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气的瞪我一眼,蔺继相对于白目的我很是无语,相对于他的深沉心思来讲,我自认为很是有心计的思维都是小儿科的了。
“赵高虽然处处压制你,然他到底是嬴政的奴才,心里一心想的是他主子的欢心,碍着嬴政的喜好,他也不至于对你痛下蜂阵之毒。”
客观评说了赵高的忠心,蔺继相又揭露真相给我听。
“最毒妇人心,除了这王宫和侯门大院争风吃醋的女人,谁还能不因什么深厚的仇恨、仅为妒意便要费那么大的风险和力度去除去一个人?”
这样反问我,我倒是只能信服他的理论了。仇恨,嫉妒到失心疯,的确是同门的女人才最可能做出的事情。
没想到当初那个蜂阵的幕后黑手,还真的是李夫人,她从未放弃过谋划这内宫的种种事端,只是换着方式、有明有暗罢了!
“你说放过她了?”我怔怔地问。
看我一眼,见被揪起往日恐惧之心的我失魂落魄的望向他,蔺继相眼中显现了些不忍,但是转念一顿,他又立刻狠下心去。
“在他身边的话,这样丑陋又憋屈的事情多的是,而且稍不留神就会着了旁人的道、再无生还可能,你,难过吧?”他盯紧了我的脸问。
懂得蔺继相的意图,而且我心里的确很难过,我怎么会不难过,可是嬴政在这里,我爱的男人在这里,我哪儿都不想去。
是故,我依然要辜负蔺继相的心意了。
蔺继相说动了李夫人,那一定是有了足够的证据才能让李夫人让步的;蔺继相放过了李夫人,那一定把所有的证据都当着李夫人的面焚毁了才让李夫人安心的,我想要一五一十地去追究一些事情的底细,在这座王宫中,永远是达不成心意的。
“你忙吧。”我失落道。
有些现实,不由人的意志为转移,我,必须接受、承受。
蔺继相不忍心我难过,可是他又巴不得我难过,因为只有我难过到支撑不住,他才能带走心灰意冷到答应离开的我。
可我,还没想过要离开嬴政,此生,都不想去想这件事情。
现在我要做的,是让蔺继相心灰意冷,最好冷到他觉着他要离开。
“这婢子,”蔺继相出言喊停我离开的脚步,进言道:“溪夫人最好交给奴才处置吧。”
我回头去看,看清楚蔺继相说的人是要跟着我离去的驼铃,转目又扫到洛葱恳切求我带走驼铃的模样,我知道洛葱是担心驼铃此后举步维艰、性命堪忧,于是开口要了驼铃走。
“她先随本宫去信宫,至于编排,本宫自会向皇上求了她。”
驼铃没有了姬绾的宠护,又才当众与魏国坊和昙夫人为敌,她的性命和生活的确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本是宣布式的一句话,却出乎意料的遭到了蔺继相的反对和阻碍。
“她从窟姂宫出来即被李夫人收在宫中,已是子绵宫的人,溪夫人若执意要她,怕是不妥。”
不让我如愿,蔺继相一定是故意的,他要么是恼我又一次回绝了他的心意,要么便是想要加重我心头对王宫生活无力感的感觉,亦或者,两者都有。
“李夫人要她留宫中、无非就是想要知道她被昙夫人和我寻找的目的与她身上隐藏的秘密,而今驼铃已然公开了她的所知,李夫人再要她也无用,这丫头与洛葱私交不错,就让她跟在本宫的身边吧。”我再次对蔺继相开口时含着一股请求之意。
以蔺继相的能力,他让李夫人轻易的放开对于李夫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驼铃,简直就是遣人过去说一声的小事,可是对于洛葱来说、却是揪心的大事,而且蔺继相没有义务来帮我,所以我求他。
斜目看了我三秒钟,蔺继相没有轻易妥协于我。
“留下她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莫要意气用事,她有她的去处,你不该插手。”他冷静道。
“她有她的去处”,这句话从蔺继相发寒的语色中透出来,明显暗含玄机,难道他、或者说嬴政对于今日出现的驼铃别有安排。
“溪夫人,”身后的驼铃突然发了声,继而双膝跪地,对着我感激而又坚定道:“奴婢今日得承溪夫人之手为奴婢的夫人报了仇,大恩大德铭记于心,不敢再有所求,而且奴婢在夫人走了之后、活下去的唯一指望便是不能让夫人白白的走,今时奴婢也算是心愿得偿,再无所念了。
奴婢自幼服侍夫人,深知她的喜好惯例,奴婢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日、她必然是不习惯的紧了,奴婢也十分心念她,故而奴婢恳求溪夫人开恩、让奴婢随赵常侍走吧,奴婢也该是时候回到夫人身边了。”
我担心的事情、蔺继相的意思,驼铃听懂了?还是她自己早已知道,一个婢女“犯上”指控主子、致使主子活路无门,不管她是不是有理,她自个儿都将必死无疑的?
可是,生命诚可贵,驼铃这半生都是为了姬绾而活,如今姬绾不在了,她就不能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了吗?
“椽子,此事不得延误,这便带驼铃姑娘下去吧。”蔺继相没有给我想好如何开口的时间,他吩咐椽子一声,自己也带人折返向了穹阳宫的大殿。
驼铃活不了了,梦昙和魏假也即将被抓起来了,这场厮杀我暂时无恙,可我为何心中如此的空虚焦灼?
“洛葱,谢谢你。”我听到驼铃轻轻对洛葱说。
“你做的对,我理解你,一路走好。”我听到洛葱平静的回答驼铃。
她们都接受的比我平静?!
蔺继相很快就带人出来了,除了秦国的几位大臣没有被侍卫押解之外、其余人无一幸免都被胁迫出殿了。
我看着被两名侍卫紧紧追随着率先出来的梦昙,心中既惋惜又愤慨,如若不是她逼迫我太紧,我们又何至于弄成今时这种你死我活的仇恨之境;
梦昙双眼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她恶狠狠地盯着我看,一副不甘心、且又不服输的倔强模样,如此天之骄女沦为冠以骗名的阶下囚,她一定很憋屈。
“夫人,咱们走吧。”洛葱不想我跟怨气满腹的梦昙对视,轻声地唤我。
“好。”我应答下来。
梦昙的眼神我并不陌生,这跟曾经车夫人、终黎夫人最后看我的目光有不少神似的地方,其中的哀怨亦是异曲同工般的重现了,所以我并不想要多看一会儿、深深记牢她想要我记住的她的心情。
未免与蔺继相押解的这一行人并肩走,我选了另一条小道绕了下,本想着如此便能与他们岔开、从此不汇和,却不曾想我到穹阳宫大门口时梦昙居然还没有走远。
或者说,她在穹阳宫宫门口驻足了会儿,这才开始起步走。
宫门口除了梦昙之外、另一位显眼地、盯着梦昙背影站立的赵夫人应该是梦昙还没有走远的原因了吧,她特意在此等候梦昙,是为了告别吗?
“昙夫人应该很感动吧,居然还有赵夫人不急于去看分别数日的一双儿女、特意留下为她送别。”我慢慢走下台阶,靠近赵夫人。
听我说话,赵夫人收拾一下原本的情绪、面色高冷的回望了我。
“本宫不急于去看晨曦与召夸,是因为有人代本宫看过了。”她鄙夷地看着我,意有所指地道:“若是他二人有什么不好的,溪夫人你应该比本宫要紧张吧?”
这是在挖苦我前往旺荫宫引蛇出洞的伎俩了。
扬唇一笑,我反问了她道:“就像当初杏夫人施展妖毒,你急于见嫶曼比本宫还要迫切的心思一样?”
杏夫人施毒那日,赵夫人明言要见嫶曼,想必是想要确认嫶曼是否在宫中受死的心态吧。
冷笑一下移过目光到一旁,赵夫人默认了我的说道。
“还是你溪夫人有本事,想要谁有事就有事,连皇上都一心地护着你。只是福祸相依,溪夫人莫要得意忘形、觉着无法无天了的好。”
她满口的警示和不屑,听的我心头发闷又好笑。
“本宫从未如此觉着过,反而是那些想要本宫消失的人,与其算计她人、不如趁着年华尚好,过好自个儿的生活。”我反讽她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夫人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彼此相聚一秒都觉着负累,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分岔路离去了。
驼铃的消失并没有带给洛葱过多的痛苦,在她看来,驼铃去得其所、而且去的光荣,虽然我很想要顾及她的情绪、给她一些安慰,但是看着她表面平静的面容,我倒是想不出什么话说出来不是多余的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吧,忠诚和阶级也是她们的特产概念,在她们的眼中,这样才是有精神意义的事情。
相比较而言,我千年之后的精神概念似乎虚浮了不少,也宽泛了很多,而嬴政没有所谓效忠目标的精神理念,似乎与我更加契合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