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还在继续,由于这次争论的双方也都不是普通人,心听的倒也是饶有兴致。
“但是别忘了还有一跟过去不同现代社会的储备比过去多得多。当今世界储备的粮食总量够全球人坐吃十个月。
“第一这个数字正在不断减少。去年那场全球性自然灾害已经使储备量降到了六个月还是很有水份的乐观估计。第二Z国的储备比世界平均储备量少得多其Z国家储备更少只够全国人口两个月的用量。第三这可怜的储备已经被去年的黄河水灾和持续至今的战争消耗得所剩无几。第四愈是在没有秩序和法律保护的崩溃时期社会储备损失愈大消耗愈快愈缺乏计划性。尤其是民间储备很快就会在哄抢与末日前的大吃大喝中一干二净。即便能够在大崩溃之后立刻重建社会组织从事食物生产在不少于一百天的农牧生产周期中十三亿人又靠什么填充肚皮有几个人能三个多月不吃东西而活下来呢
“照你这么这次崩溃就是民族灭绝的时刻了女书记已有黯然神伤。
“人类历史上灭亡的大文明已不只一个两个中华民族已经存在得够长久我们没有理由相信她一定不会灭亡。”
“……全死绝吗
“那倒不至于。我计算是大概要死八亿人。或者再确切一应当至少要死八亿人。”
一阵沉默。阳光和春风都让人毛骨悚然。女书记已经不出话了。
鲁时加勉笑了一下。
“这个字是怎么出来的
“我算地不是死人而是刚才过地那个问题:眼下Z国这块地盘能以天然形式提供地全部食物按每个人活下去地最低要求计算总共能维持多少人地生命—五亿。这是最仁慈地计算结果。多五亿。由此反推就是最少要死八亿人。这八亿人必须死亿不死五亿也别想活于这个崩溃地根源在于人口与资源地矛盾所以可以预见不管崩溃地具体过程和形式是什么最根本地取向只能是消灭人口通过战争、饥荒、瘟疫一切造成大规模死亡地手段直到人口降至与资源匹配崩溃才有最终被控制地可能。即使存活五亿人也得在社会系统能够很快得以重建地前题下才能实现。社会系统重建得越晚存活地人还将大幅度减少。”
又是一阵沉默。
“八比五地概率我们都可能在那八亿。”鲁时加试图句笑话。笑话地内涵往往是期待事实相反。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刘养却不留任何逃避地缝隙。“社会崩溃之后分工造就地专业特长将变得毫无用处。生命地源泉在肚子。动物性地求生方式和能力在那时远胜过任何哲学与文化。什么人能活下去民、山民、流民、偷、强盗、土匪……什么人死学家、艺术家、政治家、哲学家所有那些只善于思想只会在社会系统内运转地孱弱知识分子以及多数专业化工人还有城市市民、老人、妇女、儿童……一切那些不能直接和植物动物打交道、没有粗野地力气、残暴地手段和抗受苦难能力地人连同他们负载地文化、文明、知识和精神全部随那八亿人一同死亡剩下地是五亿动物式地人动物式地生活在一个动物世界上
女书记做出一个捂耳朵地姿势。
“简直是动物式地描述不相信
刘养心淡淡地微笑。
“据上帝向人类预言时总附加一个条件那就是听的人都不相信。我不是上帝你当然更可以不信。”
“……这就是你要建立武装的原因鲁时加陷入沉思。
“也许有人想藏在深山里自己种植养植获得食物又有培植薯瓜的设备和技术怎么也能渡过崩溃用不着武装。可我们不是生活在与那个毁灭世界相隔绝的桃花源里。动物式的人一定会光顾。你们刚刚已经亲眼看见。饥饿规律将驱使饥民均匀地分布到所有地域。几乎不存在任何能躲避的藏身之地。在既无法律又不生产的崩溃状态下抢劫将成为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生存方式。我们不会去抢但至少应当保证不被抢。如果我们连不被抢也不能保证我们的一切理想、试验、直到我们的**就全将消亡。所以只有拥有暴力手段才能保护自己在一个暴力世界中不被暴力消灭。可以整个绿色理想能否延续和保存下去全寄托在这个‘暴力原则’上而不是以往的‘非暴力原则’上。”
他起身踱步。基地艺术家打造的石酒杯在手中沉甸甸美绝伦。蓝天白云悠悠。瀑布光彩夺目。极目远眺万物浸浴于金黄阳光一片安宁。外面的世界正在进行着战争
饥荒、动乱燃烧着命运的星辰和时机的火焰眼前的么不协调啊
“从另一角度把一个崩溃的社会从头收拾起来也许更需要武装……”
他没有下去这方面现在还不是多讲的时候。然而在他心里这其实是一切思考和准备工作的出。存活下去并不是他的目标。大崩溃的到来也不使他忧虑和恐惧。相反他充满欣喜。他很早就认识到指望用外力推翻传统社会毫无希望只有等待它自身从内部崩溃。他已经等待很多年了等待这个时刻。那等待是多么的苦啊多么的寂寞、卑琐、无穷无尽等得只剩下一颗挤着苦汁的头颅在干干的稿纸上滚来滚去。
他已经开始绝望不知这个病入膏肓的社会还能像百足大虫那样死而不僵地维持多少年。也许一生都等不到了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旧社会眼看着哗啦啦土崩瓦解。任何力量一万年也打不倒的一切瞬间就将自行寿终正寝。在旧世界废墟的荒原上迷人的绿色晨星高高升起化做太阳的时刻终于就在眼前了。
刘养心承认他有野心无边的野心能装下整个世界。
他在“布道”中呼的空灵、淡泊和宁静从未在他自己心里驻留过。他的心是一座火山喷腾着无穷的渴望、不可遏止的漏*。但他不认为这和他的哲学矛盾。精神人的审美世界是分层次的。
多数层次安于空灵淡泊而美的最高层次则必定是个英雄世界被崇高、悲壮、英勇和献身所填充。他的野心不是能用权力和荣誉填充的世俗野心而是在鲜血里燃烧的天然需要召唤他把人类历史攥在手心。他必须融汇在无边的巨大中才能流动。大的最大的和宇宙一样大的那就是他的此他放弃了一切权力、名望、金钱的道路他本是可以在任何一条路上都运星高照的。
可那达不峰。他只要最高的极差一步也不行。他选择了绿色因为他知道那是人类未来的旗柄。他一生希求不多家庭、财富、地位、享乐正常人的一切统统可以不要他只要改变人类历史重新安排世界这便是他的全部愿望。
现在需要武装还需要一个政党。在这个关头那种各执已见、各行其是的松散联盟已不再适应。要把意志统一起来建立起严密的组织和铁的纪律才能担负天下兴亡。
他鲁时加和女书记请来就是为了促成建党。绿色拯救组织要从一个无所作为的清谈馆变成坚强的战斗堡垒。这有一定难度绿色哲学使绿色人士普遍对政党、权威、纪律这类概念有抵触。然而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旧有的原则将不得不让步。
强化他们对生存威胁的感受是一个的突破刚才那血腥的一幕比什么都有服力。鲁时加已经完全和他站到一起。女书记虽然嘴上尖刻心里却总是愿意与他配合。九寨沟和八大公山一表态山西的庞泉沟也会参加进来。
六个基地中能被他控制就达到四个只剩陕西的太白山和贵州的梵净山。那两个基地本是应当最先拿到的。……最想不到的是刘养心反倒成了他的障碍。那两个基地现在都实行所谓的“逐级递选制”虽然问题百出据还过得有滋味。但他确信一民主是一种安定状态下让人们自我陶醉的奢侈品一旦进入历史关头绝不可能担负起力挽狂澜的责任。当无法无天的暴力和兽行随崩溃而降临时他们会认识到只有他才能解救他们。
他还需要一片广阔的根据地有空间、资源有可以进攻的道路有可以退守的山谷有种粮的农民、制造装备的工厂、抵御暴民的城堡要能接纳和供养千万名精英分子为未来的重建储备人才。有了这样一个根据地就有了凝聚未来Z国的核心。八大公山、九寨沟和神农架在地图上形成一个鼎立的三角形三角之中的三十万平方公里正是他设计中的根据地所在之处。蓝图已经非常精细跟活着一样生长着未来。而一切正在现实中开始。
这一切他都能得到很快就在眼前。可是他心底却塌了一块一个无底的、什么伟业也无法填补的深渊。他计划着安排着他需要政党需要军队需要根据地需要许许多多,而此时刘养心唯一不需要的就是eVee能量,那会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怪物,让他失去政治上的一切优势。
刘养心正在下着一盘需要他不动声色的棋,他必须要有着十足的战略眼光,刘养心拿出了地图,并最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太白山区,他的行动开始了,而江凡将会成为他的开路先锋!
太白山生存基地外荒野。
一群踉跄奔跑的人狂呼着从四面八方堵截一条吃人尸的野狗。
肉而长得又肥又大的野狗轻松地甩开饥饿人群包||~;长而去。好心的卫兵从岗楼里探出身开了一枪。野狗应声倒地倾刻就被人们生吞活剥为争一块碎肉或狗皮彼此打得头破血流。
原来的食物链断掉粮食一环又出现一条新的食物链。有遍野的人尸为食野狗、老鼠、乌鸦一类动物急繁殖反过来它们又成了快饿死的人想方设法获取的食物。
不少人学会了从死人身上收集蛆虫洗几遍再晒到半干的程度吃起来死人味就会少得多。还有的人躺在地上装死任可让乌鸦啄几口瞅准机会猛抓住一只连肉带毛吞进去就可以上好几天。
正坐在车上送走了他的两位重要客人伯刘养心沉默地看着车窗外。毁灭降临了大劫难已经开始。这应该算是他盼望已久的。未来的新世界注定只能从毁灭中产生。然而这毁灭刚露端倪就已如此惨绝人寰连他这被称为铁石心肠的人也毛骨悚然。
毁灭一开始便不可逆转新生却一如既往地遥远和模糊甚至更为遥远模糊。
现在唯一能做就是不要死掉三十六次连一次也不能死才能再下面的事。他领导的“生态保护局”不如叫“生命保护局”更贴切而且只能叫做“少数生命保护局”。
无论他把这个局扩大到也无论他和他的手下如何玩命地工作生存基地也只能是一些微乎其微的就像无根的球藻增殖再多也挡不住死亡大潮的席卷。
新基地多建在海岛、沙漠绿洲或海拔高路难行的高原上。这种指导思想不是救人反而是躲人。或者为了救一部分人必须用地理隔绝把他们保护在大部分人难以席卷的地方。
按这指导思想当初“绿协”的六个试验区全不是理想地任何人凭一双脚都能走到而且自然保护区保护下来的正好是对饥民有最大吸引力的植物动物。生存基地随之就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太白山的基地已经经历一次攻击了。路上死尸越来越多汽车频繁地闪来躲去晃得车上的刘养心有些头晕。
刘心一直在想该不该派江凡从饥民手里夺回太白山还是该让那个基地就此完结。到目前为止“绿协”只剩太白山和梵净山两个基地其中又以太白山规模更大。失掉太白山“绿协”会被削弱很多以刘养心为的“绿党”在绿色运动中的主导地位则会加强。
也许是那个很有戏剧美感的山洞使留恋。洞中秘密储存的二十五吨压缩干粮和罐头也是一个因素。
由他收复太白山是一种明。为什么神农架坚如磐石什么太白山会在绿协手中丢掉而又会在江凡和“绿卫队”手中拿回来
这种实实在在的对比比什么理论都更有服力。收复本身并不困难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事竞成为“绿协”对他和“绿党”更为不满的原因。分裂不但没有缩反而更大连“绿党”内部也出了指责的声音。
刘养心不得不丢下别的事亲自前来处理。问题就出在江凡身上。要他愚蠢他却能敏锐地领悟到刘养心想趁太白山骨干人员都去“绿大”讲学的机会借这次收复把太白山控制到自己门下。
仅仅到此多是一种农民式的精明但这个蠢货却把占领的意图化作当仁不让的公开行动一上太白山就成了太白王竟要把连刘养心都得让三分的“绿协”统统踩在脚下。
太白山的二号人物“老夫子”和他据理相争时他把“老夫子”胳膊拧到身后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逐渐加力直到把那根瘦麻杆似的胳膊拧断。车开到周至县城江凡和他那帮“绿卫队”部下已等候多时。他们转圈传一个酒瓶恶狠狠吃着罐头。
一个个全身上下披挂着武器弹药从最新式的高冲锋枪到扎着红缨的大砍刀。子弹链明晃晃的挂在肌肉累累的赤膊上几个月时间这一群曾是那样腼腆朴实的农村伙像被换了灵魂。
收复太白山时他们的杀人如麻是使“绿协”产生憎恶的主要原因。太白山的无线电台大量描述了他们如何以杀人为乐妇孺老幼皆不放过用活人当靶子比赛枪法等行为。刘养心对此并不全信文人容易言过其实。但他确实相信这些农民正是被鲜血换了灵魂。在按他的意志扩大根据地和保卫春耕的过程中神农架的战斗越打越多越来越激烈。
不仅要对付洪水般的饥民还有形形色色的土匪强盗甚至成团成营的军队。“绿卫队”已经打成了一支骁勇善战的队伍光是缴获的武器就堆满了两座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