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县,你就是这么办案子的?!”
陈大人坐在大堂上,慢慢合上手中的卷宗,语气不悦的说道:“李氏毒杀亲夫,用的何毒?”
“据犯妇招供,说是用的砒、砒霜。”
杨威垂手站在陈大人身侧,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砒霜在哪个药店购买的?可有人证?”
“这……”
“钦差大人,民妇儿媳是被屈打成招的,呜呜!”
柳大娘跪在堂前,听到两位大人的话,连忙哭诉道。
“大胆刁妇,怀疑李氏下毒的是你,现在喊冤的又是你。本县问你,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恩?”
杨威被陈大人问得张口结舌,听到柳大娘的话,心火更旺,忙呵斥道。
“民妇不敢,只因儿子死得不明不白,民妇一时心急,这才——”柳大娘虽为乡间村妇,胆子却不小,并没有被杨知县的黑脸吓到,忙分辨道:“再说,民妇也只是怀疑呀,至于审案子是县尊大人的事!”
“好个刁妇,你,”
杨威刚要发火,身边的陈大人低声“嗯”了一声,他连忙束手站好。
“杨知县,此案疑点甚多,先不要呈交刑部,还是押回重审吧,”陈大人轻咳一声,然后淡淡的说道:“本官要的是证据,而不是犯人在酷刑之下的不实口供。明白吗?”
“下官明白!”
杨知县见陈大人并没有一棍子打死自己,还给他留了一丝回旋的余地,忙拱手施礼。
“恩,本官在济南等你结案的折子!”
陈大人把卷宗丢在一边,然后对堂下的柳大娘说道:“柳于氏,你家的案子本官已经责令杨知县发回重审,如再有冤屈,本官特许你可以去府衙越级喊冤!”
“谢大人恩典,民妇谢青天大老爷!”
柳大娘一听,连忙叩头。陈大人这是给了她定心丸呀,只要案子不清,她就能上告。
“恩,下去吧!”
陈大人摆摆手,他虽然是巡察副使,但此次的职责是巡视本地学政,刑狱之事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只能借官职高,敲打杨知县一番,令他好生办案罢了。
杨知县明白陈大人给了自己机会,便把手头上其他的事情丢开,将李氏的案子列为头等要案。待送走陈大人一行后,火速召集两班衙役和魏良,安排重新审理命案。
“魏师爷,昨日出城灾情如何呀?”
杨知县见魏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起昨天随从说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回大人,卑职昨日巡视了周围三十几个乡镇,大部分的农田皆因冰雹和大雨突袭,晚收的小麦只抢收了十分之一。夏粮可能要减产!”
魏良抹抹困顿的眼睛,无力的说道。
“恩,本县知道了,”杨知县暗自叹口气,然后强打精神:“魏师爷此次辛苦了,不过,目前更为重要的是重审李氏杀夫一案。李捕头,本案就交由你办理,比限三天。”
“卑职遵命!”
李正义心里为难,但还是爽快的接下命令。唉,估计又要挨打咯。
“李班头,你协助李捕头,一定要在比限内破案,否则两个人一起受罚!”
杨知县瞄了一眼暗自得意的李大头,突然开口道。
“……是,大人!”
李大头正没事自个儿偷着乐,没想到杨知县把自己和李正义捆在一起。
“咳,县尊大人,”养病许久的王主簿,也出现在大堂上。他以为有人拦轿喊冤,轿子中又是三品巡察副使,怎么着也能绊杨威一下,所以硬是撑着跑出来见陈大人。没想到一向刚正不阿的陈大人居然放了他一马,胸中很是窝火。
送走陈大人,王主簿也没什么精神的准备回家继续“养病”,突然听到杨威要把自己的亲信拖下水,便想起一计。
“恩?王主簿有什么话要说?”
杨知县正要吩咐魏良,听到王主簿的声音,淡淡的问道。
“回县尊大人,”王主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拿着帕子捂着嘴边,“下官也觉得本案至关紧要,既然李捕头和李班头都要办案,不如在比限的基础上,加一点奖励如何?”
“奖励?什么奖励?”
在场的几个人,包括杨知县都不解的看着王主簿。
“呵呵,李正义当本县的捕头也有三十年了吧,”王主簿笑得很是亲切,甚至忘了装咳嗽,“下官记得李捕头只比下官小三岁呀,嗳,转眼都老咯。下官承蒙杨知县关照,得以在家养病,可李捕头却还要跟年轻人一样一起办案,下官真是有些不忍心。不如把本案交给所有的捕快去办,谁能尽快破案,就让他接替捕头一职,如何?!”
“这……”
杨知县楞了下,他对李正义的感觉还不错,并没有打算这么早让他离开。
“呵呵,大人,这样也能使其他捕快更加卖力的去破案,”王主簿见李捕头脸色铁青,心里更是舒服,忙补充道:“有时奖赏比打板子,要管用多咯!”
“有道理,”杨知县也想尽快破案,沉吟了片刻:“李捕头,你觉得呢?!”
“回大人,”李正义抱起双拳,“卑职一切听大人指挥!”
“好,很好,”杨知县轻轻拍了拍桌子,笑着说道:“那就按王主簿说的办,凡是县衙的捕快,谁能尽快破获李氏一案,谁就是下一任捕头。当然,比限之内不能破案,那就全体受罚。”
“遵命!”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应和,只是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知县大人一转身,几个人呼啦四下散开,各自找各自的帮手。
李正义在押签房坐了一会儿,开始听到王主簿的话时,他的确很生气。但静下来仔细一想,这对胜男倒是一次机会。自己正愁不知道如何把女儿推上去,结果王主簿送来了梯子。
哼,他还不信了,就凭自己加上女儿的能力,再有魏师爷的帮助,还破不了案?!
“大奶奶,小五呢?”
理顺了思路的李捕头,兴冲冲的回到家,一进家门就喊着。
“嘘~~”苏氏从里屋出来,悄声的说道:“小五睡着呢,昨天去南山忙了一宿,帮佃户们抢救庄稼,刚回来睡下!”
“哦,行,”李正义听了这话点点头,自己来到书房,继续思考怎么破案。
晚上,足足睡了一下午的胜男,终于被饿醒了,她摸着瘪瘪的肚子,迷迷糊糊的下了床。
“小五,吃完饭来书房一趟!”
想了一下午,李正义也没有想到案子的突破口,他决定还是和女儿讨论讨论,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知道了,爹!”
胜男端着饭碗,正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满嘴米粒的说道。
第二天,县衙的气氛有些异常。前几天,因治安费事件,两班的捕快终于站到统一的战线。可王主簿的一个建议,又突然打破了这种统一局面。
捕头呀,别说李大头,就是孙传德他也想当。
所以,得知消息的捕快们,都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表面上分裂成几个小团伙,可每个小团伙之间也不是完全的一心,大家都在为各自争取最大的利益。
“呵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呀,”胜男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点完卯,她就溜出来找到魏良:“怎么样,魏老大,小妹的关键时刻到了,帮我吧?”
“帮,打死也要帮,”魏良点头下保证,“有什么计划吗?尸体我验过了,至今没有发现问题。你准备从哪里着手?”
“李氏!”
胜男悄悄的凑在魏良的耳边,“咱们去和李氏好好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好呀,”魏良没意见,他总感觉这两天杨知县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在看一头肥羊。面对有些垂涎的目光,任谁也受不了,他决定还是远离杨知县比较安全,谁知道他又有什么算计,“不过,似乎抱有你这种想法的人比较多哦!”
“什么?”
胜男顺着魏良的手看过去,果然,捕快们一扫往日的颓废,三两个一伙儿的直奔一个方向——县城大牢!
“呃,是有点多,要不咱们等会儿再去?”
胜男真是忽略了大家对捕头的渴望,没想到连平时最淡定的赵二牛也在人群中,那速度、那兴奋,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先去找柳大娘吧,”魏良无声的笑了笑,“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在抢,所以咱们绝对不能等。走!”
说着,魏良拉起胜男的袖子,两个人匆匆朝某客栈跑去,身后却闪出一个鬼祟的人影,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后面。
“哎呀,你们捕快怎么回事?刚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让我说几遍呀?”
柳大娘坐在桌子边,口干舌燥的抱怨。
“呵呵,大娘,别急嘛,咱们也是为了早日破案不是?”
魏良连忙给柳大娘倒了杯茶,赔笑道。
“哼!我看你们就是欺软怕硬,前天老婆子我一趟一趟的去求着你们审案子,结果我坐在县衙门口一天也没有人搭理。自从拦了陈青天的轿子,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眼冒绿光的往上凑!”
“大娘,别生气嘛,我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就想问几个问题!”
胜男见她似乎还有话要说,连忙把刚出炉的热点心推在她面前,笑呵呵的阻止道。
“……嘁,问吧!”
柳大娘本来还有一肚子怨气,结果看他们两个还挺懂事儿的,便捻起一块核桃酥,口齿不清的说道。
“您儿子和儿媳的感情好吗,小两口拌过嘴吗?”
“哦,那最近柳大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曾经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氏经常外出吗,她娘家还有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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