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想不到,十几天来殿下唯一一次出城办事,小姐就整出了这么一出来!这殿下已经在窗前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真的有些担心哎!
有事外出,勿念!
这就是林静儿留给慕容烨的纸条...
连什么事都不说,让他怎么可能勿念?去哪里也不说,这就是他特意留下让他安心的字条么?
蓦然,一阵剧烈的痛楚自心口传来,仿佛有无数支箭矢齐发,一毁天灭地之势穿心而过,让人痛不欲生!慕容烨心下蓦然一窒,伸手捂住心口,那种如有实质般的痛楚让他紧紧的蹙紧寒眉,黑如点墨是眸子忽而划过几分不安,而且越来越强烈,那张不安与惊惧快速的自眸底蔓延开来,直入心底!
"静儿——"慕容烨蓦然惊呼一声,身形一闪,已经掠出殿外,化入无尽的夜色之中。
西郊别苑,红梅香冷,月色清遐。
"啊——"一道压抑着无边痛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梅林之中分外惊心。
柳清扬静静地站在一旁,清雅如风月的眼眸之中是一阵剧烈的波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紧,青筋爆出,指节泛白。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那个滑坐在红梅树下的女子...
静儿死死的咬住红唇,努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之中,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胸口之处传来的疼痛远比那强烈百倍,千倍!
额前的刘海早已被冷汗打湿,凌乱的黏在额头之上,原本白皙如月华流转的容颜,苍白如纸,月色之下,有种近乎透明的错觉。
"啊——"不期然的,又是一道无法压抑的痛呼声破口而出,天蛊噬心之痛果然远胜万箭穿心之痛!难怪,前人都没有人成功过——神思恍惚之中,静儿这般想着...原本潋滟如秋水的眸子却渐渐地变得恍惚与迷离...
"静儿!你不可以昏迷过去!你必须清醒的承受这六个时辰的噬心之痛,你才可以就慕容烨!难道,你不想救他了么?如果你昏迷,他就必死无疑!"在女子的意识跌入黑暗之前,一道温润却略显黯哑的嗓音清晰在耳边响起,压抑着丝丝痛彻心扉的苦楚,却又无情的提醒着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柳清扬伸手抱起倒在红梅树下的女子,眼神沉痛的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眼中干涩的厉害,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代她忍受这样的痛苦。
"烨——不——我要救他——"蓦然听到慕容烨的名字,女子飘散的神思似乎回复了几分,喃喃低语出声,嗓音清浅无力,却透着丝丝坚定。
"如果你要救他,你就要撑下去,绝对不可以昏迷,不然,谁也救不了他..."他明明不忍看她痛苦,却不得不让她清醒的承受那非人的痛苦...
"好——撑下去——"女子渐渐的睁开双眼,虽然,秋水眸中一派恍惚,可是,却有丝丝坚定明亮的光芒划过,那气若游丝的声音,风一吹,便消散了...
"是的!你要撑下去!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你再忍三个时辰...便好..."还要三个时辰?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般难熬过!心,仿佛在烈火中焚烧一般。
"烨..."神思恍惚的她,心中却深深的刻着这个名字,这是她,撑下去的所有力量与支撑。
月河城中,已是深夜,可是,街道之上到处可见一队一队的士兵不断地出没在大街小巷之中!偶尔有夜半起身推窗远望的百姓满脸的震惊,那些可都是名震天下的火狐与黑骑,只是,他们何时兼负起了巡逻放哨的职责?
天玺年,九月十五,月圆之夜,名震天下的火狐与黑骑亲自出动,搜寻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地毯式的搜索,只为寻一人——凌王妃!
那一夜,西郊别苑,红梅树下,有一个女子凭着心中的一缕执念,拯救毕生所爱之人的执念,生生的忍受了六个时辰的天蛊噬心之痛,而没有让自己就此昏迷过去...只是,她的双手早已被指甲深深的刺伤,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在那一地的红梅花瓣之上,分不清,那是梅花的妖红,还是她,为爱燃起的火焰...
那一夜,王城之中,苍穹夜下,有一个男子心急如焚,失了往日的冷静与镇定,仿佛一只濒临绝望边缘的困兽,疯了一般的寻遍每一处可能的地方,只为找到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女子的身影...而当他,寻遍了每一处熟悉的地方,却依然没有找回那抹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身影时,绝望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湮没...
那一夜,有一个墨莲为魂月华为容的男子,失了往日的风轻云淡,淡雅宁静,眼神沉痛,心字成缺!只为,眼前那个隐忍到让人想要流泪的女子...
那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天,不知道是何时亮的,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过那一夜暗淡的黑色,降临在人间之时,昏睡中的女子幽幽转醒,秋水明眸尤自带着几分迷离的恍惚。
红梅树下,他一袭胜雪的白衣,静静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怀中抱着昨夜昏迷的她,月白的披风柔柔的盖在她的身上,拂去那如漫天花雨般飘洒而下的花瓣...
"你醒了?"清雅温润的嗓音自头上传来,女子恍惚的眸光瞬时回复了清明,抬眸看去。
清浅的阳光打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有种迷离的美感,只是,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暗淡,似乎,一夜未曾合眼...
"谢谢..."静儿有些歉然的垂了垂眸子,浅声说道,若不是他昨晚一直在旁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唤回她渐渐消散的意识,也许,她根本就不可能撑下去...
"不客气..."他淡淡的回道,只觉得这句话生硬异常,卡的心隐隐作痛。
"我该回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留下的字条?会不会担心和着急?
"好..."他轻轻的解下披风,将她扶了起来,而,此时的她,虚弱的就仿佛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的人,风一吹,似乎就会倒下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