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帝都下起了今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从天空上压下来,天地之间只剩下灰扑扑的一种颜色。道路被冰雪掩盖,行路艰难,很多商队都选择了暂时休整,不急着上路。修多恩河也开始上冻,一大早就能看见许多水手拿着啄子正在敲打船体周围冰块。
整个大地彷如被盖上了一层棉被。
可此时的帝都,却陷入了欢乐的海洋,胜利日会持续七天时间,从第一天的子夜开始,盛大的游行就已经开始,连大皇子殿下都亲自参加到游行的队伍中。无数人从家里走上街头,在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一丝狂热的气息。
早上,罗西一行人终于一脚踏进了帝都的青石板地面上,帝都可能是唯一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图尔曼一世曾经过,如果有一天敌人的马蹄踩踏着帝都外的土地,有没有城墙已经无关大局。与其让后代在城墙后面安居享乐,不如让帝都不设防,让以后的皇帝居安思危,励精图治,让帝国强盛的武力去做守护帝都的城墙。
虽然游行了一夜,可此时街道上依然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路边随处可见耍把戏的杂耍者,或是拿着弦琴的歌者,放声歌唱。
拥挤的人潮让罗西觉得自己置身于大海之中,只能随波逐流。
费了好大的劲,他们才来到了帝都唯一的一处教堂。在几天之前,这里还是一处被封闭的场所,常年没有人修葺使得这里显得格外的破旧,与此时帝都的热闹非凡、被盛装装扮的城市格格不入。半人高的杂草遮挡住洁白的地面,爬满了教堂墙壁的青藤让教堂失去了曾经应有的庄严。破损的彩绘玻璃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类植物,整个教堂一副荒败的模样。
自从上上上届教宗一怒之下出手将皇帝陛下击杀,帝国就禁绝任何教会人士出现在帝都的城市圈内。罗西一行人,是这一百多年以来第一次进入帝都的使徒。
看着破败的教堂,罗西叹了一口气,他能想象得到这里昔日的辉煌。万众跪伏在教堂前面的广场上,乞求着心灵上的平静。阳光可以笼罩的地方,都是圣光庇护之处。
广场上的神像只剩下半截身,教堂上的十字架也只剩下一个底座,罗西招来亚雷斯,嘱咐他把这里清理一遍,争取在黑夜到来之前收拾出一些可以住人的地方。
罗西特别希望可以去教廷遗址看一看,那里曾经是西方世界的中心,可惜后来被炮火毁灭,不知道还能留下些什么。
放下东西后挑选出一些看上去应该是真的东西,罗西带着哈诺前往弗朗西斯科留下的地址,上门拜访。
帝都很大,这个政治和文化的中心拥有超过七百万的常住居民,比起地球上的一些二线城市已经不差多少。而一个城市一旦大到某一种程度,就代表着会让陌生的人迷路。
罗西就迷路了。
哈诺这个土鳖也是第一次来,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看什么都很稀奇的样子让罗西有一种要踹飞他的**。好在为了维持胜利日期间的秩序,随处可见穿着制服的治安官,在一名治安官的带领下,罗西终于穿过大半个帝都,找到了佛朗西斯科的家。
他的家在帝都的心脏地带,这附近比外面一些的地方要安静一,路上的行人不多,但是每个人从穿着上都能体现出一种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尊贵。这里是贵族的区域,居住的都是帝国大大的贵族。每一栋建筑都是独门独户,像是别墅一样。当成百上千的别墅堆积在一起,视觉上的冲击力让罗西这个自诩为见过世面的人也微微失神。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拽着领子用力拉直,他按响了佛朗西斯科家的门铃。
电这个东西已经在有限度的适用在民用设施上,不过就目前而言只有贵族和富有的商人可以用得起。按响门铃没有多久,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就快速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先是打量了一下罗西的装扮,倨傲的神色变得谦逊起来,“尊敬的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罗西递上自己的名帖,略微扬着头,“我是来自格林兰的罗西,前来拜访弗朗西斯科伯爵。”
管家双手接过名帖,脸上露出笑容,在大门内侧的门柱上了几下,随后拉开大门。不远处别墅一样的建筑物的大门顿时完全敞开,弗朗西斯科手里拿着一条手绢擦着嘴迎了出来,远远的就张开双臂,用响亮的声音道:“瞧,是谁来了!”,着话哈哈大笑着迎了过来。
罗西上前与他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弗朗西斯科伯爵。”
弗朗西斯科很年轻,三十来岁,一头金色的头发在冬雪初停后并不强烈的阳光下闪烁着让人嫉妒的光芒。他狠狠的拍了拍罗西的背部,“叫我弗朗西斯科,我的兄弟。”
两人分开之后,弗朗西斯科亲切的牵起罗西的手,拽着他往里面走,“吃了没有?正好我在吃早餐,你也来一?”
罗西有心拒绝,虽然他的确没有吃过早餐。不过看弗朗西斯科盛情相邀,迟疑着还是了头,“那么麻烦您了。”
“啊哈,罗西,不要用敬语,我们都是一家人,太过尊敬会产生彼此之间产生距离。家人和家人之间需要的是爱,而不是客气。”,他指着从大门里走出的四名女性道:“这是我的妻子,朵贝拉,这是我的姨子,媞安娜,那是我的两个女儿。”
圣光再上,弗朗西斯科的女儿看样子已经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也就是和罗西差不多大。老天,弗朗西斯科才多大?三十二?还是三十三?他的女儿居然已经十几岁了,岂不是他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孩子?罗西万分佩服的看了一眼弗朗西斯科,这才是人生赢家。
他上辈子任劳任怨到三十岁才吃到肉,而且还算幸运的,比起弗朗西斯科来自己上辈子简直是弱爆了。与此同时从心底也滋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受,因为此时的他,也属于人生赢家中的一员。
他自己多少岁了?十三岁,可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应该有十四还是十五?他也记得不太清楚。在被教会收养之前,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活下去上,很难想象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要为了生存而绞尽脑汁。可这就是事实,边境线上的残忍是很多人料想不到的,每到冬天,堡垒外都是一大片冻毙的尸体,这些尸体会因为大雪被冻在一起。
开春之后更加的残酷,因为这一堆堆堆积如山的尸体经过整个冬天之后,会被冻成一个淡红色的巨大冰块,在冰块里躺着的都是人。
一瞬间将那些负面的情绪从心底赶走,他扫了哈诺一眼,后者将随身携带的礼盒交到了管家的手上。
罗西和弗朗西斯科都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往里面走。
“这是罗西,家族里新的成员。”,弗朗西斯科为家人介绍罗西,他突然对罗西道:“如果你没有结婚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女儿。”
罗西愣了一下,轻笑起来,“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据我所知,我应该不能结婚。”
这回轮到弗朗西斯科感到意外,“我见过很多教会的人,他们都结婚了。”
“除非我到了枢机主教之后,或者我不打算继续晋升。”
教会并不禁止使徒们组成自己的家庭,但是一旦使徒组成了自己的家庭,重心肯定会倾向自己的家人,而不是继续全身心的向教会奉献自己的全部。特别是教会中层人士,一旦结婚了,向上的通道就会自动关闭,一些担任要职的使徒也会被调离自己的岗位。而枢机主教之上需要强大的个人实力,是否拥有家庭对这个级别的使徒来已经不重要了。
弗朗西斯科遗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耸了耸肩膀,“那太可惜了,我的女儿在整个帝都都是非常有名的贵族姐,求婚的人能从这里一直排队到城市外面。”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罗西才知道这个非常有名到底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