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一声,舒扬命令秋荷和二牛拿出头巾来,三人扎上,想想人手依然不够,舒扬又打二牛去找马原,让马原再叫两个伶俐的婆子过来帮着收拾,不过须臾,马原就来了,后面跟着三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看到舒扬熟悉的钗裙站在板凳上,青葱般的手指拿着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在擦门框,嘴里就喊:“扬扬你快下来跌倒了可怎么办?听二牛说你亲自动手弄新房,我过来看看……老天爷瞧瞧你这模样”
说话间舒扬闻声已经掉头过来,马原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被眼前的人儿那副尊容给逗乐了舒扬脸上汗津津的,一脸灰尘夹杂着汗水流过的痕迹,偏生还用沾满了灰的胳膊去擦过几下,整个儿一个小花猫
一时间马原想笑却又不敢,怕惹得舒扬怒,身后那几个婆子看到这位平日里传奇人物一般的漪澜夫人成了这副模样,也都憋不住笑意,转头过去窃笑。
看到他们的模样,舒扬哪里还有个不知道的?看人手来了,索性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往井边走去:“人家累成这样,你才来还要笑我真过分”二牛立刻递上一盆清水,舒扬将头巾扯掉,把身上的灰尘拍了下来,掬一捧清凉的井水扑在脸上,清凉的感觉叫她舒服得弯起了嘴角。
二牛同志手脚粗重也不擅长打扫,就只能做点力气活儿,帮着提个水,预备将几条不知多久没有人坐的松散板凳给修理好,充分挥他木匠学徒的职业优势。
马原让仆妇们各自去清理院子和房间,然后到井边看着舒扬洗手洗脸,清洗干净后舒扬伸手接过递来的帕子将脸上的水擦干,这才睁开眼睛来,却看到马原刚刚收回的手:“刚才是你递的帕子哦?”
“怎么?不可以么?”马原笑笑,顺手又接过舒扬手里擦得半湿的毛巾,投进水里搓洗起来。
舒扬不置可否。扭头看着马原,早晨的阳光照在马原的背上,如同梦幻一般笼上了一层光晕,叫人觉得很安宁美好,也很满足,却美好得不真实。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一般。
只是此时满足就好,未来变数如何远远不是人力可以控制地,管它真实与否做什么呢?舒扬眯起眼睛看向透过阳光的那棵树,树叶斑驳之间,阳光闪耀,叫人无法直视。却照得她心情舒畅起来,好久,都没有这么心境开阔了
“我觉得很惊讶,你对下人操心得远远比一般主子要多。为了一个丫头,你甚至可以纡尊降贵的来帮她布置新房、剪喜字,弄得蓬头垢面的也那么高兴。你还真是个特别的女人”看着舒扬以手搭额,眯起眼睛笑看阳光的模样,马原心中一阵柔软,这个女子,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让他心安,让他觉得跟她在一起会很快乐很平静。是地,她就是有这样的特质。
“因为,其实骨子里。我将他们都当做了我的家人,对于家人,我总是愿意为他们奔忙,只要他们觉得幸福就好”舒扬没有看马原,冲着那棵闪耀着金光的树说。
“虽然我一直不知道磊磊到底是不是我地孩子。你也一直否认他是我地骨肉。但是我一直很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你地家人?”马原低声问。问得很真诚。问得舒扬愣在了那里。
她掉头过来看着马原。水井旁边早就只剩下自己和马原两个人了。其他人都进里面房间打扫去了。二牛虽然耿直。却不是真傻。站这儿当灯地兴趣他自然是没有地。早早就走开了。
在舒扬地注视下。马原坦然地迎着她地眼神。舒扬看到了马原眼里地情意和探究。暧昧久了。你也终究忍不住想要弄明白么?可是马原。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又要如何回答你地问题呢?
闪烁着躲开马原地眼神。故意忽略他眼里地失望:“应该。是家人?是地。是家人。在人家眼里。我可不就是你将军府地漪澜夫人么?”
安静。一阵微风吹过。就像舞台幕布掀过一幕。刚才那种温馨静好地气氛不过转瞬就荡然无存。只有一脸失落深思地马原和尴尬地舒扬。
一时间两人无言。舒扬受不了这样压抑地气氛。扭头走进房间去了。留下马原一个人愣愣地呆。
“好是我说错了话,原本可以说得更加肯定一些的,可是马原,我对你,不愿意说任何假话来哄骗,若是真的什么时候说出喜欢的言语,那,便是真的可以放下心防来喜欢了只是,这话我却永远都不会跟你说起。”坐在二牛刚修好的一条木凳上,舒扬双目无神的看着他们搞卫生。直到一阵呼喊将她从神游太虚中唤回。
“啊?啊?你说什么?”扭头看时却是顾时迁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正满面羞惭地看着那些搞卫生的丫头仆妇忙碌,听到舒扬回答,作揖赔罪道:“真是对不住夫人,小生懒惰,家中懒于清扫,以致今日竟要劳动夫人亲自来帮忙。小生罪该万死”
这文绉绉的气息是舒扬向来就不习惯的,立刻抬手止住了他的絮叨:“以后再不许跟我说这些静语是我的丫头,算是我的人,你家中并无别人,时间又紧凑,我不来帮忙谁来帮忙?只是以后你要好好对静语,她是受了不少苦的孩子。”
顾时迁顿时一脸肃然的举起手对天誓:“我顾时迁在漪澜夫人面前对天誓,今生若是辜负静语姑娘,叫我受天雷轰顶之罚”
尽管舒扬并不相信誓言,但是却没有阻止顾时迁誓,这时代地人,笃信誓言,轻易并不誓,若是誓就是决心要做到了,至于是否应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马远当初跟自己结婚那时候,誓地时候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想远了舒扬自失地笑笑,让顾时迁去自己房间将要紧的物件都收拾好了搬到柜子里锁起来,这些天他还是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这边弄起来倒是不会影响生活。
媒婆傍晚时分就回信来了,大热的天儿,亏得那副丰满的身板这样奔波,已经是满头的汗水了秋荷端上茶水来她一口就喝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的样子,秋荷这天倒是客气得很,又给她倒了两杯让她喝够才罢休。还真是什么职业都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媒婆汗巾子一甩,就准备说说自己的苦劳,舒扬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问:“日子可看好了?八字可合好了?”
“好了好了漪澜夫人吩咐的,敢不尽心?这顾会元跟着静语姑娘的八字倒是合得很,算命先生直说是天作之合呢只是这日子嘛……就不大好办了看到了半个月以后,夫人您看?”
“不行顾会元要赴考的,耽误不得,往前就再没有好日子了?”舒扬果断的拒绝,这个时候,什么事情能耽误什么事情不能耽误舒扬掂量得清楚,绝对不会为了让俩人走个形式而耽误了顾时迁的考期。
那媒婆夸张的两个巴掌一拍,一脸得意的说:“就知道夫人等不得,所以啊,我就求张半仙再给算算,算个就近的好日子,张半仙……”
“哪一天?”舒扬赶快打断她的自卖自夸,这一吹起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额,若是选这一天的话,时间怕是就太紧了……”媒婆的兴致被打断,咽了口口水有些为难的看着舒扬,呐呐的回答。
“到底是哪一天?”这回秋荷都不耐烦了,娇声喝问。
“明天。”
舒扬往后一倒靠在了椅子上,秋荷捂住了嘴巴,也是一脸的吃惊和为难。
“我就是说时间太紧了嘛看看还要过礼还要纳聘,还要准备新房采买物件,哪里还来得及哦?”媒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秋荷?”舒扬翻了个白眼,秋荷会意,递过一包银子,娇声叮嘱:“这些银子就算做是酬劳了,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王媒婆操心了,您还是请回”
银子入手着实不轻,王媒婆掂量了一下,也就笑开了怀,只要银子到手了,娶不娶亲的关她什么事儿?于是说了些好话,将成亲当日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说给秋荷听,等舒扬用炭笔记下来以后,也就告辞走了。
“夫人,这可怎么办?还要不要成亲了?”秋荷将院门关上后,一脸担忧的看着舒扬。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些前面的繁文缛节就统统去掉,客也不请了,咱们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一家子吃个家宴就行拜堂要拜至于东西么?新娘子所需的头面饰我来想办法,两个人的吉服只有买成衣了,大小哪怕不是很合身也要将就了。”都这时候了,古代的衣服还经常要绣个花儿朵儿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秋荷,你去请马将军过来,今天晚上,叫他从将军府派些人出来,将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都给我敲门买回来,天亮以前务必准备好难道将军府在这桂平城里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事急从权,舒扬从来就不是墨守陈规的人,只是,如此仓促,终究还是委屈静语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