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周望潮所说,这疑似隐世家族的灰袍人所化黑水乃是猛毒,所以三人很是小心地将其用沙土掩盖,然后处理干净。
至于那倒塌的柴房,以及院中因打斗造成的一片狼藉...
“老道,这银子你得出吧?”楚云清说道。
周望潮已经擦洗一番了,也涂了伤药,换了新衣衫,此时一听,脸色就苦了下来。
“楚兄弟,老夫被人追杀,狼狈至今,身上哪还有几文铜钱啊?”他作势掏了掏怀中、袖中,很是真诚且无奈。
楚云清神情不善地看了他一眼,道:“行,那等小舟回来,让她带你去诏狱搜一搜,看看身上到底有没有银子。”
周望潮脸色一僵,干干道:“你这不是认真的吧?”
“银子我来出吧。”一旁,花无期走来。
他方才因强行动用真气,所以剑伤崩裂,倒是又重新上了一番药,不过好歹现在能行动自如了,上药之类的自己就能做到。
楚云清瞥他一眼,“你身上有银子?”
昨晚上这小子人事不省,自己给他上药擦身,可是没看到荷包之类的,可以说这家伙身上除了那把断剑之外,什么都没带。
花无期脸色微红,然后道:“我现在是没有,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此时闻言,周望潮脸色便是一肃,他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而这也代表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将要对楚云清和盘托出。
同样,亦是将对方甚至其身边的一切都拉入这个旋涡之中。
“进屋说吧。”檐下,楚云清脸色认真起来,当先进堂。
……
屋里,三杯热茶。
周望潮抿了一口,惬意地啧了声。
“你伤的重,要不我来说吧?”他看向花无期。
“那就有劳前辈了。”花无期点头。
楚云清正襟危坐,认真听着。
周望潮喝了口茶,继而轻咳一声,这才道:“咱们这位陛下,别看现在醉心长生之道,不问政事,可年轻时却是个风流种子,所以这后宫之中可谓是妃嫔佳丽无数,其中最得宠的便是如今太子的生母文皇后,所以她一诞下龙子,便被封为皇后,而其子便是太子。
后来陛下一心想要长生,梦寐飞升,难免对其冷落,包括后宫里的其他妃嫔,都冷落下去。适时,清净门应诏入宫,也是第一个为陛下长生计而入宫的宗门。
陛下龙颜大悦,据说差点封岑夫子为国师,还是前任首辅苏载联合朝唐文武力谏,才打消了陛下这个念头。但彼时清净门入宫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冠,不知为何,多年未选美纳妃的皇帝突然起了兴致,将其收入了后宫。此女,便是如今的瑶妃,而她后来生有一女,就是现在的小公主。”
楚云清不屑道:“狗屁的兴致,还不是见色起意?”
不过他忽然想到,瑶妃?这不正是年前房灵玉带自己入宫时,所要去见的人么,那个喜爱瓷器的瑶妃。
“楚兄弟这话也就是跟咱们说说,在外边可万万不能说。”周望潮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并不重视,反而笑道:“尤其艾姑娘还是锦衣卫,你说到时候是抓你还是不抓呢?”
楚云清哼了声,没说话。
周望潮继续道:“瑶妃入宫之后,逐渐受宠,一是因为其年轻貌美,更是道门出身,气质缥缈出尘,所以得陛下宠幸。二来是因为其是清净门出身,她若得了眷顾,那清净门自然也少不了好处,并且有此关系在,清净门如何不为陛下长生而尽心尽力?”
楚云清能听出他此时的语气,好像是有些嘲讽的,而周望潮就是清净门的人,这其中或许还有些隐情也说不定。
但周望潮没计较这一点,反而说道:“瑶妃独受恩宠,后宫其他妃嫔自是吃味不忿,其中当然包括文皇后。适时首辅苏载等人见陛下日渐疏于朝政,为社稷黎民考量,便欲联合进谏,却数次无功而返,据说连陛下的面都未见到,好几次都是被瑶妃差人劝回的。
而文皇后母仪天下,素来端庄,很得朝堂敬重,苏载等人便与她说了此事,想让皇后劝说陛下。文皇后欣然同意,一方面她也因瑶妃受宠而吃味,一方面也觉得陛下既贪长生,又恋美色,误了江山社稷,所以便在见皇帝的时候,把苏载等人带去了。
本来这正该是皇后深明大义,君臣冰释前嫌,共同匡扶社稷的佳话,岂料那日陛下刚服过丹药,正要临幸,恰巧就被文皇后及苏载等人坏了兴致。
因此陛下龙颜大怒,说出了要废皇后,逐首辅的话。虽说后宫不得干预政事,苏载等人是犯了忌讳的,却也是为江山考量,陛下此言还是重了些。
后来,文皇后黯然回了寝宫,没几日便服毒自尽了,苏载隔几日也告老还乡,与他彼时共同进谏的几位官员大臣,也告病的告病,离仕的离仕,一场风波到此为止。”
楚云清愣了愣,首辅等人告老还乡还好说,可这文皇后竟如此脆弱,何至于服毒自尽?
周望潮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道:“宫里有小道消息说,文皇后是被人害死的。”
“瑶妃?”楚云清问道。
“谁知道呢。”周望潮说道:“文皇后虽是女子,却也刚烈,她贵为皇后,儿子又是储君,怎么着也不会到服毒的地步。那段时间,有关其被人毒害的传言在宫里愈演愈烈。
后来周贤也就是太子,说其母本就患有心疾,常诵佛法,的确是厌倦了尘世,一时没有想开,所以才服毒了。
之后,因其话中提及佛法,那一年京城大小佛寺皆被锦衣卫严查,轻则焚烧经卷,重则打杀捉拿僧侣,遭劫的佛寺不在少数。遂有后来的佛门南迁,至今神都及北地都鲜有僧侣踏足。”
楚云清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会不会是太子被威胁或收买了?清净门是道门,与佛门理念相争,正是对头。他们得了圣眷,肯定要打压佛门。”
“太子是文皇后的亲子,要如何收买,他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周望潮笑了笑,“况且,清净门虽是道门,却是方士正统,佛门是习武修禅的,两家并无什么纠葛。
再者,你如今虽见了不少清净门的龌龊,但其中也不尽是叶乘风之流,否则它如何能是天下方士之首?”
楚云清翻了个白眼,讲述的人是你,话里立场还不是你引导的?
“所以,太子没有说谎,文皇后真是自己服毒的?”他问道。
“太子是没有说谎,但周贤说谎了。”周望潮沉声道:“这也是,此番神武派等宗门世家暗中筹划,所背负之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