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甚至有过“人间天堂”的美誉。当车队正式驶进苏州境内之时,书华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江南水乡的温灵秀美。
这里濒临东海,靠近长江与浙江,又与嘉兴接壤,实乃交通发达之地。也正是因如此,这里的经济相当发达,尤其是鱼米与茶业,在整个北周都是极有名气的。
更有趣的是,这里与北方不一样,实行水陆并行、河街相邻,如同棋盘一般,街道与河流交错纵横,若非有当地人领路,很容易迷路。马车在进入苏州之后,就停了下来,转为乘坐小舟,为此又租了三条小船。
船家见到这一行人衣着不凡,又知道他们是要到城南沈家,猜他们十有八九是沈家的亲戚,立时就热情得不得了。可书华刚一上船,就因为舟车劳累而不想动弹,躲在船舱里面安静休息。见到自家小姐不说话,随行的奴仆更加不敢轻易乱动,全都老老实实地呆着,倒让满腔热情的船家们碰了一鼻子灰。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每一处都流露出浓浓的玲珑清秀之美。虽然这个时候还只是初春,天气比较冷,但却远比汴京城要暖和得多。河水没有结冰,反倒碧绿清澈,一如最上等的翡翠玉石。
只可惜书华坐了半个月的马车,早已累得不行了,实在提不起兴致再去观赏这里的美景。等到到了目的地,她就扶着青巧跳上了岸,而沈家的人早已站在小码头上等候他们了。
一个年轻男子走到书华面前,礼貌地笑道:“这位就是五堂妹?”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面容生得极为白净,穿着一身淡蓝白边的宽袖长衫,方巾束发,典型的儒生打扮。加之他举止皆有风度,倒也是个翩翩佳公子一名。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名随从,皆是清一色的灰蓝粗布短衣。
书华微笑着点点头:“请问你是……”
“家父与令尊是堂兄弟,我叫沈书亦,你叫我三堂哥就可以了。”他稍稍侧身,“大伯与家父得知你今日归乡,特意叫我前来迎接,你且随我来。”
书华略一欠身:“那就有劳三堂哥了。”
行李的事情就交给魏锦荣与三堂哥随行的几个随从,书华扶着青巧,后面跟着沈书画与绿思,私人一并随三堂哥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处名叫“博园”的大宅子面前。早有管事侯在此处,见到书华等人,管事立刻就叫人准备好炮竹。等到书华等人一迈进门槛,他们就点燃了炮竹,噼里啪啦的一阵欢响。
书华害怕炮竹会烧到衣裳,加快走了几步。三堂哥无奈地笑道:“我也觉得这些炮竹有些吓人,只是大伯与家父坚持要点炮竹,说是能热闹点。”
书华跟着笑了笑:“长辈都喜欢热闹,能让他们开心点,咱们做晚辈也就满足了。”
绕过院门口的假山,就是一条碧清的小河,横摆在面前。他们从河上的曲桥走过去,穿过一处怪石山洞,之后又穿一处名叫“悦楼”的三层楼阁,又来到一处精巧的小院落。如此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了大大小小三个院落,四周不是嶙峋怪石,就是树木花草,亦或者绿水碧池,五步一个小亭,十步一条回廊,亭台楼阁,精美绝伦。
相比北方四合院的严谨端庄,这江南的园林可真是充满了灵动秀美,许多精巧之处直让人目不暇接。
青巧自小长在北方,哪里见过这般精巧的景象,一路走来,一双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幸而她也在沈家呆了许多年,再加上还有外人在场,她也晓得些分寸,尽力将好奇心压下去,老实跟在书华身边寸步不离。
倒是沈书画旁边的绿思禁不住这般诱惑,一直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直到书华让青巧拉了她一下,她这才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沈书画见到自己身边的丫鬟这般没出息,一时也觉得有些恼火,想要骂她两句,却又碍于三堂哥在旁边,也只得忍住脾气不做声。
最后经过一处九曲回廊,他们停在一处名为“沁园”的院门口,拱形的木门,垂着些枯黄的藤蔓。
三堂哥上前敲了两下门,很快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他又领着书华走进宅门,走过一条碧水小河,绕过假山花园,进到一栋白墙灰瓦的三层高房子。
中规中矩的布置,两边各有一排靠椅,是为客座;最上方的是两张檀木太师椅,是为主座。主座后面挂了副山水画,画工相当不错,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们才站稳脚跟,就有一个身穿浅灰色锦袍的中年男人从侧门走出来,他生得眉目疏朗,身形消瘦,大概四十岁左右,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像是个性格随和的人。
“你就是清海的三女儿?”他将书华仔细瞧了两遍,笑意更浓,“长得与雅梅还真像!当初雅梅与清海成亲之时,我还特别代表大哥去参加了他们的婚宴,时间一晃,竟没想到当初那对小璧人的女儿都生得这么大了?!”
书华瞥了旁边的三堂哥一眼,三堂哥立时会意地为她介绍:“这就是家父,你应该叫他二伯。”
书华赶紧屈膝一礼:“不知是二伯,书华失礼了。”
“不妨不妨,你从未见过我,不认得我也是自然的,”他笑着让书华等人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主座之上。他的目光随意一扫,注意到书华旁边的沈书画,似有疑惑,“你是画姐儿?”
沈书画当即站起身,微微一礼:“二伯眼力真好。”
“呵呵,才倌儿信里也有提起你,听说你的腰身不太好,这些日子车马劳累,你还是快些去歇息吧。我已经差人将你的采萍园打扫好了,现在就可以搬进去住了,老李会带你过去,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他说。”
沈书画一听他说到自己腰身的事情,脸色就已经稍稍一变,又见到他摆明了要支开自己,心中更是有气。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闹起来的话最终还是她吃亏,想了又想,她压下胸口的气,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就先行退下了。
沈书画离开没多久,书华的大伯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是个四十七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材略微发福,皮肤白净,穿着一身广袖长衫,头发束冠,一看就知道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只是他与谦谦有礼的三堂哥不一样,做事说话之间都带了几分急态,想来是个急性子。
他见到书华来了,亦是开心得不得了,直夸她生得标致,是个漂亮的大姑娘!
书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皮微微发红。
大伯与二伯又问了些关于沈书才的事情,书华不敢将朝廷里的事情随便乱说,只能模模糊糊地说二哥现在挺好的,请两位叔伯不要担心。
二伯知道书华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担心她身子骨会受不住这般劳累,就让人提前带她下去歇息,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设家宴为她洗尘接风。
三堂兄带着书华来到宅子东面一处名为德馨居的院子,又特别为她安排了两个屋里丫鬟和四个粗使丫鬟,另外还特别配了一个信得过的婆子为她做内院管事。
如此安排妥当了,三堂兄方才离去,书华也顾不得打量这个院子长得什么模样,二话不说就先扑到床上睡了一觉。
青巧见到自家小姐这般的劳累,也不好去打扰她,一边安排人手整理行李,一边吩咐其他人去烧热水。
睡到傍晚酉时,书华这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青巧赶紧让人打来热水,服侍着她洗了个热水澡。等到洗去了一身的尘土,书华才算是完全地活过来了!
管事婆子将夫人提前准备好的衣物端上来,是三身绸缎长裙和两套头面。书华挑了一套杏色窄袖束腰长裙,腰间坠以白色璎珞结,脸上略施粉黛,发髻轻挽,捡了两根样式别致且颜色简单的玉簪插上。等到收拾完了,整个人看起来低调又不失庄重,最适合这种面见长辈的家宴。
虽然管事婆子略嫌她这一身太过朴素,但书华却觉得刚刚好,但她又不好当面扫了管事婆子的面子,就又捡了一朵小巧的淡绿色绒花插到头上。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书华准备带着青巧出门,却不想二伯母正巧找来了。
她看起来也是四十岁上下,眼角有一点点鱼尾纹,穿着墨绿色直领绣暗纹长裙配深绿褙子。与二伯不一样,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说话待人都比较严肃,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检查她穿戴得怎么样,顺便说一下今晚家宴的具体事项。
见到书华的时候,她仔仔细细地将书华打量了好几遍,见到书华礼数周全且言行有度,脸色这才稍稍放缓:“今天晚上的家宴设在锦绣园,那里是你大伯的家,到时候你三伯、四伯、五伯家的人都会来。等到了明天,你还要亲自去一趟南沈家,向你三叔公请安,让他带你去祠堂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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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理清这个沈家的关系,我的脑袋都快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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