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这一点,他已经知道该怎么与这位兄长谈话了,当即说道:“兄长之言言之有理,如今国内之所以说乱不乱、说平不平,事实上还是因为咱们中国少了一个主心骨。什么大总统、什么共和、什么mín zhǔ,说出去能懂的人有多少?南方整天叫嚣着要共和、要mín zhǔ,无非就是希望能打着一个冠冕堂皇的旗号借机谋取个人权益罢了。”
袁克定微微扬了扬眉毛,继而笑着说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袁肃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照咱们中国现在的局势来看,要想彻底稳定下来,当真是任重道远。兄长和我都是克字辈出身,也都希望能完成稳定国家的大业。叔父打下的基业,将来必定会有兄长你来继承,届时弟必当竭尽全力相助,为固我大中华尽献全力。”
袁克定本以为袁肃会顺着“少一个主心骨”的话接着往下说,哪里知道对方一下子又改变了话题,不过他也没生气,心里反而很高兴能听到袁肃会支持自己继承父亲的基业一说。
“古往今来yù成大事者,少不了要付出几代人的努力。咱们袁氏一族如今是皇亲国戚,这份得来不易的家业自然要坚持守下去才是。回首我中华几千年历史,国家一旦有主,那自然是要一贯而终才行。那些外人只会瞎折腾,各式各样的主义,幕后又有各式各的主子,除了坏事根本成不了大事。”袁克定高谈阔论的说道,言语中的意图愈发露骨。
“此言甚是,如今地方割据严重,大大小小的军阀都是洋人的代理罢了。依愚弟所见,我中华要想昌盛,首先必行zhōng yāng集权,zhōng yāng强方能迫使地方尊服,如此国家才能上下一统。而zhōng yāng集权先行之条件,必然是需要一个强权的zhōng yāngzhèng fǔ,愚弟相信唯有叔父才能领导起这样一个zhōng yāngzhèng fǔ。”袁肃说的铿锵有力,尤其是在“zhōng yāngzhèng fǔ”四个字上都加了强调音,别人不知道还以为“zhōng yāngzhèng fǔ”是一语双关。
尤其是袁克定,或许在袁克定听来,其实“zhōng yāngzhèng fǔ”就是在暗指“朝廷”。
“哈哈,常言道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你我兄弟也是所见略同。克礼啊,你可真不愧是我们袁氏一族的好男儿。”袁克定果然十分受用,畅快的大声笑道。
一刻钟后,宴席准备的差不多,袁克定拉着袁肃的手前去后院迎接两位姨娘前来入席。袁克定走路一颠一簸,昔rì堕马致使腿伤留下终身残疾,他本人时常忌讳别人拿自己的腿说事,不过今天与袁肃谈过之后十分开心,在前往后院的路上还特意跟袁肃说起了骑马的事情,还说年后去北苑挑一匹好马送给袁肃。
袁肃就知道袁克定一听到有人支持其当“太子爷”就会忍不住得意忘形,哪怕所谓的“支持”十分隐晦。他对中国现阶段的国体丝毫不感兴趣,自己不在乎是总统制还是内阁制,更不在乎是复辟帝制又或者是君宪制,因为在未来二十年的时间里,中国唯一能行的通那就是强权**。在他看来,只要能促成zhōng yāng集权,任何制度都是浮云。
更何况,他现在最需要的莫过于尽快融入袁世凯大家族之中,之前在滦州时已经与张镇芳家族相交甚厚,只差一步自己便能成为北洋权力核心的人物。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对袁克定甚至袁世凯本人投其所好说一些话,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二人来到官邸的院子,自从袁世凯掌控běi jīng大权之后,家眷陆陆续续都搬迁到běi jīng,不过袁世凯的正室以及九房姨太太并没有全部都到běi jīng。目前在总统府的只有正室于夫人,大姨太沈夫人、五姨太杨夫人、八姨太郭夫人和九姨太刘夫人。
因为正室于夫人读书不多,没见过什么世面,之前在袁世凯就任大总统仪式上一位外国公使打算对其行握手礼,结果这位于夫人不知所措把双手背在身后,弄得这位外国公使很是尴尬。自此之后袁世凯便没有再让于夫人跟随自己出入正式场合,平rì也里显得很冷淡。
袁克定带袁肃先拜见了正室于夫人,于夫人是袁克定的生母,又是袁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按照规矩自然要先向大夫人行礼。而袁肃是第一次到袁家作客,与于夫人见面时还要行三叩九拜之礼。行过大礼,袁肃还专程奉上此次从滦州带来的礼物,是一颗用纯金盒子包裹着的九十年人参。
纯金盒子是袁肃自己花钱打造的,而这颗九十年的人参却是从王磷同家里搜刮来的。本来此次进京与大总统叔父见面,王磷同专门央求过袁肃借机在zhōng yāng为其说几句好话,于是袁肃顺理成章的就从王磷同府上谋来了这个还算体面的宝贝。
纵然王磷同百般个不愿意,自从袁肃主政滦州之后,已经从王府弄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可他也很清楚袁肃平rì从来不横征暴敛,几乎一点家底子都没有,但凡从需要王府出钱出物那必然是事出有因。就好比这次北上进京,总得有一些像样的见面礼才是,最终他也只好忍了这口气,反正自己让袁肃赚了这么多便宜,今后袁肃必然会罩着自己。
于夫人只当袁肃是袁氏一族的亲戚,客客气气的受了袁肃行礼,也收下了袁肃的见面礼,虽然她平rì里在总统府见过不少稀奇珍玩,可大多不经自己的手。今天有这样的重礼多多少少都是能让人高兴的。
出了于夫人这里,袁克定带着袁肃又来到大姨太沈夫人的厢房拜会,袁肃向沈夫人行了三拜之礼,又奉上了一对上等品质的玉手镯。玉手镯是张举人在临行前赠送的,张举人毕竟是大家族里的长辈,对种种传统礼节很清楚,同时也了解袁肃没有什么积蓄。这对玉手镯市面价格近两万元,是百年难遇的好玉品。
沈夫人原本是苏州青楼女子,据说袁世凯年轻时家遇变故,得到这位沈夫人的照顾和资助,因此发达之后饮水思源,明媒正娶将这位沈夫人迎进门。这位沈夫人不仅知书达理、能歌会舞,而且更懂得持家,袁世凯不仅对其宠爱有加,更是将内家之事全部托付于其打理。
不仅如此,沈夫人终生未有所出,袁世凯还专门要求所有子女称沈夫人为“亲妈”,由此可见对其恩爱到何等程度。
此次袁克定只为袁肃引见了于夫人和沈夫人,毕竟中午这等只能算是便饭,晚上的宴席才是主席,到时候才会再带袁肃去向所有长辈见礼。
午宴时,于夫人和沈夫人都出来了,袁克定的妻子以及刚好在京城的七公子袁克度、十三公子袁克和、六女袁籙祯等人都到场,不过除了袁克定之外,其他几位袁氏子女年纪轻轻,也没有什么见外不见外的地方,就当是与一位远房亲戚吃一顿便饭而已。
显然袁家的人当袁肃是没见过世面的晚辈,宴席上的菜肴全是一些不是寻常人能吃得到的珍味,而袁克定、沈夫人更是还专门给袁肃介绍了几道外面不常见的菜肴。尽管有一些菜袁肃确实没见过更没吃过,不过也不代表自己就是从山沟里来的乡下人,只是虽然心中有几分尴尬,但还是盛情难却的应付着。
吃罢了午饭,袁肃被带到客房稍作休息,袁克定也没有再去陪同。
袁肃在客房小睡了一会儿,到两点钟时又专门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一路风尘仆仆,今晚又是正式出席袁世凯家宴,自然还是要郑重一些才是。
到了傍晚五点钟时,有仆从来敲响袁肃的房门,通知前往官邸餐厅准备用晚宴。
于是袁肃就跟着仆从一起来到官邸餐厅,下人正在准备餐桌,有几位袁氏年轻的子弟已经到场正在一旁闲聊,袁肃认识其中一些人正是午宴一起吃过饭的,于是主动上前打招呼。这些年轻子弟也都很客气,于是拉着袁肃一起闲聊了一下家常。
未及,又有几位同辈亲戚到场,袁肃很清楚今天并非大年三十,今晚的这场家宴到场客人还真是不少,也不知道是大总统看重自己,又或者是官邸平rì里就是这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