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人选始终无法确定。
又过去十天薛举得张仲坚托付派人带着十匹波毗天马抵达洛阳。所谓波毗天马实际上是吐谷浑人的一种称呼。比不得郑言庆的玉蹄俊但相差也不多。
如此一来小小的竹园马厩里足足蓄养了二十多匹好马也使得郑言庆的开销顿时增大。
言庆向送马人询问薛仁杲的事情可得到的答案却不尽如意。
原来薛仁杲在六月末就奉命随金城郡的商队去西域了。已离开金城郡很长时间据说最早也得在乞寒日过后才能返回金城郡。乞寒日过去那差不多就是腊月廿八。就算薛仁杲愿意也不可能在一两天内从金城郡赶来洛阳汇合。
所以薛仁杲这个人选也只能放弃。
缺少一个人并没有影响到郑言庆等人的练习。
在单独训练三十天后言庆正式加入鞠队以熟悉各种击鞠战术。总体而言整个战术是由薛万彻、裴行俨和徐世绩三人设计薛举姚义和沈光三人来完善。
忧郁这一场鞠战是郑言庆和麦子仲约定。所以徐世绩认为麦子仲等人一定会把目标锁定在郑言庆的身上。徐世绩就是以这种思路来进行设计让言庆突骑吸引麦子仲的注意力而后由裴行俨几人交差配合将木鞠击打入对方球门。
为了掩人耳目徐世绩还建议和胡商先打上几场球。
当然了私下里则先把胡商买通打四人鞠战。郑言庆当仁不让的是场场参加而徐世绩等人则在进行配合演练。几场球下来言庆场场都有进球对外造成了整个鞠队就是以郑言庆为主攻手的错觉来混淆麦子仲派来耳目的视听。
徐世绩不愧是后来的初唐军神一场小小的鞠战却初露峥嵘。
只是这最后一个人选的问题不能早日解决终究会是一个大麻烦……
言庆表面上不着急心理面却早已经翻江倒海。他和麦子仲之间以开始只是一场误会可随着鞠战约定裴行俨薛收等人的加入这一场孩童间的意气之争不知不觉升华为关东世族和新兴权贵之间的一场较量。这可不是郑言庆希望见到的事情可他又无力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是他还是麦子仲此时都已成为新旧两种势力博弈的棋子。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包括裴行俨薛收更是如此。
眼看着约定的(一路看小说网,)时间一天天逼近。
裴行俨干脆从族中抽调出一名少年加入鞠队以凑足八个人的数目。
弃剑薛收也罢裴行俨也好都得到了长辈们的约见敦促他们一定要取得胜利。
甚至连远在张掖的薛世雄也派人过来为薛万彻鼓劲儿。
郑言庆清楚的感受到裴行俨三人在之后几天的练习里明显变得有些紧张了。
许多击鞠的动作都走了形甚至又一次薛收只是做一个简单的侧身击球动作却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这也让郑言庆很头疼。毕竟都是一帮小孩子这里面除了沈光之外最大的薛收也只有十五六最如此巨大的压力让他们不堪重负。
“郑少爷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沈光催马来到郑言庆的身前轻声道:“几位公子似乎都有些疲乏了这样练下去弄不好不等鞠战自己就会受伤。依我看不如让大家休息一天如何?”
言庆点点头“看起来也只能如此!”
他催马冲进了鞠场组织薛万彻裴行俨几人“几位兄长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我在竹园里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咱们回去放松一下明日再接着练习……呵呵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这几天兄长们也够辛苦休息一下咱们明日再来。”
裴行俨手中鞠杖滴溜溜一转勒马在空中做出一个砍杀的动作。
他长出一口气“贤弟说的不错今天也不知是怎地总觉得浑身都别别扭扭。”
“我也是啊!”薛收苦着脸“子重我爹来信叮嘱之后我就觉得挺别扭。你们说咱们这些人的戏耍和那些老大人有什么关联?弄得我这心里极不舒服……”
郑言庆呵呵一笑并没有接上话茬子。
谁让你们出生于门阀世家之中?你们在得到许多普通人家羡慕的优渥同时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很多事旁人却看不透罢了!
“郑贤弟你又鼓捣了什么玩意儿出来?”
“呵呵你们回去自然知晓。”
郑言庆说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个少年却突然间拦住了郑言庆的去路。言庆一看倒是个熟人……窦孝文昔日在窦家学舍和他打过架的少年。不过自从李基走后言庆就没有再去过学舍所以也没有见过窦孝文。只是听窦奉节说窦孝文在学舍又待了一年后就进了将军堂做事。
对于窦孝文的家境而言能入将军堂做事倒也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法子。
“老窦有事吗?”
郑言庆下马亲热迎上前去。
窦孝文看上去比当初更加结实七尺个头在同龄人当中也不算太低。关键是他生得非常敦实嘿嘿的脸膛浓眉大眼已呈现出了与当年不一样的成熟气质。
“郑……少爷听说你这里需要人手?”
“啊有这么回事。”
虽然裴行俨拉过来了一个人但实力并不是特别强。郑言庆看着窦孝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以窦孝文的家境应该不可能接触到击鞠那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愿意帮忙。”
窦孝文挠挠头有些局促的说:“我不会击鞠但是我这几年一直在将军堂养马骑术还算过得去。而且我也见过别人击鞠所以大致上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你要是觉得我还行算我一个好不好?”
郑言庆一愣有些诧异的上下打量窦孝文“老窦你可要想清楚击鞠很危险你没练过弄不好就会伤了自己。伤筋动骨是轻的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
言庆并非推脱之言说的是大实话。
几场鞠战下来他算是明白了这击鞠的危险。在没有任何防护用具的情况基本上就是模仿骑战搏杀更没有任何规则可言。搏杀的同时!还要控制好木鞠送入对方的球门。鞠场之上没有任何怜悯心可言他被打过也用鞠技打过别人。
虽然不是真刀真枪可鞠杖全都是用硬木所制一杖打实了同样能要人性命。
郑言庆亲眼看到裴行俨用鞠杖敲碎过一匹马的脑袋。
那骑马的胡商摔在地上旋即被飞驰而过的战马踩断了腿在鞠场中翻滚哀嚎。
没有一个人会去怜悯他把他抬出去继续参战。
言庆当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名言:足球无关生死但却高于生死。用在鞠战当中可以改成:击鞠关乎生死更高于生死。鞠场之上几个人乃至几十个人纵马驰骋奋力搏杀就如同是在疆场上一样稍有疏忽就会丢掉性命力
窦孝文说:“我知道但是我想试试我的运气。”
郑言庆似乎明白了一些!
窦孝文虽说是窦家族人但想要出人头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过是窦家几千名乃至近万名族人中的一个虽然姓窦可未必和窦家有血脉关联。
他的情况和郑言庆四年前的情况何其相似?
窦孝文需要家族的关注需要家族的扶持需要出人头地……若能够加入鞠队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会。郑言庆能轻轻松松借来窦家的鞠场能使用将军堂的马匹遥足以说明郑言庆和窦家密切的关系。而具这鞠队中的成员除了那个临时被拉过来凑数的人之外非富则贵这对窦孝文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裴行俨上前道:“你不会击鞠加入进来又有什么用?”
“裴少爷击鞠有你们就足够了我虽然不会击鞠但是我可以保护你们不受干扰。”
窦孝文瞪大眼睛一脸期盼之色。
他知道这是他的一次机会一次能够进入这些权贵子弟的绝佳机会“
“窦孝文站在那里干什么?赶快收拾鞠场。”
有负责打理鞠场的窦家管事在远处大声喊喝窦孝文身子一颤黯然低下了头。
这个家伙和当初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如果郑言庆不是穿越而来不是因为急着几诗词文章恐怕现在也和他一样干一些杂役的活儿吧。
郑言庆翻身上马朝着窦孝文的背影道:“老窦你不是要参加我们吗?”
窦孝文猛然停住了脚步扭头向郑言庆看去。
那些在收拾场地的家奴仆人们也都在用诧异的目光向窦孝文看过来。郑言庆笑道:“怎么是不是怕了?”
“我没有……”
“既然没有害怕那就上马跟我们走!”言庆大声莲:“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加入进来想退出可就难了。记得和你父母说上一声然后去竹园找我们吧。“
“多谢郑少爷!”
窦孝文的眼睛突然间湿润了。
郑言庆打马扬鞭而去裴行俨薛万彻上下打量窦孝文而后笑道:“小子有胆气!”
沈光走在最后面从窦孝文身前过去的时候扔下了二十贯铜钱。
“小子想清楚这些钱可能就是你的买命钱……想通了就来竹园吧;若是想不通呵呵你好自为之。”
击鞠有风险加入需谨慎!
也许你会死在鞠场上这些钱就拿回去安家。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别想着加入。
“阿文你真要去击鞠吗?”
一伙仆人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是啊我听人说击鞠可是危险的很呢。前两三他们和胡商鞠找打死了两匹马还有一个胡商被打得骨断筋折据说这辈子都要好不过来。据说他们是要和长安的一帮人较量那些人出手可是更狠。十天前南苑那边还死了一个人呢。
窦孝文深吸一口气突然弯接一把抓起了铜钱。
富贵险中求!
难不成要我和你们这些人一样一辈子打扫鞠场?不我要出人头地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窦孝文很清楚他没有什么文采身手也算不得高明。
他有的就是他这一条命“今天他要用这条命来搏上一把获取远大的前程。
竹园深处龙门山脚下有一个小山峪。
山峪中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有一座温泉……温泉周围十几个古松挺拔屹立。
水雾蒸腾在空中弥散。
郑言庆等人就泡在这温泉里面享受着这一刻难言的轻松。
温泉在这年月并不稀奇但大都是被高门大阔权贵世族们掌握。普通人也享受不到消遣即便是那些高门大阀也未必能找到一泉令适的温泉。竹园这座温泉还是早年间杜如晦和郑言庆在游龙门山时偶然间现。这里被竹园遮掩山谷的入口也不大。加之山峪依在龙门山的偏僻处所以没有人觉。
郑言庆让人在这里违造了一座木屋并把温泉四周修缮了一下铺上鹅卯碎石。
这也是一个放松的法子。
几个大老爷们泡在温泉里享受着泉水浸润身体的美妙感受。有道是坦诚相见此刻这几个人一丝不挂岂不是坦荡荡“裴行伊在水里泡着
忍不住舒服的出一声呻吟。
“兄弟你这个法子可真好泡一会儿浑身都觉着舒坦。”
薛万彻也说:“要是在有一杯酒神仙也不换。”
郑言庆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呼啦啦从水中站起来登上了岸。四年修习养生引导书令他的身体较之同龄人成熟许多。几乎和徐世绩一样的个头全身上下更没有半点赘肉脂肪。
不过他并不是很健壮。
至少和薛万彻那种肌肉男相比郑言庆的体型略显瘦削。但是在瘦削中却隐隐透着一种狂野的爆力。用薛万彻的话说比气力郑言庆不行。但打起来他未必能承受郑言庆的一拳之力。
特别郑言庆领悟了劲力的变化之后使得他的爆力更辊更猛。
只见他走到山峪谷口从一堆积雪中扒出了一个黑色的坛子晃悠悠走过来。
“上等三勒浆是前段时间张三哥派人送过来。
在积雪中冰了差不多一晌午泡着温泉喝着三勒浆冰火两重天岂不快哉?”
三勒浆是流行于隋唐对胡的一种甜酒。
后世很多人说三勒浆是胡人专用的烈酒其实不然。在这个时代三勒浆更类似于后世的香槟。以椅殊的配方加以酿造入口微甜但后劲绵绵很容易喝醉。
在雪地里冰了很久被温泉的水温一蒸酒坛子上顿对呈现一颗颗晶莹的水殊。
沈光从木屋里取出一摞陶碗将微红的酒液倒进去。
薛万彻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忍不住大叫一声痛快忙不迭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薛收笑道:“言庆果然有雅骨……
方津龙门水有饮三勒浆嘿嘿真是痛快。还别说这么泡一泡饮一碗三勒浆我这心里面啊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咱们觉得别扭只怕麦肥会更别扭。”
没错裴行俨等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麦子仲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党士杰带着窦孝文走进山峪。
“老窦想好了?”
“诸位公子孝文想好了!”
“既然已经决意那就下来吧……”
好在裴行俨薛万彻这些人都是性情豪放之辈而薛收姚义也颇有些特立独行的风骨。否则莫说窦孝文就算是徐世绩和沈光也没有资格泡在这温泉中。
窦孝文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把衣服脱了光溜溜跳进温泉。
泉水烫的他入水后不由得一呲牙这边沈光已端着一碗三勒浆到了窦孝文面前。
“今日好痛快如此风景言庆何不贼诗一呢?”
郑言庆这时候已经连喝了三碗三勒浆那酒劲儿涌起让他不由得豪兴大。
什么韬光养晦自污其名他都已忘记。
醉眼朦脑看了看其他几人郑言庆从岸边抄起一根木棍轻轻敲击手中陶碗。
“姚义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沈光三斗始朝天道逢鞠车口流涎。
很不移封向再泉世绩日兴费万钱。
饮如长鲸吸百“衔杯乐圣称避贤。
元庆潇洒美少年举馅白眼望青天
瞪如玉衬临风前……”
薛收也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郑言庆居然会用眼前浇几人应景赋诗。先是窦孝文而后有沈光再之是徐世绩待到裴行俨时只见裴行俨乐得唰嘴大芜
“该我了该我了!”
薛万彻指着自己的鼻子急得哇哇大叫。
郑言庆满上一碗三勒浆后一饮而尽盯着薛万彻看了半未只让薛万彻这心肝扑通通舌眺。就在他以为言庆要以他为诗的时候郑言庆却把目光一转落在了姚义身上。
“姚义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姚义信佛却又不计荤腥。此时他正上身伏在岸边醉态酣然似已熟睡。
“我呢我呢?”薛万彻大声叫道。
郑言庆此时已有点清醒了他现自己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接下来李白一斗诗百篇又该如何为之呢?薛万彻催得急了他一咬牙跳过了这一段唱道:“伯褒三杯书圣传脱帽露顶父兄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伯褒是薛收的表字。
薛收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
可这李白“言庆心道:反正已经无耻到这地步了索性就再无耻一点吧。
“言庆一斗诗百篇洛阳城外谷中眠。天子若呼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
薛收等人同(电脑阅读net)对抚掌。
言庆这一番话语倒似乎正应和了他早年士甘焚死不公侯的风骨无视功名。
薛万彻真急了!
哇呀呀暴怒大叫“言庆我呢还有我呢?”
估计逗的也差不多了郑言庆这才歌道:“薛三五斗方卓然瞪目欲裂谁敢言?”
“哦”
薛万彻张大了嘴巴。
这家伙喝多了酒似乎好酒疯。之前在长安打伤了定共成基就是因为他酒后作。姓君喝完五斗方有醉意可这酒劲起来瞪大眼睛眼角好像要裂开一样四座沉寂。
薛收等人先是一怔突然间齐声大笑。
一八仙歌令所有人心中不再感觉沉重。薛万彻则赧颜坐下片刻之后突然问道:“我喝酒之后果真如此?”
此言一出又引来一阵轰然笑声。
郑言庆浸入水中猛然钻出来把湿一甩水珠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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