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嬴政身侧,在他上车之际正要继续前行坐在后一辆车上,见他突然后望我、似是想要我一同上车,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我们却听得我身后的丽风当着嬴政的面开了口。
“父皇,丽风怕闷,想要跟溪侧母妃同车而行。”她娇声请命。
嬴政看向我,我知道他为难、想要看我是否同意,于是对他微微一笑,解了他的顾虑。
“打小未出宫,丽风初时出来是有些不适应的,奴妾这便带丽风去奴妾的车中,陪她走过这一段、会好起来的。”
丽风是嬴政的女儿,嬴政对她虽说相处不多、但爱意难免,他的女儿轻易不提出一个请求,他自然不好驳了她的情面,故而应下丽风就是帮了嬴政,我愿意为嬴政分忧。
我心里想到丽风可能是有意要跟我同行一段路程的,除了她眼明嘴快阻止了嬴政同邀我之外,应是还有另一层意图,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温顺纤柔的女孩儿会狠辣眼神直接问出了口。
“溪侧母妃,您执意要带丽风去东方郡县,甚至不惜跟李侧母妃翻脸,到底为了什么?”她在我才上车坐定时便问了。
因为栗耳和鱼夫人,丽风一早便对我有了不小的意见,这会儿我若是如实相告我对她的眷顾之情,她必然会愈发觉着我是在刻意讨好而虚假心思,故而我不能去实言刺激她、让她添堵之际还加倍误解了我的真心。
“你舅父所托,本宫依约行事罢了。”我淡淡道。
田荣说过要我对丽风多加照顾,但他没有、也不好开口强求我将丽风带给他看一眼,而今我把丽风带出咸阳城至齐地,他应该会很欣喜吧,这姑且算作是我求嬴政带上丽风的一个用意吧。
听我提到了田荣,丽风无从核实事情真假,但田荣被贬为庶民的事情她却是知晓的,故而舅父在潦倒之时还想着她、确实让丽风为之感动的一时无言相对了。
空中一声巨响做引,马车开始走动了,我知道丽风这会儿心中感慨,便借着掀帘望远的动作给她思量的时间了。
尽管嬴政节俭了开支、缩减了队形,但巡行的队伍还是浩浩荡荡的甚为壮观,光是嬴政的侍卫就不下千人之多了,加之从仆医队和官员向导,足足排了好几里地的阵仗。
因为这次巡行的主要目的是巩固统一,所以出入原六国旧地潜在的最大威胁是六地旧势力的反抗,往常嬴政居住在防卫固若金汤的咸阳城、首次巡行又是遥远需追逐的地脉,六国故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而今他亲身“送命”在六地热土之上,实在是不少暴徒的绝佳动手机会,蒙毅深知这一点,他几乎是寸步不离、日夜警惕地跟在嬴政的身边。
我说的跟在嬴政的身边,几乎包括夜晚安营扎寨之后、我跟嬴政安歇的时候。
“出来这些时日、日日奔波劳碌,你在车上久坐,腿疾可犯了?”嬴政把我的双腿放在他的膝盖上,正欲脱去我的靴子查看,想到蒙毅还在身侧,便转而停手道:“蒙毅,你许久未曾好好歇着了,让别个侍卫守在营帐外,且去好好安歇吧,若是有事,朕会传他们的。”
我都已经习惯嬴政想要亲昵的时候蒙毅总在身边的场景了,好在嬴政总是在褪去我的穿戴之前能够想起来他的存在,不然我不敢保证我被褪去外衣之后、蒙毅会不会主动退下去。
蒙毅很明显不大放心嬴政独处——我的意思是说,他认为在没有他的时候、嬴政都是独处——尤其是回归六地的这一路,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蒙毅似乎连对我放松的戒备都渐渐重拾起来了,他实在太过谨慎,可他又不能违背嬴政的意愿,故而他敌意审视我一眼,听从了嬴政的一半号令。
“末将领命退守账外,陛下若是有事,直唤末将便是。”
退守账外是他违背嬴政的意思之后可以待得地方,在营帐之内实在是他违背命令也不好常驻之地,故而他看似折中、却实则做了最小的退让了。
知道他的忠心和脾性,嬴政也没有强行下令要他如何,嬴政知道,若非我在、怕是嬴政说什么蒙毅都不会离开的。
“陛下,您说说看,蒙毅将军家中的妻妾是不是很辛苦啊?”我待蒙毅离去之后,悄悄跟嬴政玩笑。
嬴政阴沉了脸,睁大双眸看向我,他很是难以接受一个女子去思考别个人家的男女之事,直到见着我“咯咯”笑了半天,才算是无奈地使劲儿褪去了我的靴子。
“蒙毅他自幼跟随在朕的左右,忠心耿耿、无所旁思,是个难得的良将忠臣,你切莫轻言置评他的作为,他自有分寸。”嬴政认真对我说。
我懂他们的主仆情深,不过对于嬴政一丁点幽默感都没有的细胞,我也是钦佩的了。
“好,奴妾不说蒙毅,”我双臂揽上嬴政的脖颈,在他耳边吹风道:“那陛下呢?前次巡行数月,一连添了数十位佳丽美人儿,更有木槿棉盛宠独宫,这次打算俘获几颗娇心?
一路行来,陛下您是没看上眼儿的,还是觉着后面会有更好的,故而还未曾出手啊?”
我调侃蒙毅时嬴政的阴森脸色这会儿又出现了,他铮铮看着我,犹如要将我吞掉才能解气一般,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嬴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巡行路上,嬴政对我关照有加、呵护的无微不至,包容之心比之在宫中更好上千百倍,这会儿我胡闹的心性,大抵就是常人所言的“有恃无恐”吧。
“朕带着你这么小心眼的人,还想着纳新妃?”嬴政嘲讽着我、给了我刻薄的回话。
不过,我听得却是顺耳的很。
嬴政带着我、就没有想过要纳新妃,是这个意思吧?
“陛下,真个不想?”我对视贴上他的脸,强行与他对视。
嬴政不回避我的视线,他好笑地看着我,冷问我道:“怎么,你想要朕纳新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