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阳宫中早早的便烛火通明,我祈祷着这些烛火在、蔺继相就还没有走,急匆匆地便来到了宫门口,应该是料到我会过来,椽子此刻就候我在宫外,看到我、挥手示意侍卫们放行了。
我脚步不停,椽子也疾步跟上了我的节奏,他明了我心中的急躁,不待我开口便自个儿先解释了情况给我听。
“常侍才回来奴才便命人去信宫禀报了,如奴才所禀报之言一般,常侍此番归来是为抓人,而此去的方位正是夫人您担忧的齐国坊。”他三言两语说了重点。
这可能是他知道的最关键的重点,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可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要点他没提到,那便是洛葱的下落。
“常侍人呢?大殿?院——”
我还没有问完,我依着最通明火光的方位行走的路径转角便瞧着了正在内院中集结人手的蔺继相,隔着半开的院门可以看到,他此刻整装待发,一副随时可能离开的样子。
我总算是在他出发前见着他了,实在不能让他离开了,这般想着,我抬脚就要进去,却被及时制止了。
“夫人留步,待奴才前去禀言一声。”椽子喊住了急于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我,自个儿越过我去请蔺继相了。
我这么早出现在这里,又是嬴政不在内宫的时刻,的确是不合情理,椽子能够帮我叫来蔺继相的话,自然是比我自个儿贸然冲撞要好太多的。
心头感念着,我看到蔺继相气定神闲地迈步跨过门栏,和我相对而站。
“你这是去抓谁?”我亟不可待的问他。
定定看着我毛躁不安的模样,蔺继相没好气地嫌我一眼,终是如我所愿答了我。
“田荣。”他说。
果然是田荣!
“他真个来咸阳了?所为何事?莫不是,分封制的事情?”我接连发问,不解道:“不是都过去了吗,大局已定的事情,他再来有用吗?”
对于我的好奇和疑虑,蔺继相沉默着,看我时满眼的无奈和疼惜。
“正是大局已定,他才要铤而走险,不然,他便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他有些气馁,撇目望我一下,道:“只是他不知的是,他触碰到的底线是他自个儿承受不起的罪过。”
蔺继相也说田荣在冒险,田荣人又在齐国坊,而我昨日收到的也是要我去齐国坊的口信,嬴政事先已经担忧我会被齐国坊的人劫持——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思路?
“你说的荣哥哥要的机会,是,”我愕然看着见我愕然逐渐有些欣慰浮现于眼中的蔺继相,不禁愈发愕然了:“我?”
绑架我,威胁嬴政?田荣真的这么想的?
蔺继相眼底清晰的肯定之意击溃了我的淡定——还真的是我!
“你总算还有些头脑,只让洛葱去赴约了。”他责怨于我。
原来他一切都知道,可他应该不知道,我不是不愿意、或者提防着什么不去赴约,而是我自认为我自己出不去,而今看着蔺继相的这副神态和言词,想必昨日若是出宫的人是我、还真的就出不去的。
说到洛葱,我心底紧张狂躁起来。
“我求求你,若是你今日见着洛葱,一定要保她性命,你知道的、我早已经视她做亲人,离不开她了,我求求你了。”
看着我痛苦地哀求模样,蔺继相正了正身子,对着天方吐白幽幽道:“你许久不曾求我了,求我,却是这般的哀闷,你说你这样活的真个值得吗?”
他是想说,我若是跟他远离世俗、逍遥自在,便可以不用这样为达目的苦苦哀求于他或者别个人了吧,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心给了嬴政,我到哪里都只是愈发苦不堪言了。
“你能答应我的,对吧?”他再不说答应,我就要落泪了。
依然看着昏暗的天空,听我回避他的问题,他自我调节一下情绪,转身便要回到他来时的院中去,被我眼明脚快一步、先拦在了他跟前。
“相爵,求你了,没有洛葱,我会很难过的。”
我泪水滴落,仰面看着斜目不正视我的蔺继相,见他深沉吸食几口气、依然要移步越过我,忙锲而不舍地又跨步拦了。
“她是你给我调教的人啊,你就这么狠心让我们分离吗?”我颤声哭泣。
是的,我心里是清楚蔺继相受不了我的眼泪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从来无从招架我的示弱,除了他送我来秦国那次,而这次,他也同样没有抵御的住。
“如果她还在的话。”他说。
这算是同意了吧。
蔺继相若是同意,他一定可以做到,我虽然依然担心洛葱在乱局中的安危,但我安然了不少。
“那,你也能保住荣哥哥的性命吗?”我得寸进尺地恳求蔺继相道:“荣哥哥是齐地的领头人,他若是没了,齐地怕是又要一团糟了,相爵你会念旧情保他吗?”
田荣之罪似乎要受到很大的惩戒了,但若是蔺继相和李夫人他们都有心保下他的话,说不定还是能有转机的,毕竟田荣并没有挟持住我。
听到田假老声哀叹的田荣所受困境之后,我打心眼儿里为一腔抱负的田荣才华得不到施展而遗憾,如今他被逼走此险棋,我一点儿都恼怒他,毕竟他也并非是定要伤我的,而且他还没有得逞。
“念旧情的话,他见不到我就得死了。”蔺继相低声冷酷道。
是啊,田荣是知道蔺继相的身份的,若是田荣一时情急逼迫蔺继相不惜一切代价保他,蔺继相不同意,他一气之下说出了蔺继相的真实来历,那事情可就愈发不可收拾了。
“荣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吧,他一心为了齐地着想,想来必然不会做出出卖同宗的事情,相爵你先同他沟通,切莫直接取他性命啊。”
我不敢要求蔺继相答应了保下洛葱的性命、再同意护住田荣,只能期期艾艾的试探性地跟他沟通;蔺继相再次撇目看了我,一言不发便走了。
这是同意,还是不屑于同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