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没有客气,直接迈步走进了大门。王磷同、赵山河、郭文远、葛金章和余小鱼等人也都抢着跟了进去,孙连仲则按照赵山河的吩咐留在门外指挥士兵。巡防营的李劲夫犹豫了一下,找来一名下属交代了几句,随即同样跳下马跟着走了进去。
一众人就这样来到王怀庆官邸的前堂,王怀庆虚礼的请众人落座,并吩咐下人备茶。
除了李劲夫之外,其余众人都在袁肃落座之后一一坐下。
“听说袁公子的叔父宫保大人希望袁公子能回到陆军预备学堂完成学业,不知道袁公子何rì启程,老夫一定赶往滦州相送。”王怀庆笑呵呵的说道。
“快了,到时候一定通知王大人。”袁肃好整以暇的说道。
“如此甚好,甚好。”
就这么简单一问一答之后,前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王怀庆不知道能跟袁肃再说什么,毕竟是对方提出来拜访,坐下来之后却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根本没打算主动开口说话。
一直等到下人将茶水上齐之后,坐在尾端的余小鱼一时情绪激动,忽然站起身来打破了这阵沉默。
“哼,你们说来要枪,到头来谁都不说话,分明就是在作戏!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狗官是串通好的!”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怒目蹬着袁肃和王怀庆。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动了一下。
王怀庆看了一眼余小鱼,立刻认出这丫头昨天见过面,刚才在外面时因为人太多,一时半会还有过多注意,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敢回来。
当即,他重重的一拍座椅扶手,跃然起身,怒火十足的斥道:“大胆女贼,竟敢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拿下。”
门外立刻跑进来几名卫兵,作势要向余小鱼扑过去。
跟着余小鱼的另外三名手下不等下令,已经豁的拔出了手枪对准卫兵。可是卫兵人数众多,一下子就把这些人包围了起来,若真要交起火来,余小鱼跟她的手下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被打成一团蜂窝。
王磷同、郭文远、葛金章、赵山河四人同样绷紧了脸sè,一个个挺直身子显出一副jǐng惕之态,一旦听到枪响他们必然会在最快时间做出反应。
“王大人,袁大人,这是何必呢?有什么话大家就摊出来说清楚就是了,何必动刀动枪?”王磷同慢慢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向首座方向说道。
“袁公子,这些可都是关外悍匪,老夫通缉已久,他们怎么会跟袁公子你在一起呢?”王怀庆没有理会王磷同,反倒直接向袁肃质问起来。
“关外悍匪?通缉已久?试问王大人,可有捕书?”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的袁肃一边拿着茶盖刮茶叶,一边不冷不热的反问道。
“捕书自然有的,不过留在军营中罢了。”王怀庆虚作声势的说道。
“王大人,既然已经喝过了茶,咱们都是明白人,不必再拐弯抹角。你应该很清楚我今rì登门造访的目的,这批军火是滦州众士绅委托我们七十九标代为订购,你这边无缘无故扣留下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袁肃在喝了一口茶后,将茶杯平稳的放了下来,依然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
“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老夫昨天确实截留了一批军火,但这批军火是关外悍匪走私的赃物,难不成袁公子与这些悍匪有所勾结?”王怀庆冷冷的问道。
堂下的余小鱼听到王怀庆的污蔑,顿时脸上的怒容愈发明显起来。
“你这狗官满嘴狗话,我们余家经营的所有买卖都见得了光,你就是想独吞这批货物罢了。”她气鼓鼓的嚷道。
王怀庆脸sè一时十分难看,盯着余小鱼的双眼满是杀机,正要开口下令卫兵将对方拖出去,不过一旁的袁肃却抢先一步开口。
“王大人,若是能和和气气解决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好处,我袁肃也承你这份人情。这样吧,这批货一共五百支未开封的快枪,我赠送五十支给王大人,聊作答谢王大人代为保管,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怀庆虽然有底气陪袁肃继续耗下去,可是内心深处总是对袁肃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感到吃疑,毕竟他是知道袁世凯认了这个侄子,而“镇定自若”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有恃无恐”。既然袁肃敢亲自带一队人马找上门来,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呢?
论兵力,昌黎是他的地盘,袁肃这点人当然不放在眼里。可问题是,倘若真的火拼起来,他失手打死了袁肃那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相反袁肃打死了自己,最后反而能够不了了之。当然,他不可能真的跟袁肃发生火拼,这仅仅是一个比喻,通过这个比喻已经可以看出一种不妙的处境。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好歹是堂堂一镇总兵,若袁肃仅仅上门讨要自己就屈服了,rì后颜面还往哪里搁?更何况区区五十支枪打发自己,简直太贬低人了。
“既然袁公子坚持这么说,老夫姑且当袁公子并不认识这帮悍匪,碰巧从他们手里订购了这批枪。但毕竟这是赃物,就算袁公子执意讨回,老夫也不能枉顾法纪,只能先将这帮匪徒和赃物一并上报到二十镇总镇和直隶总督府,由上面来裁定此事。”王怀庆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态度,掷地有声的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真要继续闹下去,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得不到这批枪也绝不会让袁肃扫自己的面子。
当然,他在心里料定袁肃绝对不敢将这件事闹上去,七十九标前不久才刚刚发生兵变,在这样敏感的时候私购军火,绝对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王大人既然这么说,我心里有数了。”袁肃淡然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对坐下下方的王磷同招了招手,“王知州,劳烦将文件展示出来。”
王磷同连忙取出了一叠官牍文件,双手送到袁肃和王怀庆之间的茶几上摊开。
王怀庆好奇的瞥了一眼,发现这些文件都是滦州州府审批的民防公文,当即只是嗤笑了一声,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袁肃气定神闲的说道:“王大人,这些文件是滦州州府主持开办民防的文件。相信王大人在昌黎应该有所听闻,前段时间滦州曾发生过多次恶xìng抢X劫案件,已经致使多人伤亡。我表叔直隶总督胞弟张文舫张大人妻室与幼子皆命丧遇劫案之中,正是因为这等治安隐患,所以滦州众官绅在我表叔的号召之下开办民防,加强滦州治安。”
之前袁肃不声不响的时候,王怀庆倒是有几分忌惮,不过现在对方取出文件又搬出人物来说事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显然对方听说自己要把这件事闹到上面去后,终于感到威胁并沉不住气了。
他立刻轻蔑的说道:“是吗?你们新军七十九标连区区的劫匪都奈何不了,居然还要组织民防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