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根背包带扔了下来,刘文辉一把抓住,刚才那根立刻由原来的紧张变得稍微松缓些。
大雨过后必有大灾,那场冰雹只不过是一道开胃菜,山体滑坡才是正菜。这一场滑坡差点要了刘文辉的命,幸好,武松和阿榜扔下了背包带救了自己一命。
山体滑坡来的快,去的也快。猛烈的震动之后,很快便停了下来。原本他们站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几丈高的悬崖,露出了红褐色的土壤和白色的岩石,好像有人奋力来了一道,将一半的大山切掉一样。创口是那样的整齐,那样的利索。
奋力的从崖底爬上来,累出了一身汗。命还在就是最好的结果。站在悬崖上往下看,心里多少还有些害怕。下面因为泥土的淤积,原本的山沟变的平坦了一些,,出现了一道十几丈宽的平坦地。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重新长出树木,长出杂草,长出错综复杂的藤蔓。
即便是没有滑坡的地方也不怎么样。冰雹真的很厉害,短短半个小时,最大的也就拳头大小。现在再看,满山遍野几乎变成了荒山,树木变成了秃子,野草服服帖帖的趴在地上,有些已经钻进了烂泥里。错综复杂的藤蔓被打的断成了几节。
如此强度的冰雹,在内地哪怕几百年也碰不见一次,没想到这里竟然下的这样大,这样狠。刘文辉挥挥手,示意大家快走。就他们现在的样子,往这里一站,远远的都能看见是几个人,没有遮挡,没有掩护,必然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往哪里走,这架势,附近十几公里全都是一个模样,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只要敌人从洞里出来,搭上望远镜,就把他们几个看的清清楚楚。这可不是啥好事,如果被发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西面的枪声再次响起,胡麻子知道,冰雹过后,子弹小队的六个人就成了敌人眼皮底下的活靶子,他们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如果不能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几个人会被一个个全都消灭。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再和敌人打一仗,而且要打的更很,要完全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
现在胡麻子所希望的便是刘文辉几个人走到了敌人的身后,没有被敌人的哨兵发现。
枪声紧密的很,战斗打的相当惨烈。刘文辉没有心情欣赏那边的战斗,他不断寻找能够掩护他们身形的地方。山谷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那里相对隐蔽,自上往下看不一定能看清楚,期间还有一些树木没有遭受冰雹的袭击,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隐蔽所。
“二哥,不能再走了!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我觉得,咱们先隐蔽起来,等天黑再说!”张志恒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大牛难的的点点头:“对,老五说的对,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等等吧,天一黑他们就瞎了。”
刘文辉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本打算绕到敌人身后,然后再进行隐蔽,现在看来不行了。西面的枪声一响,敌人全被惊动,目标自然是西面,但是谁能肯定就没有人会关注东面或者南面,只要有一个人看见他们,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一场遭遇战不可避免,还能不能完成任务就不好说了。
梅松很快在一块悬崖下找到一片不大的林子。虽然不茂密,至少可以隐蔽起来。林子不大,也就十几平方,几个人钻进去,躲起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西面的枪声也稀疏了起来,战斗有停止的架势,前往西面增援的敌人正在陆续赶回,从林子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的动向。
山洞口有敌人哨兵,如今视眼开阔,完全不需要小心谨慎,蔚蓝的天空下,几里外的情况一目了然。敌军哨兵对于甚至都能看见对面我军阵地里的战士。经过一场战斗,大家都需要养精蓄锐,双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然表现的相安无事。
中午的时候,太阳相当毒辣,炙烤着大地,蒸腾起地面上的水分,微微的清风根本吹不进,刘文辉他们躲避的树林。闷热让人心里烦躁。大牛大口大口的喝水,希望水能压下心里的燥热。一壶水很快就喝了个干净,伸手对张志恒道:“老五,把水壶给我!”
“凭什么?”张志恒自然不愿意。
水对人非常的重要。丛林里其实和沙漠一样,那么多的水并非都能喝,何况现在他们还不能四下活动,没有找水的机会。一壶清水就显的更加珍贵了。
大牛把眼睛一瞪:“咋地?还不给,是要让我动手吗?”
刘文辉怒道:“都安静点!喝我的!”
大牛没有接刘文辉的水壶,他就是因为燥热,心里的邪火没有地方发泄,要找一个突破口,被刘文辉拦住只好压了回去。太阳实在很毒,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太阳,以前的丛林遮天蔽日,走在里面只是闷热,很少有炙烤的感觉。今天不一样,阳光无遮无拦的照下来,将大地都快蒸干了。
压缩饼干吃在嘴里和棉花一样,嚼一口唾液立刻就会被他们吸收干净,嘴巴里变得干燥苦涩,更别说把它咽下去。其他人都吃几口喝点水。只有大牛坐在一旁干嚼。一不小心还被噎住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回过头来,自己使劲的憋着,脸都变红了。
刘文辉把水壶递过去。大牛再也坚持不住,连忙猛灌了几口,将食物冲下去,这才舒服了不少。看着头顶的太阳一点没有偏西的意思。刘文辉左右看看,山梁上的石洞口,早已经没有了哨兵的踪影。或许他们也怕晒,躲进山洞乘凉去了。
刘文辉还是不敢动,生怕有那个眼尖的敌军发现他们,只能默默的等待。
熬了三个多小时,太阳总算爬到了西面山峰的顶上,只剩一点就要落山。大牛呼的站起身:“现在可以走了吧?这破地方都要把人热死了!”
“坐下!”刘文辉厉声命令:“都忍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在乎这一会。”
一直等到太阳全部落山,雾气消散干净。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升起来。刘文辉才站起身:“走!争取走出这片空旷地带。”
梅松打头。因为白天一天的暴晒,土地里的水分被蒸发的差不多,地面变得坚硬了不少。现在也没有了各种藤蔓也野草的羁绊走起来快了不少。穿梭在一片荒野之中,六条黑影移动的速度很快,几起几落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他们还是走在山谷,这里的光线最暗,值夜的哨兵难以发现,所以还算是安全的地方。一直到后半夜,这才重新钻进了丛林。还别说,那冰雹下的地方真的很大,仔细算算至少在二十公里之外。好几座山都变成了秃子,将敌军和我军的阵地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刘文辉一挥手:“原地休息!”
众人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自从来到这丛林中,很少有过这样的强行军。以前的丛林想要跑快都不行,就算你再卖力气一天之多也就走五六公里,今天可是破了纪录,不到半夜便走了差不多十公里。一个个累的和狗一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行了!现在我们暂时安全,根据目标,还有三天的路程,我希望这三天里不要和敌人接触,实在不行也得悄无声息,做的干净利落,不能让敌人察觉有人潜伏进来!”刘文辉说的很认真,虽然在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
“还要告诉你们,我们现在已经闯进了敌人的包围中,没有增援,一切都的靠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只有尽力了!”
刘文辉伸出手,首长竖起来。阿榜第一个捂住,大牛等人也有样学样,六个人六只手仅仅的攥在一起。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坚定。这是刘文辉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和口气说出这样的话。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大家都为之一阵,六兄弟忽然间觉得自己和他们成了一个人,一个无坚不摧的整体。
六只手又大有小,有的稚嫩,有的粗糙,有的宽厚,有的柔软,有的生满老茧,有的满是伤痕。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热的。六只手如同一团火一样,温暖了每个人的心。多年之后,再次回忆起来当时的那一刻,刘文辉依然激动,依然热泪盈眶。
六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其他人的力量。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相反却是满面红光。脸上带着笑容,以前的恩恩怨怨相互拌嘴,在这一刻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们的心已经在一起。
月光斑驳的投射在他们的脸上,眉宇间看的有些模糊。表情甚至看不见。就在这个夜晚,这片被敌国侵略的丛林里,年轻的战士第一次说出了誓言,是发自肺腑的誓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