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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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璋荣院立了一会儿,就见青帷小车缓缓驶来。
冬葵从车上下来,摆了脚踏扶着章老太太下车。楚维琳上前,扶了另一边,一道往院子里走。
四周一打量,廊下立了几个眼生的仆妇,大约就是从旧都来的。
入了正屋,里头格外热闹些。
闻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下首处坐着一个端庄妇人,怀里抱着楚维琬,两人都红着眼睛,似是刚哭过。
又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坐在绣墩上,见有长辈进来,急忙站起身来。
黄氏笑着请了章老太太坐下,又一一做了介绍。
那妇人自然是灏七太太,许是舟车劳顿,又哭了一场,整个人并不精神,但头上发髻身上衣服却是一丝不苟,整齐干净。
姑娘之中,大些的唤楚维珂,小些的唤楚维珠,同是旧都三房五老爷的两个女儿,从前就和楚维琬亲厚,这一回也跟着灏七太太进京,一来送嫁,二来长些见识。
灏七太太笑着请安,连连道:“侄媳妇是晚辈,本该是我去您那儿请安的,还劳您大驾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楚维琳依着礼数问安,又给了两个妹妹珠串做见面礼。
灏七太太上下打量了楚维琳,问道:“这是维琳?那时候说你要到旧都来,我们都翘首盼着,哪知……这一转眼都这般大了。”
提起旧事,章老太太的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那时她是真的想学长房送楚维琬回旧都一样把楚维琳送回去,这事儿她来回思量了许久,终是提笔给旧都写信。
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旧都那儿没半点犹豫,灏七太太本就喜欢姑娘,听楚维琬说了楚维琳之后,高高兴兴送出了回信。
哪知章老太太这儿刚接了回信没几日,楚维琳就突然磕到了脑袋,再醒过来时,什么礼数什么教养都忘得一干二净,连这一家老小都认不出来了。
章老太太又是气又是恼,她怎么可能把这么一个孩子送去旧都,这一番苦心付之东流,她实在是不甘心。
那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换人,只是楚维琇那时年纪大了些,楚维瑷又内向木讷,不是将来能入主大家的料子,楚维瑶是庶女,楚维琛倒是李氏肚子里出来的,但章老太太并不想过分抬举了庶子。
最后,这事商量来商量去,是想便宜了楚维瑂的,可就是这般不走运,楚维瑂跟着江氏、孙氏出门上香,就没命回来了。
当年不知其中阴谋诡计,只当姑娘们都没这个福分,也就按下不提了。
坐下说了会子路上的风土人情,外头传来脆生生请安声,帘子被挑起,楚维琨、楚维琅一道进来,后头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灏七太太亲生的楚维珩。
楚维珩长得清秀,笑起来就如清风拂面,两个端茶的小丫鬟红着脸不敢看他。
晓得他们这一路来辛苦,接风宴开席得早,热闹完了便也散了。
第二日就是端午,城郊赛龙舟,拗不过楚维珠,灏七太太让楚维珩陪着一道去。
黄氏一番思量之后,让两个儿子相陪,又来颐顺堂里请了楚维琛和楚维瑷,多些人一起去,亦热闹也放心。
楚维瑷兴致不大,楚维琛却劲头十足,一起玩到了傍晚时才提着各式玩意儿和点心回来。
楚维琳凑过头去问楚维瑷,道:“灏七婶娘送的?”
楚维瑷抿了抿唇,附耳低声道:“让珩哥哥买的。”说完,她朝楚维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楚维瑷却说得一字顿一字,楚维琳定睛看她,她的面上带着罕见的恼意和不满,楚维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怕是楚维琛缠着楚维珩买的。
“罢了,你也别往心上去。”
楚维瑷却听不进这个话,撅着嘴抱怨道:“六姐姐你是没遇上,我真是尴尬极了的,那一样样东西本不值几个钱,她难道自个儿会掏不出来那几个铜板儿?珩哥哥不与她计较,她反倒去珂妹妹她们跟前显摆,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能叫一向少言寡语的楚维瑷气结到这个地步,楚维琳到真有些佩服楚维琛没事找事的本事了。
这边埋怨不已,楚维琛有些察觉,凉凉扫了她们一眼。
当着章老太太的面,楚维琳也不愿意和楚维琛多口舌,又安慰了楚维瑷几句,便把这事儿给带过了。
过了端午,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几乎是在不知不觉间,院子里多了蝉鸣。
便是放了冰,一样抵挡不住伴着高亢的蝉鸣之声的热量,便是想躲懒睡了午觉,都没有办法安眠。
宝槿一面打着蒲扇,一面与楚维琳道:“姑娘,不如添些水养的花来,瞧着也凉快些。”
楚维琳在榻子上翻了个身,她记得从前入夏时宝莲都会准备这些。
一只天青釉色瓷盆,胎质细腻,釉色就像那叫碧水映照出来的青天,莹润纯净,光是看一眼,就有阵阵凉意。
瓷盆中盛水,剪来莲花置于水中,摆在桌上,着实叫人喜欢。
叫宝槿一提,楚维琳被勾起了心思,让宝槿先备了瓷盆,等着日头偏西些去花园湖中采一朵莲花来。
宝槿笑着应了,道:“这些事情交给奴婢去做吧,便是日头偏西了外头还是热的,姑娘还是在屋里等着吧。”
楚维琳摇了摇头:“哪那么金贵了,去走走也是好的。”
待夕阳西下,楚维琳带着宝槿往花园去。
园中这湖水是建宅子时挖凿的,比之长公主府中,小了不是不点半点,可此刻碧叶连天,看起来却是不错的。
楚维琳站在水边仔细看了看,已有几个花蕊含苞,恐怕还要再过小一个月才会盛开。
让满娘去寻伺花的婆子,楚维琳与宝槿说着闲话等候,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后头传来匆匆脚步声,楚维琳扭头一看,来人却是楚维琛。
楚维琛脚步极快,后头的丫鬟兰羽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来。
楚维琛杏圆眸子满是恼意,还未走到楚维琳跟前,就已经开了口:“你同珂妹妹她们说了什么?”
这般兴师问罪,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叫人不痛快,楚维琳不由皱了眉头:“我没说过什么。”
“我亲耳听见的!”楚维琛哼笑一声,“又不干你的事,做什么去柯妹妹面前说长道短!”
兰羽最清楚楚维琛这性子,就怕她们姐妹一言不合闹起来,赶忙插了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自从楚维珂她们来了之后,楚维琛很喜欢去寻她们,偏偏那边并不热络,甚至偶尔还借口歇了午觉不肯与楚维琛往来,楚维琛不解其中缘由,直到今日听了两个丫鬟私底下说话,听来了这么一句话。
“六姑娘不喜欢她哩,也不叫我们姑娘与她一道。”
楚维琛一听就气坏了,心急火燎地来寻楚维琳说一番道理。
“我们才是嫡亲一房的姐妹,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去旁人跟前这般说道我吧?”
楚维琳听罢,无奈摇了摇头:“五姐姐,你为何一心要同她们来往?既是要和她们一道的,怎么就没弄明白,珠妹妹在旧都府中行六,她也是六姑娘。我这些日子极少过去长房,又怎么会与她们去谈论你的事情?”
兰羽闻言瞪大了眼睛,轻轻拉了拉楚维琛的袖口,想趁着她惊讶时把她带走:“姑娘,六姑娘说得在理,定是珠姑娘说了些什么才会如此的。”
楚维琛没有动:“真的不是你?”
楚维琳抬眸睨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反问道:“我为何要去说你的是非?还是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要那般厌恶你?”
“我……”一个字出口,最后的话却堵在了嗓子口,楚维琛缩了缩身子,避开了楚维琳的目光。
这般反常?
楚维琛是半点不肯吃亏的性子,要是真没有过什么,她只会高声顶回来,根本不会躲避。
莫名有些心惊,楚维琳不由追问了一声:“你说,做了什么?”
楚维琛哑口无言,她听得出楚维琳语调的变化,对方是认定了才会这么与她说话的。
如何解释?如何脱身?楚维琛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明白,她往后退了一小步,又怕楚维琳继续追问,本能一般抬起了双手,重重推了楚维琳一把。
兰羽的惊呼声让楚维琛猛然回过神来,而后是鼓动着一声比一声高的蝉鸣,吵得她头昏脑胀,压得她大口喘气。
楚维琳没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她伸手想去拉宝槿,可人已重重往后坠去。
入水的那一刻,暮春的暖阳一下子散去,湖水冷冽地让她想蜷起身子来,她感觉到水重重冲击了她的耳朵,她听不见宝槿的惊叫。
楚维琳本能闭紧了双眼,四周的湖水在这一刻成了她所有的世界。
她想,幸亏是湖水,幸亏不是冬天,幸亏她的背后不是青石板的地面不是台阶。
幸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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