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过赵夫人,洛葱解气的滚了滚眼珠,继续述说我要的情况。
“让夫人,她倒是忙的很,既要去燕老坊眷顾燕地的旧族,又要与姬喜一道招摇过市、挑拨是非,是王宫内最得意的主儿了…”
听到提到姬绾时洛葱明显高亢起来的声音,论起姬绾长短时格外多的言词,我宠溺着她笑了。
“对让夫人,你倒是情有独钟的。”
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洛葱很不服气姬绾的努了努嘴。
“她太过了嘛,夫人您对她那么好,可她却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真真儿的气死个人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想着我和姬绾之间渐行渐远的无奈现实,舒缓着顺出了口心口的不适。
“咱们做事情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不计回报的嘛,既是不为她能够念情而做,那也休再提要她回报之说。”
现实就是现实,细论从前,只会让现在的我们停步不前、徒增伤感,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洛葱也知道这是事实,多说无用,她带着满腹的唠叨,应许了我的话。
“喏。”
我知道她心里委屈,将饮用了几口的水杯递送给她,赶紧开口转移了她难解的注意力。
“芈夫人可好?”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芈夫人了,听闻秦国外围的战场捷报频传,赢高也必是得了功劳了,想来她郁结的生活会因为儿子而得到不少宽慰吧。
“入冬至今,很少外出了。”洛葱的回答在情理之中。
芈夫人远离是非也好,否则稍有不慎染了污点、摆脱不掉不说,本就不讨嬴政欢喜的处境也会让赢高的前程受到影响。
“终黎夫人呢,她近来很消停吗?”
我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的人,也没有听洛葱汇报讯息的时候提到她了,平安度日貌似不是她的风格,就是现下因为嬴政忌讳赵舞的事情、所有人都在避紧张风头的期间,她也不该如此安静才对啊。
洛葱努努嘴,阴阳了强调说起她。
“让夫人得了天女相助,而今又有姬喜送给王上的厚礼,她自然是顾不上好姐妹终黎夫人了;终黎夫人自个儿又帮不上李夫人整治舞夫人的忙,故而她倒是清静的。
然而终黎夫人人嘛、总归是闲不住的,在夫人与其她夫人缠人言语浪潮之时,她可是没少兴风作浪的。”
原来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孤掌难鸣、只是做些边角料,达不到洛葱在意的标准罢了。
见我微思,洛葱猜测着我心里想听到的个别人的消息,继续说了下去。
“鱼夫人她自从青衣之事后,”提到青衣,洛葱虽然在控制情绪,但小脸依然忍不住充满了内疚和落寞,她因为在对我说话,故而微微顿语一下,就又开了口:“倒是瞧不出她对舞夫人之事有什么作为的,只是日日去佛堂上香,祈求佛主护栗耳公子周全。”
田田鱼日日拜佛,真的只是求栗耳的平安吗,会不会她和赵舞的事情有关,去佛主驾前为她自个儿的安危求庇护呢?脑海一念间,我是这样想的。
没有证据,我无从判定田田鱼拜佛的真相,我也没有时间去破解这些不要紧的事情了。
“昙夫人呢,姬喜动静这么大,没有再用她吗?”
赵舞的牢狱行占据了我这些时日大半的心思,其余的时候又牵挂着嬴政的心情,直到这会儿关切内宫大动向、才想起这位风靡一时的天之骄女。
洛葱因为梦昙在王宫根基不稳的缘故,相对短时就让人讨得了梦昙的欢心,故而她对梦昙的情况了解到了不少,此时听我问及梦昙,她倒是卯足了信心的。
“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让外人做做也就罢了,出彩的事儿、姬喜怎么会不独揽在他和让夫人身上呢?昙夫人不得重用、分不到灭代的好处,却也没空闲,正忙着排除异己呢。
燕地原王贵安置的事宜,灭代的事宜,晋封的事宜,让让夫人可是填满了心了。趁着让夫人难得有事忙到无暇顾及她的空档,昙夫人可不就得彻底为自个儿扫除干净她人安置在身边的细作嘛。”
是该费心赶紧动手的,不然等不了多久,代国的残余势力一扫除、姬绾父女风光过去的时候,梦昙少不得又要被他们压得死死的了。
都有事情做啊!我突然有些羡慕她们了,好歹她们不知死期为何、也没有此刻我想死都不敢轻易去死的为难,还能为将来的荣光和活命奔波些什么,而我,等待也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嬴政说到做到的劲儿我毫不怀疑,所以我不敢贸然求死,可是我若不死,齐国开战之说又当怎么圆呢?
当初信口雌黄轻许承诺,虽然嬴政并不信、也借由给了我想要的结果,可是我是不是从那会儿开始就做错了?我酿的后果,却无力一人承担了!
“索罗敷还是那么安静?”
自从事发之后,宫内人人人惊异躁动,唯有索漪出奇的冷静,除了不喜不怒之外,并无异常。
“听闻她跟王上在一起的时候会有情绪外露,然则平日里,真格是吓傻了一般,从未提及过孩子的事儿。”
一位母亲失去幼子,难免会情绪异常,索漪应该是还没有缓过来劲儿吧。
哎,要说这赵舞,也真的是够作孽的了!
蔺继相的回信终于到了,他回的是我央求他去求赵舞的事儿,内容说,若是我同意跟他走、赵舞就能活;若是我坚持顽固固步咸阳,他就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帮衬我了。
他还说,赵舞恣意妄为,本就是犯了他的大忌,更何况还碍着了他的另一道计划,故而她必须死。
所以,他救赵舞的唯一通道,就是我离开咸阳了?
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跟他走,可是我还是有些后悔在收到这封回信之前、我就拒绝了他的另一封得知赵嘉被擒后问我是否愿意离开的信,因为若是那会儿不拒绝,说不定我还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去救赵舞。
迅速生擒代王、扫平赵国残余的欢腾气氛终于快要过去了,虽然恬噪,可我却不想这股浪潮过去,因为欢愉的氛围散去,就该拨开齐国的国云脉象了。
而我,还是不知道我是要重踏游魂征途,还是活着看嬴政受人指指点点。
“怎么样,王上从静姝贤宫出来了吗?”
我看着去听暗线汇报后归来的洛葱,着急的赶上前去探问。
洛葱歉疚看了我一眼,对于我的期待,她又一次无奈的让我失望。
“听说静夫人已经叫人去御膳房备膳了。”
我的心顿时失望的凉了下去,“哦——”我怠怠应了一声,无力坐了了椅子上。
已经很多天了,我很想和嬴政再心平气和的谈一次,但是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总是不在前宫就在别的宫殿,根本就没有听我心声的意思。
“夫人您心口又满了吗?”洛葱上前轻抚我的背,机灵道:“不如奴婢去传御医吧,如此王上必是忧心夫人的身子的,他一来,您有什么话再对他说,不是就都好了嘛。”
嬴政不想见我,我若是硬要他来,他也听不进去我的话的。轻轻摇摇头,我无声叹息一声,扶椅站起了身子。
“还是去准备晚膳送入静姝贤宫的粥吧。”
嬴政在静姝贤宫中,胡亥有嬴政陪伴,此刻应该是温暖的吧,那赵舞呢?
我听蔺继相说起过,这个时代的花草各有奇效,连使人假死的毒草都有,所以我近来每日有空就去翻阅医书、希望能够找出关于此类毒物的记载。
虽然我知道赵舞不一定配合我去完成这个冒险的罪过,但是若不能让她活下去,我是真的要愧疚一辈子了,现在对于我来说最缺的,就是能够在宫外接应“死人”的人了。
这种要冒欺骗嬴政大罪的活儿,天下间除了蔺继相,我一时还想不起能找谁去做。
说曹操曹操到,洛葱从殿外匆匆赶过来,放好淘洗好的绿豆,在贴近我时悄悄塞给了我她新得的书信。
“是相爵的,必是咱们后来给他书信的回函。”
那次求他救赵舞的密函发出后,我回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的信件,此次来信,想必是他要交代的最后事宜了,因为秦齐一旦开战,不管他有没有时间对我说话,都貌似没有必要说什么了。
我拿着轻薄的丝绢,却犹如千斤重担一样难以铺展,蔺继相写这封回函的时候在想什么,会有一种从此完全隔断与我牵挂的念头吗?还是他已经这么决定了!
可是在我心中,无论发生过什么,他都是我心底里的依赖,犹如亲情般的血浓之念。
“你说,他会突然改变主意,在大战开启前谋划着将舞夫人救出去吗?”
不用说,不管是洛葱的答案还是现实的答案、亦或是我心目中的答案,都是肯定着一致的——蔺继相绝对不会改变主意了,尤其是大战的锣鼓似乎逼近耳脉的这会儿。
看着洛葱不对视我眼睛的模样,我强提一口气,颤巍巍打开了丝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