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
明明是已经分手了的两个人,不管再如何明白对方还深爱着自己,不管对这份心意相通的感情有多么心照不宣,他们终究都在为了现实而装腔作势的保持着分手的状态。
即便有时不时的挑逗,时不时的打直球,时不时难以克制的见面与暗中保护,可这一切都终究是藏在分手的表态之下的。
分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不爱你了,意味着我不关心你了,意味着我想要放下了。
还意味着,我们已经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了。
然而此刻他们眼前这一幅画,却将两个人装模作样维持的表象完完全全的击碎了。
这幅画背后藏着的渴望,藏着的爱情,藏着的不可抑制从未停止的心意,还有自我挣扎的绝望和痛苦,通通都失去了遮羞布。
这是唐郁的心。
它带着狼狈又充沛的感情,在此刻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顾绒面前。
她在一室安静里听见唐郁的呼吸。
从最开始和自己一般的平静,渐渐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急促。
顾绒转头看去,灯光下唐郁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她心底一骇,抿了抿唇走过去,一手拉过了唐郁的手,转身走出了画室。
从灯光明亮的画室里走出来,顾绒拉着唐郁穿过回廊,走到了月光洒遍的庭院里。
她停下来,转身看他。
从那间画室出来后,唐郁的呼吸似乎缓和了一些。
此刻他抬起眼看向顾绒,眸色冷淡,缓缓把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我画画从来不半途而废。”
唐郁轻声说:
“但是那幅画,我完不成了。”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顾绒沉默了很久。
这完不成的,不得不半途而废的,到底是画还是那幅画所代表的东西?
顾绒现在甚至不敢去想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一遍一遍的练习那双眼睛,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那些练习稿一张一张的揉碎丢开,任由那张婚礼图留下一片空白的。
她的视线落在唐郁抽回去的那只手上,食指上戴着她以前从没见过的戒指,想起唐青昊说过的话,她手指一动,下意识的想去把那只戒指拿下来看看下面是不是藏着伤。
可她不得不用力掐住掌心,以微末的疼痛来控制住自己。
她不能再逼他了。
不忍再逼他了。
“我是不是错了?”
顾绒声音很轻,还有些出神般的恍惚,唐郁不由自主的更加专注,才终于清楚听见她在说什么。
顾绒抬起头来,眼睛看着他: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
从来没有过的,顾绒突然在唐郁苍白的脸色里感到了极度的后悔,她想起在那个壁球场的吻,想起自己彼时“谈个恋爱而已”的想法,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扫把星:
“别人都说,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会是你的盔甲,也会是你的软肋,可是唐郁,我好像成为不了你的盔甲,我只是你的软肋而已。”
旁人会利用我来伤害你,甚至连你自己都会用我来伤害你。
我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
有一样好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