传来欢呼声。也许这让他们又学到一招吧,或者胜利在望

  一些蛮人从塌陷处冲向营地。

  刘以沫与江求瑟不得不连连下着命令,分出士兵拿出武器,短兵交接。

  战烈

  不时有人传出惨叫声,不时地有人倒下去,大地上也洒下一滩滩血迹。田瑜与周沆身体颤抖着,从来没有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然后看着郑朗,郑朗脸色很镇定,让俩人羞愧不止。

  其实郑朗第一次看到血腥场面,心中也不大好受,可经过西北战争的洗炼,习以为常了。

  牺牲在加重,尽管蛮人死的比例更高,局面却对宋军很不利。

  黄小五也感到头痛,绝没有想到这群人如此凶悍,不时地喝令,鼓气,事后郑朗才知道此人乃是一个厢军指挥使,还带来两个军头,也不能说有多高的军事修养,有一些军事指挥经验。宋朝厢军多半是摆设,不过朝廷还是经常教阅厢军,至少比蛮人在军事上好得多。

  惨战继续。

  郑朗始终无动于衷,甚至一支短矛差一点抛到他身上,让大家吓了一大跳,郑朗还是面无表情,几个武将急了,曹背嵬强行将郑朗拉到后面,爷,你别呆在前面,你出了事,俺们都兜不起。

  但郑朗在掐着时辰。

  大约七十几里地,若是在平原地带,不用一个小时,足以冲来。或者是南方马,习惯在山道上行驶,一个来小时也足以赶到。可是西北马,一旦冲刺起来,威力更大,然在这些山道上行驶却快不起来。没有一个时辰,休想赶到。但时间刚刚好,赶来时大约在申时初下午四点钟,春天到了深处,南方天气长,离日落最少有三个多小时,足以结束战斗。

  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战斗场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宋军的反击下,每次营地摇摇欲坠,但都坚守了下来。

  打到这时候,双方都打出火了。加上生蛮的凶悍,这些蛮人不要命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眼看越来越危急,郑朗说道:开始吧。

  第二次变脸开始。

  随着话音结束,秦师戈带人钻进帐蓬里。

  忽然帐蓬里传来一些呐喊声:娘的,快将我们憋死了。

  一些蛮人代表好奇地钻进帐蓬,然而眼睛瞪大起来。所带来大大小小神秘无比的箱子一个个打开。中小箱子里面装着盔甲,弓弩以及其他武器,这不稀奇的,最稀奇的是大箱子里面钻出一个个兵士。为了保密,在箱子里面憋了好几天,吃只能吃干粮,只有在晚上偷偷放出来透一口气。白天小便只能在箱子里小,弄得里面骚气冲天。至于大便,憋着吧,必须忍到晚上借透气的功夫解决。

  苦日子熬到头了,一个个兴奋的雀跃起来,然后开始穿盔甲。

  变脸结束,战斗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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