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六大步兵营(含后勤辎重营与新成立的jǐng备营)的十余名指挥使及副指挥使当中,张立是对金军拐子马战术最有切身体会的一个。(.)
当rì张立与陈规率两千乡勇北上勤王之时,于尉氏城外遭遇大队金兵。两千勤王军在不到半个时辰内,被金兵彻底击溃,全军尽没。当rì金兵所使用的战术,就是两翼拐子马。
这一次惨痛的失败,是张立二十七年生涯中,最耻辱的一页。
张立是失败被俘了,但并不意味着他的指挥能力与战斗素质不行。事实上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张立的剿匪战绩还是相当突出的。张立的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手下两千乡勇,大部分是没有经过任何基本训练、匆匆忙忙组建的义勇勤王军。以这样一支比新孵出的鸡蛋还要脆弱的“童子军”,与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金军磕碰,其结果用脚后跟都可以想得到。
历来唯有强兵才能出名将。士兵是一群软脚虾,主将再生猛都没用。战争不是一两个猛人的表演,而是一种团体力量的体现。
狮子带着一群绵羊能打败狼群吗?答案是不可能!最起码,狮子得带一群山羊,才有可能打败狼群——因为山羊有弯角,且有一定的攻击ìng,而绵羊那螺丝一样的盘角……
时隔数月,当张立又一次面对金兵,那曾令无数宋军将士落胆的拐子马之时,他的心境与之前相比。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他,信心十足,是否能一雪前耻,就看今朝!
张立再次打出了旗帜,这是一支绿旗,旗帜向下了一次。绿旗代表弩手队,一次代表只发shè一轮。有了之前的教训。再加上金骑的冲刺比新附军更快更猛。所以张立不敢大意,只要求弩手队发shè一轮箭矢便立即撤回本阵。
嗤嗤嗤!嗖嗖嗖!
先是一轮神臂弓,再到平shè弩手的两排连shè。短短十息之内。一百支凿子箭,两百支三棱重箭,就像一窝受惊而暴怒的马蜂。发出死亡的尖啸,狠狠钻入人与马的血肉肌骨之中……
仅仅一轮恐怖的箭雨,就收去了三分之一,近五十骑金兵的ìng命。远程弩矢的强悍打击,不愧为骑兵的克星。
只可惜,只能到此为止了。金军骑兵已冲进百步之内,同时也已经开始张弓搭箭……
这个时候,弩手已来不及shè击,所以必须快速撤退,但弓手却还是可以shè上一轮的。只是张立却并未下达这样的作战指令。因为弓手在shè杀敌骑的同时,自身也处于敌军箭矢的打击范围之内。这种以命易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是任何一名合格的指挥官都要尽量避免的。
八十步……金兵骑弓齐齐上抬。斜指天枢城新军的大方阵。
七十步……金兵骑弓已引满如月,下一刻,即将发shè……
就在这时,张立手指一落,身后的旗号手打出了一支红sè令旗,旗上绣着一团火焰。
红旗代表火枪队。而早已上好弹药。定好shè击标尺的五十名火枪兵,在队正的一声喝令之下,把枪口从密集的旁牌盾阵中伸出,齐齐扣动板机。
一团团刺目的火光依次喷发,硝烟弥漫,弹丸如麻。
七十步,接近火枪可瞄准的一个极限,不过那是对步兵而言。现在shè击目标是比一个人的身体要庞大一倍的骑兵,命中率自然有所提高。
二十余名金兵扔弓栽倒,有些是马匹中弹的,则连人带马在地上翻滚,搅得尘土飞扬,泥血四溅,声势好不骇人。由于枪声与火光的惊吓,尤其是峡谷中回音放大,使得金兵不少战马受惊蹶蹄,迫使部分金兵不得不放弃发shè,转而全力驱控失惊的战马。
五十步……这是金兵五斗骑弓的常规shè程。在这个距离上,金兵可以发挥拐子马的最大优势,来回兜转驰骋,不断放箭,一地杀伤、削弱、蚕食、动摇敌军。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围而不攻,不时狠狠咬上一口,一地放血。最终使猎物疲惫不堪、斗志丧失,引颈就戮……
在这样的近距离上,弓弩手是不可能与骑shè手对shè的。原因很简单——别人是移动靶,而且还是速度极快的那种;而你是固定靶,还是巍然不动的那一种……这样几轮玩下来,谁死得更快?更何况,这世上有几支军队,能在几乎没有防护、又没法闪避的情况下,坚持与敌军对shè?
迭速冲在最前面,他很幸运没中弹矢。但是,环目四顾,内心却是一片悲凉:一百五十余名快骑冲锋,轮到自家出手的时候,竟然只剩下一半。
虽然内心伤痛、悲愤,但迭速毕竟是一位老军伍,能够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而且这里是战场。战场,只相信鲜血,不相信眼泪!
“大金国的勇士们,shè出你们的复仇之箭!”
迭速嘶哑地嚎叫着,狠狠松开引满的弓弦。以此为肇端,身前身后五十多支利箭离弦激飞,恶狠狠地扑向火枪兵们……是的,只有五十余名金兵能shè出手中的箭矢,还有二十余骑,正与胯下受惊的战马较劲呢……
如果这时候,站在阵前的是那支弓弩队,毫无疑问,会伤亡惨重。但是火枪队,却完全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体现在两种武器的不同shè击方式上。
弩手,尤其是弓手,他们必须是大开大合,引弓长shè。在这样舒展开合的大动作下,根本没法用旁牌来保护他们,而众所周知,弓弩手的披甲一向以轻薄便利为主,还是半身甲。这样的甲具,怎么挡得住强弓近距离的劲shè?
火枪兵呢?他们几乎不需要任何空间,只要能站得下他这个人,就可以上弹放枪。现在第四步兵营的火枪队,就是躲藏第一与第二列重甲步兵那层层叠叠的旁牌盾阵之中,只将枪管搭在尖底梯形的旁牌凹槽之上。在扣动板机,发shè完毕之后,枪管缩回,士兵藏身在这个临时简易的“堡垒”之内,继续装药上弹,进行下一次发shè的准备……
如此严密的防护,可想而知箭矢shè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首先要给金兵赞一个!他们shè得真的很准——五十多次支,最少有四十支插在旁牌的牌面上;而且力道十足,旁牌的硬牛皮层都给shè透了,只是终究被内层的竹木层所阻。如果金兵用的是八斗以上的硬弓,绝对能透过旁牌,杀敌于层层防护之后。
金兵百骑冲阵,来势汹汹,在迭遭打击之后,终于亮出了他们的獠牙——只是这首轮打击,战果乏善可陈,令人沮丧。与天枢城新军所取得的战绩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一的亮,是手持硬弓的迭速,洞穿了一面旁牌,将一名火枪兵的肩胛shè穿,令其失去作战能力。
“冲!冲!冲过去,我们没时间了,杀出一条血路!有我无敌,有生无死!杀!”迭速一反常态,竟将拐子马战术变成了实打实的骑兵冲阵。
以轻骑冲重甲兵,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正如迭速所,他们没时间了——他们甚至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区区几十根金属管子,就是如此的可怕,若是等后面的敌军主力压上来,那可是有上百根金属管子啊……
迭速不是不知道这样硬碰硬的冲撞上去,最好的后果都是两败俱伤,想要冲开一条血路,几乎是不可能。但是,他内心存着一丝侥幸——对面的敌军毕竟是一支新军。他们不错是有着强大的装备,但却未必具有与装备相衬的战斗勇气;他们坚硬的外壳之下,或许,是一颗颗脆弱的灵魂。就像那些装备原先的主人——那些宋军一样……
既然别无选择,迭速只能赌了!赌上自己的ìng命与手下这支骑兵的最终命运。希望苍狼之神,能像既往一样,保佑它的子民……
“终于轮到我话了。”何元庆手上斩马刀凌空一劈,脸上显出一抹狰狞之sè。他与张立各司其职,张立指挥两营的远程攻击兵种,而何元庆与释智和则分别指挥第三、四步兵营之重甲刀斧兵。之前一直是看着远程攻击兵种发威,现在,总算有了重甲刀斧兵展示的机会了。
何元庆这时已转回本阵后方。这一批次的冲骑与前面那帮连马背都坐不稳的三脚猫不同,他可不会傻了叽地杵在阵前,以一己之力去承受金兵的箭雨洗礼与飞骑猛撞。话在教导营特训时,总教官不止一次的对他们这几位胳膊上能跑马的猛人耳提面命,一营的指挥使,其岗位是在后方的指挥台。指挥使的职责,是想方设法打赢一场战斗,而不仅仅满足于亲手收获了几个首级。
将军有将军的荣耀,士兵有士兵的荣光。身为指挥者,没必要兼职,把将军与士兵的活全干了。
三十步……
何元庆长刀一劈,身后的旗号手立即打出黑sè红边的令旗,拚命摇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