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三百六十一章:挑唆,计划再开始
苏梁浅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有力,有种蛊惑的意味在里面。
“皇上,是父皇,是父皇,他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夜傅铭盯着苏梁浅,愣愣的,想起自己的不幸,这样的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充满了对庆帝的怨恨。
话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看向苏梁浅,神色越发的戒备警惕,同时还有懊恼,“苏梁浅,你又想做什么?”
他觉得苏梁浅是故意想要激起他对庆帝的仇恨,但是她这样做的目的,他却不得而知,正因为此,他心里更加慌乱了起来。
“你存心的,想要挑拨我和父皇的关系,你就不怕,我将你说的这些话告诉他?”
夜傅铭是慌乱的,说话都带着喘,但他直视着的苏梁浅,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话,表现出丝毫的忐忑恐惧,“挑拨?七皇子和皇上的关系,还需要挑拨吗?”
苏梁浅实事求是,直言不讳。
“你想和皇上告状,那就去啊,不过以七皇子现在的处境,怕是想见皇上一面都不容易啊,就算见到了,以七皇子对我的不满,你觉得皇上是相信你还是觉得你蓄意污蔑我呢?”
苏梁浅勾着唇瓣,脸上那淡淡的笑,昭示着她还不错的心情。
胸有成竹,不慌不乱,让夜傅铭更加憎恨起来。
“你就那么有把握?”
夜傅铭咬牙切齿,苏梁浅没有迟疑,自信满满的嗯了声。
庆帝多疑,会怀疑忌惮她,她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如果对象是夜傅铭,他十有八九是会偏袒她的,毕竟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又不是皇室的公主,对他的皇位,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夜傅铭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当口。
夜傅铭看着苏梁浅那样子,再次被逼的发疯,又发泄了一通,狠狠的骂了苏梁浅一顿,不过他也只能逞口舌之强了。
夜傅铭斥骂苏梁浅的时候,苏克明来了。
苏家的下人虽然懈怠,但像七皇子这样身份的‘贵客’登门,自然是要马上禀告苏克明的。
夜傅铭入府后,没有拜访苏克明,而是气势汹汹的杀到琉浅苑,还让不少好奇的下人议论纷纷呢。
对夜傅铭,因为苏倾楣一事,苏克明是心虚的,尤其是在苏倾楣怀了身孕回王府的这当口。
苏克明也是男人,他是觉得,这种屈辱,男人是接受不了的。
苏克明最开始听说夜傅铭来苏府了还吓了一跳,唯恐他是找自己算账,得知他是去找苏梁浅,还松了口气。
他担心惹祸上身,本来是不打算掺和这事的,但是七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再加上远慧大师的预言,再就是苏梁浅从来都是个惹是生非,总是让事情变的更加糟糕的,苏克明不放心,一直让人在这边盯着,听说苏梁浅和夜傅铭动起手来了,并且七皇子受了伤,还是不敢继续装聋作哑下去,急忙忙跑来了。
苏克明到苏梁浅所在的房门口时,看着里面的景象,脸色白了白,神色更是又慌张恐惧了几分。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碎片,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到一滩滩的红色血迹,这还不是最让苏克明惊吓的。
夜傅铭软软的坐在地上,身上插了好几块碗片,手心还在滴血,他脸色苍白,渗着乌青,整个人因为暴怒的情绪发抖。
苏克明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疼,他很快又担心夜傅铭会不会就这样死了,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呢,虽然他现在看着很精神,仿佛能将苏梁浅给生吞了,但是忐忑的苏克明却担心这是重伤情况下的回光返照。
夜傅铭的对面,苏梁浅站着,左右两侧,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丫鬟。
这边的动静很大,除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屋外各个角落,都有鬼祟似乎在偷听的下人。
苏克明着急,一只脚已经踏进屋了,张着口,也随时做好了斥骂苏梁浅的准备,但看夜傅铭那龇牙欲裂,仿佛要杀人泄恨的恐怖模样,又将脚缩了回去。
他还不想死,可不想成为那倒霉蛋。
夜傅铭几处伤口都在流血,并没有处理,他情绪这样激动,更是加剧身上的血往外涌,脸色越来越难看,人也越来越虚,那难听的斥骂声,也渐渐小了下去,透着虚弱。
苏梁浅就那样站着,面无表情,眉都不带挑一下的,在夜傅铭即将没声的时候,很是善意的提醒道:“我这院子里,都是下人,七皇子那么大声,是打算将那晚的事情,弄的人尽皆知吗?”
夜傅铭闻言,下意识的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在那站着的苏克明,还有几个婢子。
不说外面,苏梁浅的身边就站着两呢。
夜傅铭傻眼,他开始认真回想,但是刚刚他只有对苏梁浅还有庆帝的满腔憎恨,意识仿佛都不清了,具体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骂苏梁浅便也就算了,但是对庆帝,还有那晚的事——
夜傅铭惴惴不安,以庆帝现在对他的不满,他要知道他对他的那份憎恨,定然更加不会放过他,他就算是言听计从,皇子之位估计都难保,那他还有什么指望?
“苏梁浅!”
夜傅铭死死的盯着苏梁浅,他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和之前每一次蓄意针对他一样,不然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偏要等到现在。
“七皇子发泄过后,心中不该更加痛快的吗?这样瞪着我做什么?我之前不就提醒你了吗?冲动是魔鬼。”
“你,你——”
夜傅铭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着故作好心实则挑衅的苏梁浅,只觉得胸口的那团怒气暴走,气血上涌,他咳嗽了两声,直接喷了口血。
“七皇子!”
苏克明先前被夜傅铭用那样阴沉的眼神盯着,吓得就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不敢动弹,见夜傅铭吐血,打了个激灵,尖叫了声,疾步跑了进来,扶住了要倒在地上的夜傅铭。
“孽女,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将七皇子弄成这个样子!”
苏克明式的处理方式,一出了事,那就是将责任往自己的其他家人身上推。
“什么叫小姐做了什么?老爷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事情怪罪到小姐身上?是七皇子,桌子是他踹翻的,他恼羞成怒,还想对小姐不敬,才受了伤,他吐血也是因为他不听小姐的劝,后悔所致,和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秋灵护着苏梁浅,将事情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当然,她事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七皇子受了伤,父亲还是先将他送回王府,让王府的人尽快找大夫给他医治吧,这样一直流血也不是办法。”
苏梁浅凉凉的说了句,看着夜傅铭的眼神,也没有温度。
“你还知道不能一直这样流血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找个大夫给七皇子止血,七皇子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你的过失!”
苏克明怕死,先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摘清。
他心里也确实着急,担心夜傅铭有个好歹,不敢再耽搁,不过他一个人,也抬不动夜傅铭,忧心忡忡的看着苏梁浅催促道:“还不找你的人来帮忙!”
苏梁浅给秋灵使了个眼色,秋灵会意,让人找了个担架来,又让人出门找了几个小厮,帮着苏克明一起,将夜傅铭抬了出去。
夜傅铭被人抬着放在担架上,只觉得屈辱,他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走的时候,充满了仇恨的眼神,一直落在苏梁浅身上,带着浓烈的不甘,看的让人发毛。
苏克明送夜傅铭离开的路上,那是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七皇子,我有罪,没将女儿教好,您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们,但是楣儿,楣儿她现在已经嫁到——”
苏克明这时候当着夜傅铭的面提起苏倾楣,那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闭着眼睛,呼吸就急的夜傅铭闻言,忽然睁开了阴沉的双目,“不要和我提她,不准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夜傅铭相当狂躁,气急败坏的,满是憎恶,他这一激动,一下就扯到了伤口,痛的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苏克明看他这样子,又是吓了一跳,不住道是,什么都不敢再提,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夜傅铭。
失势的皇子还不如大臣呢,在他面前逞什么威风,真要那么大的本事脾气,当初就硬气些,不让苏倾楣进门啊。
不过这样的话,苏克明至多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的。
夜傅铭是骑马前来的,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骑马回去了,苏克明又另外安排了舒适的马车。
夜傅铭闹的这一遭,几乎传遍了苏府,很快大家都知道七皇子的脾气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和善,更加不平易近人,反而脾气暴躁,暴戾的很,且苏倾楣不得他宠,甚至刚进门就被厌弃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夜傅铭被人抬上马车后,临走前,将苏克明招到了跟前,警告道:“苏大人,管好你府上下人的嘴,今日的事,若传出去——”
苏克明心领神会,很快保证道:“七皇子放心,我一定管好那些人,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让他们多说的。”
苏克明话完,想了想,又道:“七皇子,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您还年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其实在苏克明看来,就夜傅铭现在这情况,根本就和那个位置无缘了,将来新帝登基,他这样设计陷害了兄弟的,估计日子也不会好过,但秉持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苏克明就只是说几句漂亮话而已。
夜傅铭没有应答,马车缓缓离去。
苏克明目送夜傅铭的马车离开,想到他以前的态度,对比现在,忍着淬一口的冲动,翻了个白眼,随即回府,让管家将府里的下人都召集了起来,在此之前,他则赶去了琉浅苑。
琉浅苑的下人办事效率极高,夜傅铭一离开,秋灵就找了个手脚利落的下人,将屋子收拾干净,随后换上了新的桌子,摆上了饭菜。
苏克明到的时候,苏梁浅就在收拾干净的房间,坐在桌旁用晚膳。
一个人,三菜一汤。
菜不多,菜色却极好,道道精致,色香味俱全。
苏克明到现在都还没用晚膳呢,再加上手头吃紧,很长一段时间没吃什么好的了,看到苏梁浅桌上的饭菜,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坐下了,看着苏梁浅道:“我还没用晚膳呢,添双筷子,再加几个菜。”
苏克明说着,报了几道自己想吃很久却没舍得吃的菜。
那架势,不像是父亲要在女儿这里用膳,更像是占便宜的。
苏梁浅看了苏克明一眼,放下了筷子,看了眼秋灵,秋灵撅着嘴,老大不情愿的给苏克明拿了副碗筷,随后去厨房,依着苏克明的吩咐,加了几道菜。
菜还是那几道菜,不过秋灵特意在里面加了点料,苏克明怕吃辣,尝了几口后,放下了筷子,自然是少不得数落呵斥苏梁浅一顿。
苏梁浅看着他气恼又不甘心的模样,当他是在放屁,无动于衷。
她本来就对苏克明没什么好感,在回京发生这一系列事情后,那种不喜更是加倍,那种已经是讨厌的不喜欢,让她在苏克明碰了她桌上的菜后,放下了筷子。
苏克明被自己喜欢的那几道菜辣到,完后连着灌了好几杯水,嘴巴都还是有些肿肿的。
“苏梁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可是七皇子,皇子就是皇子,就是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皇亲国戚,你是要害死我是不是?你存心想要吓死我是不是?”
因为苏梁浅,苏克明确实受了不少惊吓,要不是他身体一贯健康,早就没吓死了。
“每次都说这样的话,您不累吗?有事说事,没事您可以走了。”
苏梁浅眉都没挑一下,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气的苏克明,呼吸不顺。
“你现在大了本事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
苏梁浅不乐意再听,将跟前放着的碗往前面一推,碗和碟子发出的碰撞声,让苏克明吓了一跳,他先是张口,随后见苏梁浅绷着脸的模样,很快闭嘴。
“我不过是说你几句,你是我女儿,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嘀咕着,声音轻轻的,明显是没什么底气。
“直接说事情。”
苏梁浅的声音重了重,透着不耐,苏克明很快道:“你管好你院子里下人的嘴,七皇子今日来找你发生的事,别传出去了。”
苏克明见苏梁浅还是一副不快的模样,补充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将七皇子伤成这个样子,都是不对的,对皇子动手,那就是对皇室不敬,往重了说,那就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这罪名不小。”
苏梁浅嗯了声,“我知道了,我的事就不劳父亲费心了,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苏梁浅这面无表情的样子,苏克明还是有些怕怕的,再想到夜傅铭之前那样,更是忽然觉得如坐针毡起来,不敢再继续呆着。
“那我先走了。”
她偷瞄了苏梁浅一眼,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该管的不管,老喜欢管小姐的闲事。”
秋灵看着苏克明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上饭后的点心。”
先前她没吃几口,夜傅铭来了,这一桌也是刚开始,苏克明就赶到了。
不知道苏克明坐下后是怎么想的,吃的极快,桌上除了后面那几个新上的菜,放了许多辣椒,他吃不了的,几乎都一扫而空,就只剩下汤水了,溅的桌子都是。
苏梁浅看着,没有半点食欲,恍然觉得自己对苏克明还真的是讨厌到了极点,自己的亲生父亲,连同一桌吃饭,都不能接受。
苏克明离开后,又对府里的下人,耳提面命了一番,不准他们对外说起七皇子的事。
夜傅铭的伤,并不伤及性命,但也不轻,此事虽然没有传出去,但已经在苏倾楣身边安插了数个耳目的庆帝,肯定是知情的,但是苏梁浅并没有被责怪,他也没有派人去慰问夜傅铭,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当真是绝情到了极点。
上辈子,夜傅铭和庆帝之间的过往,她并不怎么清楚,不过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后,苏梁浅觉得,夜傅铭最后对庆帝下手,还真是不足为奇,就好像她——
苏克明现在是没挡着她的路,如果他拦在她的路上,这样的父亲,她也是不会留情的。
所以,上辈子庆帝落得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的下场,苏梁浅觉得,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半月的时间过去。
苏梁浅虽然没有去过问苏倾楣的事,但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都是谢云弈给她找的人,苏倾楣还有王府的一些事情,她还是能够得知,再就是,苏倾楣近来日子过的比之前滋润,对苏梁浅越发信任仰仗起来,有事也会主动告诉她。
夜傅铭躺在床上,却更加频繁的和府里那些豢养的和尚见面,这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他是更加心灰意冷,一心向佛了,但是苏梁浅却清楚,他那是不甘心,他仇视自己,定然也不会放过庆帝。
当然,在庆帝看来,也只会觉得他越发的野心勃勃。
朝堂上,新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一片四皇子的拥护之声,这样的局面,苏梁浅知道,四皇子已经太子候选人的位置被剔除。
庆帝连下数道命令,将在南楚边境多年的三皇子召回。
他这一举动,一瞬间让那些被胜利在望的成功冲昏了头的臣子冷静了下来。
“小姐,西晋来信了。”
“信呢?”
苏梁浅看着从外面进来的秋灵,摊开手,有些急迫的问道。
秋灵摊了摊自己空着的两只手,“在公子那里。”
秋灵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岁,咕噜喝完,凑到苏梁浅面前,小声道:“小姐,您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公子了,他都想死您了,人都瘦了几圈了,他说要亲自将东西交到您手上。”
苏梁浅看着秋灵郁闷的样,嗤笑,“好长时间?”
她怎么记得,自己三四天前还去沈家,顺便去了季府和他见了面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这都隔了好几个秋了,还不长啊,公子可是刚和小姐分开就开始想您的呢?”
秋灵眨巴着眼,那生动的表情,活灵活现的,让苏梁浅俏脸微烫。
她最近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帮着加深夜傅铭对庆帝的仇恨呢,这一忙起来,自然不是每日都有时间和谢云弈见面的。
秋灵这样一说,苏梁浅觉得自己也有些想谢云弈了。
“公子说了,除了舅舅来的信,还有个惊喜要给您呢。”
秋灵眨巴着眼,仿佛在催促苏梁浅道去吧去吧。
“公子就在附近的那个院子。”
苏梁浅看着还在那眨眼睛的秋灵,轻弹了弹她的鼻子,“那还不走。”
西晋这时候来信,苏梁浅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再就是,她更加好奇,秋灵口中的那个谢云弈准备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