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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碗面汤

他是白无常 边城老孙 2729 2024-11-16 03:45

  都说酒能消愁,茶能解酒,梅小燕醒来时,喝了春佳递来的一碗浓茶。

  茶浓得入嘴苦涩,没能解酒。

  索愁仍然缠绕心头,昨夜的酒,也没能消愁。

  步出客栈时,见到了那架马车,昨日接他们去赌场的马车。

  白衣人为柳春佳掀开厢帘,喜笑一声:“小姐放心,这间厢房,我何时何地都不会乱闯。”

  春佳进了车厢,白衣人看着小燕:“路还长,我让你半个驾席之座。”

  小燕与白衣人共坐驾席时,又听他问:“想必你师妹已经对你说过了我的用处?”

  “你就算一无是处,我也不会让你逃脱。”小燕恨恨一声:“待我报了旧恨后,若查出你对我说了个半字的谎言,你就是我的新仇。”

  旧恨未了,却说新仇,他似乎已被仇恨迷了眼睛。

  听了小燕的咬牙切齿,白衣人随手摘下腰里的酒囊,豪饮一口,将马鞭塞到小燕的手里,醉笑:“若不是要用你赶马车,我怎肯让半个坐席给你?”

  车轮徐徐,穿城而出,白衣人几饮过后,已经睡去。

  他睡去前,没忘叮嘱小燕一句,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

  春佳细心聆听,白衣人气息深遂,鼾声沉着,不像是装睡。

  即便是这样,春佳也几次偷偷掀开厢帘观瞧,怕他突然反手伤了小燕。

  路上枯叶黄,美景已被秋风吹散,一如小燕的人生,从没有过灿烂。

  行了两个时辰有余,终于遥遥望见村落。

  正值晌午时,却少见炊烟。

  村口有一间矮小的土地爷神龛,了数支未燃尽的香火,还有鲜果、馒头之类的供品。

  上好的白面馒头却供给了石头,无非是想求土地爷公公保佑年年都有个好收成。

  村路狭窄,又有村民赶路,马车降下了速度。

  见村民们一副喜气洋洋,都向村里一个方向聚集,梅小燕不禁疑惑,皱起了眉头。

  有好客的村民见到外乡人驱车进村,对梅小燕执情的招呼一声:“小伙子来的是时候,今天是土地爷过寿,村里央求了嫂子煮素面给大家吃,你要是不停下尝这口鲜,就枉来人世一趟。”

  正在梅小燕要对答的时刻,白衣人突然警醒,脖子伸得老长,使劲吸了吸鼻子,嘴角快要流了口水,满脸喜色:“香,这味道真香,香得古怪!”

  他急得连酒都来不及喝,抢过了梅小燕手里的马鞭,策马向人们汇集的方向驶去。

  村中最宽敞之地,架了一口大锅。

  大锅四周摆满了各色桌凳,一看就是各家拼凑出来的。

  大锅旁边有条案,十几个村妇正在忙碌。

  剥蒜的,切葱的,磨香油的,调姜醋的,一派喜庆的景象。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副场景,还以为是谁家的娃娃定亲呢。

  其实,只是嫂子在煮面。

  面条,又长又瘦,取了长寿的吉祥音,所以,过寿的时候,一定要吃一碗面条。

  不知道土地爷能不能吃上人间的面,但村民们今天却能饱了口福。

  因为这碗面,是嫂子煮的面。

  有人说,神厨在民间。

  久沾厨房烟火气的人,谁做不出一两样拿手的饭菜?

  可是,能将一碗普通的素面,做出人人称道的水准,这恐怕已不是神厨了,更像是厨神。

  所以,嫂子常被村里人笑说是灶王奶奶下凡。

  可是,谁又见过这么好看的社王奶奶?

  嫂子在大锅边煮面,她双手各用一双筷子。

  很长的筷子,长到像两根刚劈下来的竹子。

  锅很大,如果没有这样长的筷子,也搅不动整锅的面条,面条不免要失了筋道。

  嫂子头扎蓝色头巾,身上粗布麻衣,看上去与普通村妇一般无二。

  她不施脂粉,身材纤细,若只看背影,像是一个未出阁子的大姑娘。

  可惜,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淡淡的细纹,似乎在诉说她已渡过了四十个春秋。

  村民都希望时光能倒退二十年,亲眼看一看嫂子少女时的风华天姿。

  嫂子的指力一定超群,否则,怎么能将四根长竹一样的筷子,耍得游刃有余?

  第一锅面已经煮好,嫂子依然用长筷将面条分成了四十大碗。

  面条分得均匀,似乎每碗的根数都相同,真是叹为观止。

  二十碗淋了嫂子亲手调好的浇头,二十碗放入酱油、葱碎、香油、蒜泥、老醋干扮。

  香味四散时,男人们将碗碟儿敲得山响,早就按捺不住了。

  在这个时候,无论女人们怎么笑话男人嘴馋,男人都不在意了,只要能分到嫂子煮的一碗面。

  白衣人早就挤到村民的桌子旁坐好了,他也分到了一碗,却忍痛的将面条推给旁边的小孩儿。

  他咬紧筷子,回头对站着的柳春佳摇头:“忍住,一定要忍住,老汤面会更香一些,我们等到最后几碗。”

  昨日,五十万两银票在他手里视而不见,今天,却对一碗素面垂涎欲滴。

  春佳低眉,偷偷一笑,这人,虽然满嘴胡话,也有几分天真可爱。

  看到村民们吃得虽香,但都在狼吞虎咽,白衣人不免咂嘴摇头:“这种吃法,浪费了滋味,怎么能尝到其中最美妙的地方?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在村民们吃了半碗面的时候,第二锅面条入了沸水。

  嫂子在挑面的时候,犹如双手起舞。

  面条在她的舞动下,在沸水里翻腾,像一条条闹江的小白龙。

  越是筋道的面条,越不该安分的被水烹煮。

  嫂子深谙其道,所以,面条在她的筷尖一刻不停。

  白衣人盯着嫂子的手法,又回头对春佳笑言:“你好好跟人家学学,将来我去你家坐客的时候,也好给我煮一大碗。”

  家?

  春佳心头几分酸涩。

  自小被师父养大,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

  如果连师兄都不是师父的亲生子,我还会有家吗?

  春佳轻轻笑了笑。

  女人的笑,是最美的答案,虽然你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男人们吃光了碗里的面,又敲响了碗碟儿在起哄,似乎每人能吃进去十碗面。

  趁着女人们收碗的时候,白衣人对一个村妇讨了一个好:“姐姐,能不能赏我一碗面汤?”

  村妇笑他一句:“这么大的个子,喝汤就饱了吗?不怕晚上一阵风吗?”

  白衣人红了脸,连连告饶。

  村妇应了他后,他转过头,对春佳苦叹:“为了帮你讨好你师兄,我都被人家骂成什么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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