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也没有存粮?!
怎么可能?胜男嗤之以鼻,她根本就不相信董举人的鬼话。不经意间,她捕捉到老财主眼中的一抹精光,再回味他刚才说的话,似乎大有深意。
“呵呵,董举人太谦虚了吧,”胜男仔细想了想,笑着说道:“玫瑰镇方圆几十里,谁人不知董家良田几十顷,名下的佃户近百户,地里出产的粮食更是不计其数,怎么会没有存粮呢。董举人可是担心价格问题?您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让您在银钱上吃亏的。”
董举人听了胜男的话,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慢悠悠的继续品着茶,似乎在思考什么。
“董举人?您的意思?”
胜男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很是心焦,连忙问道。
“哎呀,人老了就是容易走神儿呀,李捕头见谅,”董举人还是没有直接回复胜男,只是淡淡的说道:“唉,我董家虽然有良田三十多顷,怎奈何今年天灾连连,粮食的收成不好呀。再加上犬子在梅水的生意也是日渐清淡,眼瞅着就要关门大吉。我也只好把家中的存粮卖掉,筹集银两给犬子盘活生意。”
“您卖给别人什么价钱,在下也可以按此出价。”
胜男明白他还在说谎话,但目前是自己上赶着要买,姿态自然要放低。
“唉,李捕头来晚一步呀,”董举人遗憾的摇摇头,他无奈的说道:“家中的粮食尽数卖给了粮商,除了预留的粮种,董家的粮仓已经空空如也。”
胜男见他还是这么说,也不好强求,她只得站起来:“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董举人了。告辞!”
“李捕头公务在身,老朽也就不留您了,咳咳,”董举人放下茶杯,示意管家送客,当胜男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状似无意的说道:“李家沟的玫瑰作坊,这些年一直生产玫瑰酱和玫瑰酒,味道醇美,价格高昂,获利颇丰。老朽听闻玫瑰酒的酿制工艺,乃是李捕头偶然得到的一张古方,经多次试验才酿制而成,不知传言是否属实呀。”
胜男回过身,目光紧锁在董举人的脸上,见他满脸的探究,便笑着说道:“没错,玫瑰酒的酿制工艺的确源自我手上的一张古方,玫瑰酱和玫瑰膏也是经我手腌制出来的。董举人对玫瑰作坊也有兴趣?!”
董举人站起来,踱到胜男身前,若有所指的说道:“不错。咱们玫瑰镇以种植玫瑰而得名,我董家也有几百亩的玫瑰园,可惜一直苦无良方,每年玫瑰花采摘后,只能卖鲜花瓣和烹制花茶,利润微薄呀。”
胜男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董家哪里是没有存粮,分明就是看中了她手上的酿酒技术,想到这里,她笑着问道,“那如果在下有办法,让您的玫瑰提高售价,您是否能帮在下筹些粮食呢?”
“呵呵,李捕头还有良方?”董举人见胜男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顿时笑开花,“如果李捕头愿意将良方卖与董家,老朽情愿将家中预留的秋粮种子悉数送与李捕头。”
胜男点点头,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好,那容我好好想想,明日在下再来探望董举人。”
说完,胜男抱拳施礼,然后跟着管家离开董家。
出了董家大院,胜男满怀心思的领着悍马走向李家沟。玫瑰作坊是她和小姑妈合开的,也是胜男在明朝最大的一份产业,因为产品稀少,味道芳香,营养丰富,在历城县附近卖得非常好,每年胜男都能得到二百多两的分红银子。
玫瑰作坊的成功,早就引起了周围乡亲的眼热,只是摄于李老爷子和李家的威力,很少有人敢打作坊的主意。
很少有人找麻烦,并不意味着没有人找茬。乡邻们惧怕李老爷子,但李家的亲戚们却时常打着族人的旗号,要么吵着去作坊帮工,要么派人去作坊佘东佘西,想尽办法的去捞好处。
要不是小姑妈的强悍和爷爷的庇护,玫瑰作坊即使不被外人谋夺了去,也会被李家的蛀虫吃光。
如今,好容易作坊打出了名头,董家却借粮食来要方子。给还是不给,胜男很是为难。
“哟,胜姐儿呀,你咋回来啦?”
胜男低着头犹豫着,一时不查竟然走到玫瑰作坊。李珍姐刚巡视作坊出来,抬眼便看到穿着一身缁衣的侄女儿,乐呵呵的迎过去。
“小姑妈,我随便看看,”胜男听到声音,连忙抬头和姑妈打招呼,“作坊最近生意还好吗?大姐她们要的货能供得上吗?”
“好着呢,”小姑妈一提起作坊的生意,眉眼间满是笑,她得意的说道:“不说在济南府,就是在山东,咱们的玫瑰酒和玫瑰酱也是独一份儿,价格高,还供不应求呢。”
但是一想到这几天的烦心事,李珍姐儿沉下脸严肃的说:“不过,小五,三姐儿和四姐儿的铺子都能按规定结货款,大姐儿可有点出格儿哈。她铺子的伙计上次拉走了三十多坛子玫瑰酒和二十罐玫瑰酱,至今还没有结钱呢。你回城的时候给大姐儿捎个话,就说我说的,她要是再不给银子,下次我就不给她货了。”
“哦,行,”
胜男对这位大姐也很无奈,上次招姐儿跑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和老娘说的,硬是要走了在梅水镇的一个铺子,听说是苏氏的私房。大姐要了铺子后,也跟着三姐四姐学,专卖生活杂货,而且还要求公平的要作坊给她的铺子供货。
胜男怕苏氏为难,便答应了,不过当时也说好,作坊破例供给她货,她必须按照作坊的规定结算货款。大姐听了她的话,小胸脯拍得咣咣的,怎么转眼就变卦呀。
“真是的,要不是看在大哥大嫂的面子上,就大姐儿那个小铺子我都不想给货,”小姑妈很不满的说道:“咱们作坊的货在哪儿都是供不应求的,人家都是捧着大把的银子来进货,谁像她呀,竟然还好意思赊账?!”
“呵呵,小姑妈,您也不是外人,我大姐就这个脾气,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回去一定让我娘好好说说她,”胜男见小姑妈似乎真的生了大姐的气,连忙拉着她的胳膊,亲热的说道:“对了,最近有没有人来偷艺呀?!”
“咋没有?”珍姐儿拍拍胜男的手,两个人慢慢的走进作坊的工作间,“咱们的生意这么好,别说外人眼红,就是李家的人也个个算计着呢。明着要来帮工,实际上还不是来偷艺。呵呵,说到这里呀,姑妈我还真是佩服你个小丫头,要不是你一开始就提出‘流水化’酿酒,估计玫瑰酒的酿制工艺早就被人偷了去。你是不知道呀,光大师傅我都换了四五个,他们都是被玫瑰镇的几个富户高价挖走的。等人挖走以后,他们酿不出酒,这才后悔吃了大亏。”
说到这里,李珍姐儿更是得意,普通作坊里都是靠着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可是他们玫瑰作坊就不同。刚开始成立的时候,胜男就提出什么流水化作业,让每一位师傅只掌握一种技术,一套流程下来需要三四个大师傅分别完成,而核心的技术则有李珍姐儿的儿子亲自掌握。这样一来,即使对手把作坊的师傅挖走,玫瑰酒的酿制方法他们也学不全。
虽然酿酒也没有太高深的技术,但别人家仿制的玫瑰酒就是不如李家玫瑰作坊出产的醇美。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咱们掌握好核心技术,其他的让他们学去吧。”胜男倒没有太得意,心里还在为粮食和方子的事发愁。
恩,粮食必须买,但方子肯定不能给他。如果作坊是自己的,她把方子换了粮食,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可这个作坊,小姑妈投入了太多的心血,胜男不能亲手把作坊毁掉。
但,没有酿玫瑰酒的方子,估计董家的铁公鸡肯定不会顺利的把粮食卖给自己。要不要回家去问问老爷子,看看李家有没有存粮?!
胜男轻轻皱着眉头,脑子里不时的想着各种办法。
不行,老爷子虽然讲究为人和善,但肯定不会支持她拿着自家的粮食,去救济外人,更不用说拿出全部的存粮。
胜男想来想去,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当她的目光接触到粮食酒的蒸馏槽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名词。
咦?她怎么一直都没有想到呢,嘿嘿,干脆就让董家去做这个吧。
“小五,你傻笑什么呢?”
李珍姐儿觉得今天侄女儿怪怪的,先是心事重重的闷头想事情,如今又对着酒糟嘿嘿傻乐。
“呵呵,没事没事,”胜男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兴奋的冲着珍姐儿说道:“小姑妈,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话音刚落,人就噌噌的跑出作坊,骑上悍马一路狂飙回县城,把和魏良的约定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忙活了大半夜的胜男兴冲冲的来到董家。
“怎么,李捕头决定把玫瑰酒的方子卖给老朽?”
董举人见胜男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一阵狂喜。
“不是,”胜男摇摇头,“如果我把酿酒的方子卖给你,很快玫瑰酒便会变得不值钱,您拿着方子也挣不到多少银子。”
“那李捕头……”
董举人顿时垮下脸,满是质问的神情。
“呵呵,董举人不要着急嘛,”胜男从袖袋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白纸,笑着说道:“我能拿出酿酒的方子,您说我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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