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礼谢过,李嬷嬷随了成嬷嬷却外头偏厅自喝茶不提。
屋子里柳二夫人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里头只是两页纸,是自家二哥那刚劲清逸的字体,尚带着几分墨香,应该是李嬷嬷来之前才写就,这么说就是自家嫂嫂都不曾看过?信托在手里很轻,柳二夫人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又带着暖,似小孩子般流了几滴泪,转而又轻轻的笑起来,拿了帕子揩了眼角,深吸了口气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却在看到里头的人名时下意识的怔了一下……
周贺远。竟然是周家……
不是说周家配不上自家女儿,而是实在是和她的期望有些不符呀。
周家是世代医药世家,男子都是每代单传,不纳妾不放通房,曾祖一代又有位姑奶奶是宫中上一代的太后,和当今这位皇上是隔了两辈的长辈,也因此多少沾了点皇亲,可是周家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周家子嗣绝不出仕!
怔忡半响,又把金家二爷余下的话看完,柳二夫人好半天无语,良久后才轻唤外头的丫头拿了笔墨,丫头在一旁研墨,她提笔斟酌半天最后还是没吐口,只和自家哥哥说要再考虑考虑,封了火漆,早有小丫头请了李嬷嬷进来,把信交给她又叮嘱几句,李嬷嬷最后规规矩矩的叩了几个口,带着柳二夫人给哥嫂以及几个小侄子侄女的回礼由着成嬷嬷亲自送出了二门。
夜色如墨,灯影摇摇,柳二夫人支肘靠在窗前的大榻上凝眉沉思。
周家不是不好,她交给自家哥哥的人选名单里也有。
但在之前却绝对是她最后的考虑。
想不到哥哥却大赞并且字里行间尽数劝着她应下周家。
周贺远她也见过,是很不错的男子,可千好万好,却不能出仕呀。
她好好的女儿难不成要跟着一个大夫混一辈子?
软绸的帘子掀起来,成嬷嬷端了青瓷炖盅走进来,轻轻的放到柳二夫人的面前,“夫人,您己经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晚饭也没怎么用,还是喝点燕窝吧。”
心里藏着事,再好的燕窝也没味道,入嘴全化成了苦。
她叹口气抬眸看向成嬷嬷,“嬷嬷你说,女儿家嫁人嫁什么?”
嫁什么?成嬷嬷一怔,继尔微微的笑起来,“夫人若是问女儿家嫁人嫁什么奴婢是不知晓怎么回答的,可奴婢却知道女儿家嫁人若嫁错了,那便是一辈子的事。男怕入错行,女怕嫁对郎呀。”
“如果一辈子没有凤冠霞帔呢?”
“夫人您又说笑了,奴婢怎么敢想那些?”
“那你现在想想。”
灯影摇曳下,柳二夫人眉眼执拗的看着成嬷嬷,大有一定要她说的意思。
夫人这是为着自家姑娘的婚事发愁了吧?
她小心冀冀的看向柳二夫人,“奴婢觉得吧,这人一辈子吃穿不愁,顺风顺水的开心和乐才是真的,至于其他的夫人说的什么凤冠霞帔啥的,那就看各人的命喽。就是再不开心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要那些劳什子的身外物件做甚?”
柳二夫人眉眼中滑过一抹若有所思,是这样吗?
十二月初六。
柳二夫人禀明柳老太太,亲自下了帖子请了周府老夫人过府赏早梅。
两家相谈甚欢,临走时周夫人甚至约了日子柳二夫人过府再叙。
青莲庵,夜色如墨,春兰捧了热水正欲往院子里推门,却发觉不远处角落有鬼鬼碎碎的一个脑袋,一惊之下手中的茶水连带着茶盘啪的摔落在地,“谁在那里躲着,出来。”
留给春兰的是一个仓惶而逃的娇小背影以及一连串急促而逝的脚步声。
身上衣衫是青莲庵尼姑的灰色道袍……
竟是庵里的小师傅?
春兰若有所思的咪了下眼,又深深的瞥了眼那个角落的几株腊腊,抬脚往屋子里走时才发觉自个手里的茶水啥的都滚在地下去了,茶叶沫子溅的她衣摆上都是,雨过天晴的小茶盅已经打碎,好在不是姑娘最爱的那套,不然就惨了,她摇摇头弯腰去捡,屋子里走出来的秋风已经快步过来蹲身帮她捡了起来,“春兰姐姐没烫到哪里吧,这里我来收拾,你去涂些烫伤膏……”
“我没烫到,可是惊了姑娘?”
“可不是来着,我和姑娘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姐姐怎么了,没烫到就好。”
秋风笑的傻大姑似的笑,看在春兰眼里忍不住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
有些时侯粗心想的没那么多也是一种福气。
秋风去重新提水,春兰掀起帘子走进屋子里便看到正静静坐在小几旁手里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柳玉研,盈盈的灯火跳跃着,映出她美好而静溢的脸,有一缕头发调皮的垂下来,角落里上好的银霜炭无声的燃着,把这屋子和外头的天地分隔成两个红尘,春兰想起了一句话……美人如画,时光静好。
或者,说的就是姑娘这样的人吧。
帘子掀起来柳玉研便发觉春兰进来了,可半响没听到她出声,有些讶异的挑了下眉,清澈的眸子自手中捧着的书本上移开,抬眸便看到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似是要看痴了般的春兰,不禁吃的一笑,“春兰,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以为你是登徒子。”
“我才不是那个登徒子。”说到登徒子春兰便是一脸怒意,脑海里自然而然浮起的是那个花孔雀一样的男人,越想越怒到最后她咬牙,怒气冲冲,“下回再让我看到他,我一定把他的脸抓破,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姑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