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别拦着我,是我的罪,我来赎罪,我求他们的原谅。”
见自个福晋说话间还在扣头,郭络罗钰善忙上前一把拽住了自家福晋的胳膊,厉喝道:“别磕了,事情已经这样,便是你磕死了,难不成结局就能有所改变不成。你若真想赎罪,便保重自己,别再给我们添麻烦,这里离关外可远的很,到了那边咱们可没这样的好日子,便是想照顾你也照顾不上了。”说到这里,郭络罗钰善又是长长一叹,对着押解的官差道:“我们的情景你们也看见了,可否容我们明日再走,若不然只怕到不了地界,我们就要折在半路上了。”
几位官差相视一眼,官差头子王大力开口道:“大人,非是我们不想让你们歇息,实在是万岁爷下了圣旨,便是我们想通融也不行啊。”说到这里,王大力又开口试探的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去雇辆马车,好歹今天先出了城,到了城外,小的们略等等你们也无妨。”
郭络罗钰善闻言,脸上一喜,忙应道:“这自然是最好,如此我就在这里谢过了,咱们走吧。”
王大力应了一声,忙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便见手下从巷子里赶出一辆马车里,王大力忙将郭络罗钰善与郭络罗老福晋两人扶了上去,其他人刚想上车,王大力当下便往马车前一挡道:“这里面可没你们的位置。”
这话一出,只将郭络罗家众人气了个半死,郭络罗明杰更是一拳直接挥了过去,王大力一下子便闪了过来,冷冷笑道:“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耍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这么说吧,这一路上,你的生死可都在我的手里。换句话说,我让你生,你便生;我让你死,你绝活不了,可清楚了。”
“你,”明杰还想动手,其福晋见状,忙一把将其抱在了怀里,哭诉道:“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现在是人在矮檐下,拼不过的,你别硬拼了,你便是不为我,也要为咱们的孩子们啊,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这你要是出了事,不是绝了我们吗。”说话间,想到日后的艰难,其福晋,更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可惜其福晋这番话听到明杰的耳朵里却是声声刺耳,反手已回,便将对方一巴掌给打在了地上,丝毫不顾其此时的狼狈模样,只冷冷的道;“哼,爷什么时候怕过,若你不想去,只管开口,和离、休书随你挑,你自过你的好日子去,你阿玛乃是兵部尚书,你也不怕没地方待着。”
听到这里,明杰福晋忙一把抱住明杰的腿道:“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孙子都有了,若要和你分开,还不如给我一根绳子呢,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娘家人现在还没出现,我现在是什么都明白了。”
明杰背过身子,眼中闪过一抹沉痛,终是没再开口,马车中的郭络罗钰善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随着马车的哒哒声,郭络罗钰善的眼中终是落下了眼泪,也不知道过来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听到外面王大力让下车的声音,郭络罗钰善终是在儿子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到了郭络罗老福晋这里,却不见一人上前,郭络罗钰善不由怒喝道:“站着做什么呢,还不将你们额娘扶下来,便是她有再大的过错,总是生养了你们一场,你们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
明盛淡淡一笑,并没回话只是带着自己的家眷直接扭身进了酒楼,明杰几人对视一眼,终是上前将郭络罗老福晋扶进了酒楼,倒是郭络罗钰善和王大力落在后面。
郭络罗钰善有些惭愧的道:“那个,只怕我们没有银子进到这里。”
王大力神秘一笑,右手搀着郭络罗钰善小声的道了一句“老大人随我来。”
却没随着众人上了酒楼,而是直接绕到了就楼的后面拾梯而上,在二楼正中央的屋子前停了下来,见郭络罗钰善一脸惊奇的模样,躬身道:“福晋,人带来了。”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屋内传来一声轻轻的“恩”声,郭络罗钰善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颤着声音道:“是慧敏吗。”
四字刚落,便见眼前屋子的门打了开来,出来的正是小卓子无疑,错开了身子,小卓子右手一摊道:“郭络罗大人,我们福晋请你进去。”
郭络罗钰善忙啊“哎”“哎”应了两声,进了屋子,看见慧敏的身影,郭络罗钰善哽咽的道:“慧敏,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吧,是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有你打点,我和你玛嬷哪来的马车坐,是我想差了。”
淡淡一笑,慧敏指着一旁的桌子道:“玛嬷,坐下说吧,看玛嬷和舅舅的情形,你们估摸着要在这里住几日了。”说话间,慧敏挥挥手,将众人都赶了出去,这才将桌子上的匣子,打了开来,竟是满满一层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郭络罗钰善,当下便惊的站了起来,这得值多少银子。
不理郭络罗钰善的惊讶,慧敏又从袖子里拿出条腰带来,将珍珠依次给灌了进去,用针线缝好,递到郭络罗钰善身前道:“玛法,将这腰带缠在身上,这东西是给你们保命用的,便是玛嬷也瞒着点吧,免的多生事端。”说话间又将隔层拿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了二百两金子,慧敏没停又取出一个隔层来,便没什么出奇的了,不过是些散碎银子,慧敏这才用个破旧的荷包装起,递到了郭络罗钰善的身前,“玛法这给你留着路上打点,毕竟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边也不知道是个情形,这些散碎银子也顶点作用,其他的可千万别露了,若不然,只怕福没享成,反先遭来了货。哦,对了还有。”慧敏说话间又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淡淡的道:“这里面是五万两银子的银票,有零有整,玛法看着办吧,那边我也先一步派人打点了,玛法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还望玛法一路保重,等有机会了,我定去看你们。”
郭络罗钰善眼眶微红的点了点头,略有些惭愧的道:“慧敏,虽这话我这几天都说了好多次了,但我今天还是要说,是玛法我对不起你,你阿玛的死真正是在我心上捅了一刀,看见你,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那一刀到底有多痛,我实在不知……”
抬手阻断了郭络罗钰善后面的话,慧敏笑道:“玛法,以前那些事情我忘了,你们也都忘了吧,到了那边若有什么难事,只管给我写信来,我一定鼎力相助,只是,去了那边你们身份不同,我虽让人打点了,但到底鞭长莫及,玛法要记得让舅舅们低调做人,别再弄出什么事来。”
“我懂。”郭络罗钰善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慧敏,玛法也算是在这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了,这样的道理自然懂得,你只管放心便是,还有,若是没什么事,便早点回去吧,万岁爷那人我还是了解的。”说到这里,郭络罗钰善一顿,便苦笑摇头道:“罢了,左右你便听我这一遭吧。”
慧敏点头应是“玛法,我明白了,一路保重,玛嬷那里我就不见了,免得伤心。”
点了点头,郭络罗钰善道:“慧敏,你也保重,若有机会,若有机会……。”
“玛法,我知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将你们给弄回来。”
说完,慧敏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刚要步出门口的刹那,郭络罗钰善忙道:“慧敏,和八贝勒好好过日子。”
“嗯”了一声,慧敏扯了扯嘴角,便出了门外。
一刻钟后,王大力这才匆匆进了屋子,见桌上的金元宝,眼中都冒出了精光,郭络罗钰善见状,用衣袖摸了摸眼角,忙将金元宝拿出两个来,递到了王大力的面前。
王大力忙退却道:“郭络罗大人这是干什么,快将银子收回去,我不能要。”
直接将银子往王大力怀里一塞,郭络罗钰善一脸真挚的道:“我知道这金子不多,只是慧敏那丫头也就给了我这么点,这以后的路还长,你也别嫌少。”
听到这里,王大力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这金子你便是不要,可你手底下的人,总是要吃饭的,收下吧,你对我们照看有加,我们也不能让你难做不是。”
轻叹口气,王大力,将金子往袖子里一塞,脸上的神情更真诚了,“好,郭络罗大人既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份情我领了,你放心,这一路上,这马车就跟着我们了,那边我也有兄弟在,我将你托付给他,虽肯定比不上八福晋找的人,但是有些事他们还是更明白些。”
“那是,那是。”郭络罗钰善连忙应道,又故作为难的道:“这些金子。”
“您老若放心的话,只管放我这里,到了那边我如数还给你,你老看可成。”
郭络罗钰善本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自然连连称是,达成共识,郭络罗钰善便随着王大力来到了酒楼的大厅里,见众人面前都摆着个混面馒头,桌上也统共就是一个萝卜菜,而家里所有人脸色都难看的很。
王大力当下便喝道:“这是闹什么呢,还不给人换过来,这样的饭菜能吃吗。”
“不用换。”郭络罗钰善掷地有声的喊了一声,便脸色难看接着的道:“便是今日换了,到了那边只怕比这还不如呢,难道也能换了,咱们已经如此了,再回不到从前了,和原来的日子比,还怎么过日子,难不成都寻死不成。吃,都吃,若有不吃的,以后的日子都不用吃了,各位差官给看着点。”
说完这话,郭络罗钰善,率先拿起一个馒头给吃了起来,边吃便道:“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还能填饱肚子就知足吧,也不想想,咱们全身上下可还有一两银子,到了那边,能不能吃的上还不知道呢。”
听到这里,屋中顿时一片寂然,众人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拽起面前的馒头便吃了起来,明盛一家子还好,明杰等人往日里哪个不是锦衣玉食,这样的东西如何入得了口,几个孩子尤胜,吃一口馒头,就着几口水才能吞的进去,不由的都窝在母亲的怀里,嘤嘤哭泣了起来。
望着这一幕的慧敏也是长叹口气,对着身旁的小卓子道:“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到那边,多派些咱们的人跟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小卓子应了声是,便忙道:“福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若不然让人知道了总归不好,再说了爷不在府里,别惹出闲话来。”
又是一声叹息,慧敏点头应是“去让人将马车赶过来吧,也不知道我求九弟的事,九弟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边扶着慧敏往外走,小卓子忙机灵的道:“九爷办事,那就没有不成的,福晋你放心就成,郭络罗家好歹是九爷的外家,九爷不会坐视不理的。”
见马车就在眼前,小卓子忙先将慧敏扶了上去,自己侧身一坐,便吩咐道:“回府。”
马夫忙应了一声,只听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慧敏从车窗上望着渐渐消失的酒楼身影,心中不知闪过一股什么意味,左右有些酸酸的就是了。
回到府中,慧敏直接来到了苏麻的屋子了,还未开口,苏麻便道:“可是郭络罗家离开了,心里不痛快。”
被猜中了心思,慧敏也不隐瞒,只是道:“玛嬷不瞒你说,我原以为我是恨他们的,可他们如今落魄成那个样子,灰溜溜的离开了,我这心里反而有些酸酸的了。”
将茶沏好,端了一杯给慧敏,苏麻缓缓的开口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人吧,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便是再深的仇,对方得意的时候且不说,但是对方若是落难了,这仇只怕也记不得多少了,更何况,你不过小时候受过他们几天磋磨,你母亲也不是他们直接害死的,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