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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 告享太庙

大唐马王爷 东风暗刻 5143 2024-11-16 03:46

  今日到场的长一辈的亲王,有二十三岁的大胖子江安王李元祥,二十九岁的郑惠王李元懿,三十岁的徐康王李元礼,三十一岁的荆王李元景、韩王李元嘉……但福王李元婴这次没来。

  这些元字辈的亲王们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只有三十一岁。

  玄武门之变时,他们有的只有七岁、八岁,而李元祥在那一年出生,李元婴还没出生呢。

  建成、齐王和秦王三兄弟,当年为了太子之位惨酷相争,说起来离他们很遥远。

  贞观皇帝登基之后,对这些小兄弟们都不错,只要够了年纪便给他们封王,给他们不小的地方。

  而这些自小离了高祖身边的孩子们,虽然没有得到高祖的言传身教,反倒还都成人了,除了李元婴和李元祥之外,个个都自学成材。

  李元礼性情谦恭,有敬畏之心,善骑射,治理绛州口碑很好。

  李元景更是颇有治名。

  李元懿喜好经术,数次明断大案,能力也没的说。

  潞州刺史,韩王李元嘉的母亲是宇文昭仪,宇文述的女儿,一度受宠于高祖。

  高祖即位后欲立宇文昭仪为皇后,但昭仪坚决推辞不受。

  李元嘉以母亲受宠的缘故,特别被高祖喜爱,但这个人没有丝毫骄奢之心。

  看起来宇文昭仪很有些头脑,细想她那时若登了后位,年幼的李元嘉便成了嫡皇子。

  那么失去了嫡子身份、而正当壮年的建成兄弟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但正是玄武门之变,让他们的父皇李渊一下子跌下了皇帝宝座,这样的遭际胜过了连篇累牍的说教。

  这些高祖的儿子们经历了一个人成长中最难经历的东西,随着逐渐年长,他们谨慎自敛,最后都成了大唐各主一方的诸侯,任何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再看贞观皇帝的后辈里,李泰、李治两位与金徽皇帝同母的亲王都在。

  此外还有纪王李慎、越王李贞、蒋王李恽等人,这些人有的年纪比元字辈的还要大,但给人的感觉,在成熟稳重上却差了不是一截。

  人们一眼看到的是曹王李明,他名义上是李元吉的后嗣。

  齐王和李建成不一样,李元吉以谋反失败的罪王身份,仍然有配享太庙的资格。

  再一个便是三十岁的吴王李恪,他是李世民与隋炀帝之女杨妃的儿子,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年纪仅次于太宗皇帝的嫡子——李承乾和李泰,是皇帝庶子中的长子。

  人人都知道李恪身份不同一般。

  他身具隋、唐两朝皇室血统,因为他那位大隋公主的母亲,李恪差点成为嫡子,在面容和身量上有些贞观皇帝的遗韵。

  这个人的文才不错,骑射功夫与上一辈的李元礼并称。

  有人猜测,正是身上具有两朝皇室的血统影响了他,不然怎么直到现在,李恪都有爵无职?

  而且先皇至死都没有提到过对他的安排。

  正在人们胡思乱想的时候,金徽皇帝驾到了。

  而且人们发现,他并未乘銮驾到太庙来,而是骑的他那匹炭火宝马。

  按常例,他该乘金辂抵达太庙的头一道大门外,然后回车向南,停车,随车的护卫将军先下来,立于车右,请皇帝下车。然后皇帝再登上小一些的车子到太庙的二门。

  太祝连忙私声吩咐执事,“记好这一节,陛下乘马至……看来今后这一套大车小辆的仪式有可能取消了!”

  金徽皇帝身穿轻罗黄衣,领上绣着飞升之龙,深青色的下衣,绣着日月、星辰、山龙、虫火等十二章,鹿皮软底靴,金质轻甲,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

  头上是衮冕,金饰玉簪,前边垂着十二旒朱丝串起的白珠。

  这是皇帝在派遣出征将士、纳皇后、元日按受朝贺时所戴的冠,在享庙时戴来也不违制,但比规定的那一套要利索的多。

  在官员的行列中,以大司空身份出席享庙的赵国公长孙无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

  妹妹所生的三个孩子个个仪表堂堂,但李泰失之于文弱,李治失之于纤薄,只有金徽皇帝各方各面堪称完美。

  皇帝腰间佩着他那柄形影不离的乌刀,衮冕下,脸色虽不是很白晰,但愣角分明目光炯炯,英俊而又潇洒。

  赵国公仿佛看到了先皇在大战虎牢关时,那个自信、孔武的英姿。

  随着他的出现,那些亲王们无不黯然失色。

  更令赵国公欣慰的是,他的老儿子长孙润,果然以皇帝亲卫的身份随着来了太庙。

  长孙润也骑着马,全副的武装,而且身上比皇帝还多挎了弓箭,同样的精神抖擞。

  赵国公想,如果不出意外,长孙润过了这个年八成要去洪州了。

  皇帝的马队直至太庙二门,谒者示意大司空长孙无忌去迎。他步行至太庙二门内,面朝门外站定。

  此时皇帝已经下了马,奉礼郎呼道,“请大司空迎接陛下——”

  太乐令随即发出指令,门内钟、磬齐鸣,有两队舞伎翩翩舞入。

  长孙无忌对皇帝施礼,随后手中有人递上一杆扫帚。

  赵国公倒退着,于皇帝行进的脚前象征性地扫除——扫帚都没有沾地——一直到台阶处停止。

  太常卿引路,皇帝登阶而上,殿中监把一柄镇珪呈予皇帝,让他持在手中。

  这是一种长条型的玉器,上端三角形,下端方正,是皇帝告享太庙的礼器。

  皇帝两手执着镇珪,缓步行到版位,与正堂上列祖神位相对,面西而立。

  太常卿朗声道,“请陛下拜。”皇帝捧着玉珪第一次下拜。

  奉礼郎又呼道,“众官拜。”出席献享的众官、李氏子孙、藩国客使早已就位,此时呼拉拉下拜。

  ……

  就在太庙里中规中矩地献享时,长乐坊里也来了人。

  长乐坊那座有阳光的小院子里,本该过个好年的故太子妃郑观音怒不可遏。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去告诉大明宫那个小娼妇,有本事让她杀了我!!”

  赵景公寺管事的监院,在这天前晌带着几个僧人,押解着蹬塌过郑观音炭炉的和尚一起找到长乐坊来。

  柳皇后和淑妃、德妃等人年前来看过郑观音这件事,不知怎么被万年县令许敬宗知道了。

  这还了得!天子脚下,和尚欺负故太子妃,连皇后都惊动了!

  昨日,许县令亲自跑到赵景公寺,先将方丈吓唬的不用说。

  许敬宗声言只要有哪个和尚敢出寺,便捉起来办他们一个扰乱治安,这都什么和什么?简直鱼目混珠!

  真让许县令这么一个个地捉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寺中也就见不到和尚了。

  最后,那个倒霉的和尚被方丈一脚踢出寺外还俗,又让寺中的三把手——监院报功似地、领他到了长乐坊来。

  监院对郑观音说,“施主,院中已勒令他还了俗,以后就让他在施主这里担担水,做些力气活儿。”

  郑观音警觉的问,“谁的主意!”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监院说,“这是许县令说的,还说是大明宫……殷妃娘娘关照。”

  当时,方丈也是这么问的许敬宗,许敬宗想都没想,也是对和尚这么讲的。

  估计是方丈问得急,许敬宗又舞迷了一次。

  他认为大明宫里的殷妃也做过太子妃,与长乐坊里的故太子妃岂不同病相怜?

  再说他就是这么随口提上一句,便不会显着自己没事找事了,谁还敢跑到大明宫去对质?

  但郑观音不这么想,认为是殷妃没安好心,反正她眼下也就是个洗衣妇,又不是当着本人,就这么骂出来。和尚们落荒而逃。

  骂跑了和尚,郑观音也后怕,觉着有点过了。

  和尚们当然不会打诳语,殷妃既然打了这样的不良主意,这就是不想让她安生啊。

  而她再当着和尚们骂殷妃,万一传到大明宫去,殷妃动动小手指,她这间能见到阳光的小院子也就没有了。

  郑观音思来想去,不愧做过太子妃,她想到今日正是皇帝告享太庙的日子,那么等仪式一完,皇帝岂不就沿着皇城根的永兴大街回大明宫去?

  她可不是去告殷妃的状,而去拦路谢恩。

  ……

  太庙正门朝东,万年县令许敬宗正好够品阶出席今日的告享,但他不知道,昨天与方丈随口一句话,便将一直老老实实的郑观音惊动了。

  太常卿呼道,“有司谨具(各就各位),请行事!”协律郎手中的旗子一挥,有人敲响了柷(音住)。

  这是一种木制乐器、形状像方形的斗,也是一个信号。只要柷声一响,太庙东阶下,舞伎们便随乐起舞,每一曲终了为一成,共要舞九成。语出“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这么久的功夫,皇帝及所有人都不能坐,只能站着。

  只见协律郎手中的旗子再一挥,耳中听着戛敔(夹与)一响,这是乐曲结束时击打的止乐乐器,殿外乐声停止,两队舞伎也退下了。

  太常聊、奉礼郎再次引导着皇帝和众官拜第二次。

  吴王李恪也随着众王下拜。

  入京后,李恪没进太极宫去见母亲,他知道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正该是低调行事。

  人们私底下传言,吴王曾有机会成为贞观皇帝的嫡子,这些风言风语最易给他招来灭顶之灾,而他又不能站出来更正。

  李恪出生于武德二年,属兔,排在承乾和李泰之后,承乾是正月出生,李泰是十一月,而李恪是腊月。

  而在武德元年之前的义宁二年,他母亲杨妃的秦王妃正室身份,已经原物奉还给了长孙氏。

  仰仗着长孙王妃恢复嫡妻身份后的大度——长孙王妃可能也觉着,这么来回的一倒磨,有点对不住大隋的公主了,于是偶尔放松了一下对父亲的看管——于是他出生了。

  民间都说,属兔的男子命都不好。

  看看承乾,没能保住太子之位,李泰没有争得这个位置,再看看自己,连个职事都没有。

  母亲杨妃在给李恪的信中曾说过,她已在陪着金徽皇帝的一次饮酒时,与陛下提到过他,看起来陛下对他的印象不错。

  上一次在祭扫献陵时,李恪曾见过一次时为鹞国公的高峻,但那时他还没有过分留意这个年轻人。

  这回他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皇帝,人似猛虎马似骄龙,那种饱尝了边州摔打和朝堂磨炼之后、所呈现出来的自信与干练的气质,绝非他们这些时而优渥、时而患得患失的人可比。

  吴王李恪不由得也是猛发了一阵感概:看来,自己的未来好与坏,还真得仰仗这位兄弟了。

  此时,谒者已经指引着皇帝来到一只盛满了清水的罍前,侍中樊伯山等在这里。

  此时樊侍中跪下舀水入盆,站起来取盘,托着水盘呈予皇帝洗手。

  有侍者托着篚,里面放着擦手的丝巾,黄门侍郎跪地取巾,递给皇帝擦手。

  然后又取瓒给皇帝,这是一种像勺子的玉器。

  樊伯山再次舀了清水,用盘子托给皇帝,让他洗瓒、擦干。

  侍中樊伯山今日动作不少,此时皇帝手中的瓒已经递回给樊伯山,有侍者推着一罍酒过来。

  樊伯山用瓒在酒里面来回地搅动,舀起酒来再倒回去,使酒香四溢,此为“酌郁”。

  酌郁之后,樊伯山以瓒取酒淋于地面,此为“奠”。

  皇帝此时已降于台阶之下,持镇珪拜第三次,群官再拜。

  纪王李慎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金徽皇帝,自己能不能一步跳出纪州那个地方全看他一句话了,也不知母亲韦太妃背后使的力气乍样。

  看看身边他的这些叔王们,个个都是占据着大片藩国的人物,还是就他这个纪王显着有点寒酸了。

  金徽皇帝上位后,一直没有对这些藩王们有什么举动,那么接下来借着诸王进京的机会,自己的转机是不是也该到了?

  此时祝史们已经捧着盛放着供品之豆,等候在太庙东门之外,木盘上盛着毛、血、肝、膋(辽,肠上的脂肪)等祭品,依次进了正门,将供品祭放在正厅神位正前方的供台上。

  斋郎们挚着炉子、木炭、艾蒿、粟米、黍米等五谷随后进来,将炉子和木炭置于神座左边,艾蒿和五谷置于其下。

  太祝们上前,从豆中取了肝、膋,加入炉中烹煮。

  钟磬之乐再起,歌伎献舞一成。

  太常卿前奏,“请各就燎位。”

  院中,斋郎们以木案抬着献享的大牲、黍饭、酒,庄严地行至柴坛,将这些东西放在柴坛之上。

  亲王们列队上前,依次将他们带来的纸钱、象征性的供物也都放到柴坛上,每一名太祝也都有礼币相随。

  奉礼郎呼道,“可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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