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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鼠胆之人

他是白无常 边城老孙 2668 2024-11-16 03:45

  从军者,无一不想如鹰,誓要雄霸战场。

  血染战袍,战死沙场,这是军人的荣耀。

  此刻,守卫在长城上的将士们,却只能强忍怒火,听着蛮子们如滚雷般的辱骂声。

  因为总兵大人下了死令,任谁也不许出城迎敌。

  几千张硬弓架在城沿,火石滚木堆在墙边。

  凭着这些冷箭滚石,已经挡住了蛮子们的六次强攻。

  守城固然有效,但是,为大将者,龟缩不出,只能任敌笑骂,不免窝囊。

  当班副将,探视城下的蛮夷旌旗,重重的砸了一拳城墙,恨声满腔:“朝廷不应该派一个念书的来做总兵,害得我等只能缩着脖子让人骂,好让人恼!”

  旁边的校尉一声轻叹,无奈的苦笑:“一个不会提刀的总兵,怎么敢出城应战?恐怕见了血会晕吧?”

  副将无心再听蛮子们的叫骂,转身与校尉双双走下烽火台。

  满目望过去,沿着城墙内,两排兵卒均已架好了弓箭,滚木雷石俱全,也不缺引火之物,心里稍有安定。

  叮嘱好了兵卒们,副将转头看校尉,挤出无奈:“喝一口窝囊酒?”

  “兵临城下,饮酒就犯了军法,你敢?”

  “总兵要是问我饮酒之罪,我倒想问问他,畏战不出,该判什么军法?”

  校尉了头,苦中作乐:“窝囊兵喝窝囊酒,这口酒,看来我不得不陪你喝了。”

  总兵也知道将士们心中有恨。

  对蛮子们有恨,对他也有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颜嵋孝不懂武功,不会兵刃,不善骑术,不熟领兵,但他却懂阵法。

  城下蛮子们打扮粗野,兵刃粗笨,看似杂乱无序,其中却暗藏杀机。

  蛮子们的军中一定有高人布阵,因为他们排出了五百阵法。

  五百阵法不是五百个阵法。

  它只是一个阵法,只不过,它的名字叫做五百阵法。

  据说,由大能者鬼谷子所创。

  鬼谷子是世外高人,一共收过五百个弟子。

  其五百个弟子中,能人倍出,无一没有搅闹天下的本领。

  五百阵法,是鬼谷子从他五百个弟子身上所悟,集毕生精力所创的终极一阵。

  不可能授予旁人的五百阵法,怎会被蛮夷所得?

  颜嵋孝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然相出了五百阵法,却没有破解之道,固而坚守不出,只能任凭蛮子们猖狂叫骂。

  蛮子们骂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连自己的兵士也对自己不屑一顾了。

  唉,罢了吧,他们哪懂五百阵法之凌厉?

  背后骂就骂吧,谁让我是个书生将军呢?

  身上连一道伤疤都没有。

  心里苦叹过后,喝足了茶,使劲搓了搓脸,颜嵋孝又提笔勾勾画画。

  这些日子,他不知道画废了多少纸张,全是在演算五百阵法的机要。

  但鬼谷子是大智慧者,他的终极阵法,又岂能是被人随随便便就推算清楚的?

  算不出,也要算。

  无论如何,总要找出其中破绽,否则,我华夏岂不早晚沦于五百阵法之手?

  又画废了一张纸,撕了它。

  提笔蘸墨时,副将闯帐。

  他提了一壶酒,满面通红,进了将军帐,就将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

  看到颜嵋孝舞文弄墨,副将扬起虎眉,眼里透笑,豪问一声:“颜总兵,好雅趣,是画仕女图,还是画春宫图?”

  他哪里是来问画,分明是来踢营的。

  将笔架好,颜嵋孝低声皱眉:“何副将,你喝多了茶,回营休息吧。”

  茶?

  何副将明明一身酒气,颜嵋孝却偏偏说他喝多了茶。

  这是有心不问他的阵前纵酒之罪。

  何副将却不领情,仰天大笑:“本将喝得是酒!”

  “只要箭石齐备,少饮无妨。”颜嵋孝低声,再退一步。

  “本将饮酒,从来都要喝饱!”何副将摇摇晃晃,逼近颜嵋孝的龙虎案。

  何副将坐在案前,将配刀摘下,拍在颜嵋孝的眼下。

  颜嵋孝不动声色,任何副将醉笑。

  他当着总兵的面饮酒,一口气喝光壶底,再将酒壶摔碎。

  大手探过龙虎案,揪住颜嵋孝的衣襟,醉说狂言:“喊人,喊帐下侍卫来抓我!”

  被他抓得狼狈,半个身子伏在案上,颜嵋孝浑然不解:“何副将,你这是何意?”

  “问我以下犯上之罪,然后将我斩首示众。”

  他是不是醉疯了,怎么竟说些孩子话?

  可是,聪明如颜嵋孝,他已懂何副将的心意,只有苦叹一声:“若将你的首级挂在烽火台上,必能整肃军纪,兵士们的士气也会高昂。”

  说过了何副将的心底,颜嵋孝摇了摇头:“可是,我依然不会下令出城迎敌。”

  “为什么!”何副将喝问,拧起浓眉。

  “蛮子们的军中有高人持定,他们的阵法太过玄妙,我军若出,不能生还。”

  “是你怯战!”何副将大手一推,将颜嵋孝推倒在地。

  “蛮子穿戴不齐,兵刃不齐,刀马不快,毫无军纪!”何副将满声不屑,几声蔑笑:“是你怕了,才胡说什么高人阵法,灭我势气!”

  颜嵋孝唯有一声长叹,不再言语。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该不信还是会不信。

  “为大将者,宁可死在敌人刀下,也好过被窝囊死!”

  何副将的眼睛已红,声音里注满恨意。

  我又何尝不想与蛮夷大军厮杀一番?

  但明知敌强我弱,怎能鲁莽行事?

  “何副将。”颜嵋孝坐了起来,整理好衣襟,慢声细语:“我们的兵士,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母亲,有妻子,有孩子,有兄弟,有姐妹,如果明知出城是要他们送死,我怎能下令开城?”

  “总兵大人说得好动情。”何副将依然蔑笑,扬起下巴:“我看是总兵大人惦记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敢迎敌吧?”

  说什么都是错,何必再多说?

  颜嵋孝起身,绕出龙虎案,径直走出大帐。

  何副将胸膛起伏,拔出配刀,劈掉了总兵龙虎案的一角,破口大骂:“城外有敌你不敢战,我犯了军纪你不敢罚,有你这般鼠胆之人当道,国家怎能不亡!”

  人已远去,骂声未绝。

  鼠胆之人?

  颜嵋孝低头苦笑,算了,随他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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