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白阴沉着脸,软绵绵地由两个小太监拖着往外走。
宇文初彬彬有礼地跟着他,温和地道:“陛下,既然已经出了宫城,不妨玩高兴了再回去。就这样回去,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宇文白磨牙,委屈又愤怒地瞪着宇文初。他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一直看似沉默温和不多事的六皇叔,一旦发起疯来有多可怕。他很想甩袖而去,但他从宇文初的眼睛里看到了其他东西,他心思一动,想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宇文复,认定太皇太后一定巴不得自己死在英王府,然后立刻推举宇文复上位。
他不能就此离开,宇文白拿定了主意,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装模作样地和宇文初道:“既然六皇叔诚心相留,朕若是就此离去未免太不近人情。那就请六皇叔引路吧!”
宇文初平静地一摆手:“陛下这边请。”他抬起头来看向飞燕阁的方向,看到窗边的明珠,低声和魏天德说了几句话,魏天德领命朝着飞燕阁奔去。
幸好只是死了一个胡桐,看这样子是闹不大了。明珠松了一口气,往后仰倒在躺椅上,疲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昌华担忧地坐在一旁观察她的状态:“你不要紧张,放松,放松,多想想好的。”
明珠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小腹上,轻声道:“我挺对不起他的。从怀上他开始,就接二连三的遇到多少事,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凶险。我很害怕,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故和你出事而不管。”
昌华沉默片刻,张开双臂将明珠拥入怀里,轻声道:“你待我的这份情意,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忘记。”
明珠一笑:“你值得。”昌华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但她知道,那就够了。这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感,让人想起来就觉得温暖觉得感动。
昌华把手放在明珠的小腹上,低声道:“好侄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姑姑要羞愧而死。”
“你六哥说过,要有忌讳,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些死啊活的。他一定会好好儿的,我知道。”明珠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好宝宝,娘亲知道你都懂得,你是娘亲的好宝宝,刚才只是一件小小的惊吓,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害怕。”
她不知道究竟是情绪放松起了作用,还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不再害怕了,总之那种紧绷绷的不舒服的感觉渐渐没有了。
唐春来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来的,进门就光顾着喘粗气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就恨不得一闭眼就到七月份算了,那时候王妃已经生产,他就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的,随时预备着被拎过来诊脉保胎啥的。
明珠反倒比他镇定几分,微笑着道:“别急,先缓口气,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是你不急,殿下虽然没有直接露面,但派来问话的人已经来了三拨啦,此刻魏天德还贼兮兮地躲在外头打探消息呢,就是怕给你看到给你压力。唐春来喘了几口粗气,陪着笑脸走过去,也顾不得给昌华公主行礼问安,先让明珠伸手。
然后他就开始谢天谢地谢菩萨谢诸路神仙了,一切都很好!就算是有点小问题也不是问题,一副安胎药,再休息两天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这王妃真是身体好啊,看来这小世子也继承了她的胆大身体壮,将来还不知道有多皮呢。
唐春来暗自感叹了一回,动起了脑筋。这次他必须得吓王妃一吓,让她收敛一点,不然以后自己迟早得给她吓得英年早逝。他皱起眉头,一直不说话。
明珠其实也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唐春来,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偏偏从前一直都很干脆的唐春来,这次就是不干脆,皱着眉头号了左手又换右手,神色沉重得很。
“不好吗?”明珠藏不住话,立刻就开口问了。
唐春来不敢说不好,不然吓到了明珠,真出点什么问题宇文初得要他的命。他斟字酌句地道:“小世子被吓着了,王妃您必须得好好养一养,幸亏是已经过了前三个月,不然还真不好说。属下先给您开一副药,吃着看看。”
偷眼瞅到明珠和昌华公主都松了一口气,他就开始唠叨:“王妃能走能动爱动是好事儿,但也不能像这样惊险的,胎儿虽是在母体里,却也会惊恐忧惧,对他生长不好啊。您不想像这样吧?”
明珠晓得他有怨言,但她今天真的是很冤枉,真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叫她只顾着自己,不管安小故和李舒眉的死活,她做不到,昌华当时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她也没想到那鱼钩会往她脸上飞啊。当时她也想好了的,哪怕就是脸毁了她也会先顾着肚子,但是宇文初突然就来了嘛,她只是被吓着了、有点忙不过来而已。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昌华内疚得很:“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的缘故,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若不是她要出嫁去记国,明珠想着和她饯行从而安排了这场聚会;若不是她不够精明,没能躲开宇文白悄悄溜出来;若不是她太笨,没能帮着明珠的忙,反倒给明珠添了麻烦;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唐春来光想着要吓唬住明珠,就忘了这一出,于是十分尴尬,干笑着道:“公主殿下是否伤到哪里了?需要安神药吗?”
昌华公主摇头:“我不需要。”
明珠及时插话:“我之前觉得心跳很快,感觉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就好像那次我中毒时的感觉,这个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唐春来闻言,皱了皱眉头,又仔细号了她的脉象,道:“这会儿瞧着是正常的,估计是当时被吓着了的缘故,总之注意将养就是了。孕妇本来就异于常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