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文峰悠闲地躺在床上,对他来说,在监狱进出就跟回他自己家一样平常。
“啊”随着一声拉长地铁门打开声,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威严地对他说道:“师文峰,有人来看你。”
“是不是个特凶的女孩子?”他以为是武莉,笑容揶揄。
那警察没有回答,只是把他带了出去。
师文峰走过去,看到坐在那里的是倪轩辕,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不改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哟,怎么你会有空来看我啊?”
倪轩辕冷冷地看他,不说话。
师文峰看出他的眼神不对劲,想到武莉几天没有来看过自己,心里一紧,“是不是阿莉出了什么事?”
倪轩辕摇摇头。
“那为什么……?”
“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把倪剑打成那样?”
“倪剑?”师文峰眼睛眯起,“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倪轩辕冷冷地说道。
“哥哥,”师文峰斜着眼睛看他,冷笑道,“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那么讨厌,难怪,原来你是那小子哥哥!”
“我是他哥哥!”倪轩辕突然如同狮子一样暴怒起来,“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弟弟打成那样?”他揪起他的衣服,拳头停留在半空。
“干什么!干什么!坐下!坐下!”警察来劝止。
倪轩辕才松开他,坐回座位上,追问道:“为什么?!”
“谁让那小子看着就让人讨厌,”师文峰冷冷地说,他狭长的眼睛忽然眯起,“重点是,谁让他那么自不量力,来追我妹妹?当年我那么多兄弟都喜欢我妹妹,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子就敢把她带走?”
“就因为你的一个不高兴,你就可以把我弟弟打成那样么?!”倪轩辕的骨节捏得格格响。
“对了,那小子怎么样了?当年我们动完手,可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了呢,我以为他还就死了。”
“就你把他打的伤势而言,判你三年真是太轻了!”倪轩辕咬牙切齿。
“呵呵,是,判我三年是很轻,因为我不是主犯,”师文峰残忍地笑着,似要碾碎他的灵魂,“我承认当年揍他最凶的是我,可是那又怎样,我爸可以找人给我顶罪,我只要判三年,倪剑呢?他怎么样?是不是瘫了?还是植物人了?”
倪轩辕的手捏成拳头插在口袋里,他冷冷地看着师文峰,霍然站起转身,往外走去。
“哈哈,替我问候你弟弟!”师文峰笑地很张狂。
倪轩辕怀着满腔的愤恨,径自走出监狱,他打电话给陈成,咬牙道:“陈成,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命令你立刻撤出这场官司。”
“有什么事到我家再说吧?”陈成淡淡地回答,波澜不惊的样子。
倪轩辕走进陈成家,眼睛通红,坐在沙发上,兀自气得直喘气。
“为什么又改决定了?”陈成悠悠地笑,他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睡衣,显得格外地悠闲。
倪轩辕问道:“有酒吗?”
陈成淡淡一笑,转身去酒柜拿了瓶葡萄酒,倒在两个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在夜中,显得格外迷离。
倪轩辕拿起个高脚杯,却把红酒当啤酒似得一饮而尽。
“哎,这可是92年的珍藏红酒啊,你这么喝真是浪费。”陈成摇头表示叹息,他总是那副悠然的样子,让人看了生气。
“我以为我会原谅他……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再愤怒也是无济于事,可是我今天看到师文峰的样子,我真得气得恨不得杀了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陈成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本来这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子,我既然可以接也自然可以推。”
倪轩辕继续灌酒,直把那瓶红酒喝个底朝天。
“当心你喝醉了我对你不轨啊。”陈成优雅地喝掉了杯子里的红酒,淡淡一笑。
倪轩辕横了他一眼,笑了一笑,可是这个笑容却十分的苦涩,“怎么,你还是过着那样的日子?不打算改变?”
“有什么办法呢,在这里对性别取向的歧视还是在的,如果我还想做个律师,就得隐藏我真实的性取向,做个正常人——起码在他们眼里做个正常人吧!”陈成淡淡一笑。
倪轩辕叹了口气,只觉心情沉向了个无底深渊,无法得到救赎。
他从陈成那里离开,无精打采地开车往家里走,夜很黑,而他第一次有了那样乏力的感觉,仿佛对世界上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只有一种无尽孤独的颓废感。
这几天上海的天气总是不太正常,白天太阳很大,晚上则有些冷,而且经常下雨,他摇下车窗,看到又开始下雨了。
他叹口气,把车开到车位上,一摸抽屉里,却是空空的,他竟然忘记带伞了,他不禁摇头苦笑。
他推开车门,慢腾腾地走出车库,再次抬起头望了一眼下着大雨的天空,心里有种很苦涩的感觉: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工作,到底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家里还债,是为了治我弟弟的病,是为了获得这个城市里的人不再把自己当外乡人的尴尬吗?可是自己拼命地往前走,到现在又剩下了什么呢?只剩下自己孤独的一个人,只剩下一个拼尽全力换来为别人打工的机会。他第一次开始有了种失衡的愤怒:为什么自己要走得那么辛苦?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为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人,遭受了命运的不公却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他茫茫然地在雨中走,雨浇湿了他全身,有种沁凉的冷,但是,突然间,雨似乎停了。他诧异地抬头,却看到一顶伞撑开挡在自己头上。
倪轩辕回头,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笑靥,忽然间,他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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