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语点着头,缓缓拜了下去,泪珠滚滚而下,对于这个一向并不亲厚的爹,静语原本是很怨恨的,但是什么样的怨恨也抵不过骨肉亲情,到了这个时候,只需要一句温言,心里头积存的怨恨也就如同飞灰,大风一吹,就什么痕迹都没了。
顾时迁郑重的敬了陈二狗一杯酒,承诺会好好对待静语,陈二狗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抬头喝下了那杯酒,说了一句:“好好对小花儿。”小花儿是静语曾经用过的名字,陈二狗给取的名字。
送走了宾客,新人进了洞房,将那些收拾残局的事儿交给了将军府派来的下人,舒扬终于能够歇口气了。躺在二牛做的躺椅上,舒扬眯缝着眼睛看着漪澜阁上方闪烁的点点星光。怀里是坐着撕扯玩弄着布老虎的磊磊,嘴里还依依呀呀的呼喝着用力,旁边是同样躺在躺椅里一摇一摆的马原。
“等过几天,静语两口子走了以后,你就带着秋荷悄悄去净月庵。”马原轻声说。
舒扬皱了皱眉头,池子里的荷花已经开了,粉红粉白的在星光下摇曳着身姿,如此良辰美景,却说这样煞风景的事情,实在是叫人心里头懊恼:“为什么只带着秋荷去?二牛呢?你准备让他回将军府去?”
“二皇子看上了他,要他去军中,这个不能讨价还价,若是你需要一个侍卫,我可以另外派一个给你。”马原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天潢贵胄的皇子的命令?
“准备起事了?这么快?”舒扬忽的从躺椅里头坐起来,掉头看向马原,这事儿到底还是叫人紧张。
“没那么快。但是,我和二皇子都觉得,你早去早好,避免风声走漏后还没起事呢。你被太子的人盯上了就麻烦了。”
“事情,事情会走漏风声?”舒扬紧张的左顾右盼,漪澜阁通往前院的门已经关上,那边院子里只有秋荷跟二牛在住,这边也关得好好的。只是这时代有一种高来高去的功夫叫做轻功,于是。这高高地院墙也无法带给人安全感了。
“只是说个万一。你放心,你去了净月庵以后,就在那里住下,净月庵有不少贡田,有固定的经济来源,你在那里的生活不会有问题,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我会写信叫可靠的人告诉你。等天下大定了,自然会有人来接你的。若是,若是最后你听到地是二皇子事败的消息,你就隐了身份。或者在净月庵继续住下去,或者远走高飞。只是这一生都不要再提起你认识一个叫马原的人。”
马原的声音有些飘忽悠远,连带着舒扬的心也开始飘忽起来:“你倒是将我打走了,你夫人呢?怎么办?姜芸现在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
沉默了一会儿。马原有些苦涩地说:“她现在还不能走。如果你们都走了。怕京城起疑心。等起事前夕。我会安排她离开。能否无恙。就全然看她地造化了。”
“若是为了我。却要将你地妻儿陷入险境。当日你为何还要去找二皇子?你装傻装作没听见我地胡话不就完了?”舒扬有些愧疚。也有些激愤。可是为什么要激愤呢?为了姜芸么?
“傻女人你不要认为都是你地原因。二皇子既然看上了我手里地军队。那就算不通过你。他也迟早会想到别地办法来得到控制权地。而且他跟你说过那些大逆不道地话。他如何能确定你就一定不会说给我听?只要我知道了。若是不跟他走到一起。他必然会为了自己地安全而将我直接灭口。所以。其实我没得选择.也并不是为了你。”马原缓声地解释虽然让舒扬减轻了一些负疚感。却也莫名地失望。
“好。若是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送我过去。我并没所谓地。青山绿水正好可以陶冶一下情操嘛”苦中作乐。舒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新婚第三天。盘算着路上地日子。顾时迁终究是不能不上路了。于是小夫妻俩来拜别舒扬。刚刚嫁做人妇地静语看起来艳光照人。看来这女子结婚还有美容作用哈?
既然要走了。舒扬自然不能不管。知道顾时迁没钱。让秋荷拿了一百两银票给静语。毕竟京城是天子脚下。花销大着呢。马车也备好了。让静语换了一身小厮衣服。看着那格外俊美地五官。还是娇俏了些。舒扬又让人弄了些黄色地菜汁儿给静语擦上。看起来果然没那么招摇了。
两个布包袱放在马车里头放好,静语抱着一个饰盒,那是舒扬送的那套饰,也是她最看重的东西。泪汪汪的跟秋荷拜别,就准备登车。顾时迁连忙伸手去扶住让秋荷稳稳的登车,小俩口一副你侬我侬的和美模样,看得秋荷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舒扬看得清楚,不由轻笑了一声,静语顿时大窘,挥手去拍顾时迁的手,让他松手,一个不稳,手里的饰盒就滚落了下来,里面的饰也散落了出来。
“看你,以后可是小媳妇了,出门在外一切要稳重,可不能再这么毛手毛脚地了这些金饰啊什么的,都要放好,关键时候用得上,该用的时候千万不要舍不得。还有啊,财不外露,这点可要记得牢牢的,千万不要随便再往外露,招来了强人可就麻烦了”舒扬一边弯腰捡起饰放回盒子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如同当娘的嘱咐出远门的孩子,说得顾时迁一阵感动敬佩,又准备在车上打躬作揖,却没注意静语有些焦急慌张的神色。
“咦?静语,那天记得还有一个缠丝金镯的,怎么没了?是不是忘在家里了?快去拿来这东西可是这些饰里最值钱地了,可别落下了。”舒扬突然现了静语饰里头少了一件缠丝金镯,讶异地抬头准备叫秋荷去拿,静语惶急的神色却让她突然明白了过来,叫住了准备去寻找地秋荷,将静语叫下车来,拉到一旁轻声问:“给你爹了?”
静语低下了头,泪珠儿又开始成形滚落。缓缓跪在了黄土道上,静语任由舒扬怎么拖都不起来:“夫人,若是以后我爹真的过不下去了,还请夫人能帮我看顾一下我娘和两个弟弟,千万别叫我爹再卖出去了,不是所有被卖出去的人都能像我这般好命碰到夫人这样的好人的。”
“你起来,我就答应你。”再三拉不动,舒扬只能叹着气答应了。谁叫自己心软呢?
静语起身,有些愧疚的看着舒扬:“对不住夫人了,这么些日子,就只有给夫人添麻烦的时候,如今夫人顾惜我,为我操办婚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静语都无以回报,如今却又给夫人添麻烦,我和相公走后,剩下那个破落的院子就交给夫人全权处理了。字据已经给了秋荷,请夫人万勿推辞。”
沉吟了一下,舒扬点头答应了静语,却从手上褪下了一个金包玉的镯子硬套在了静语手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她:“你一定要接受,你我主仆一场,以后能否再见还是未知数,前儿给你的那个你给了你爹,这个就当留个念想。”
静语呜咽出声,再次拜别后,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再哭,上了车,探头出来摇着手告别。马车轱辘扬起一阵尘土,渐渐远了。
尽管静语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习惯这东西就是这么可怕,少了她,家里突然感觉空了不少,因着静语走时候的请求,舒扬打二牛隔三差五去看看静语的爹娘,若是有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让二牛给拿些吃的过去。
秋荷皱着眉头来跟舒扬说家里头已经没多少钱了的时候,舒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静语结婚花销不少,给静语她爹好几十两,静语进京的时候又给了些银子。眼下家里头就靠着舒扬那点月例银子过日子,哪里经得起如此花销?
晚上马原回来的时候,舒扬等大伙儿吃完饭,在秋荷了然的眼神中,将马原拖到了漪澜阁里头关上了院门。询问。
“我们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去净月庵?“具体日子还没定好,你也不需要着急,若是要走,会提前一两天通知你的。怎么?你想去了?”马原有些奇怪的问。
“若是还有点时间,我想做点小买卖弄点钱花花,家里头最近事情多花销大,已经没多少钱了,以后去了净月庵,你们若是起事,我那个诰命的月例银子是肯定没有了的,不是要攒点钱留着用?”舒扬耸耸肩膀瘫回躺椅上,这就是现实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连英雄汉都被难倒了,何况咱小女人?
“哦?这样啊?那就不需要了,我将军府里头吃饭的银子还是有的,何况不还有二皇子嘛?他不会不管我们的。”马原闷笑着,仿佛为终于能有事情难倒舒扬,让她在自己面前低头而高兴一般。
舒扬对着星空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你的钱,别以为女子就一定要靠男人来养活,回头我叫秋荷找个绣庄,照着我给出的模样做些女子挎包和布玩具,卖点钱出来花花。”更,求粉红票求推荐票,还有那个收藏,可不可以不要掉了?涨几个可好?天雅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