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妥协
安檐沉默良久。
卢九娘威胁他的话,并不让他感到愤怒和担忧,反而让他有了一丝丝解脱。
他好似从那种难受之极的情绪里,寻了个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他不驱走卢九娘,不是他负了凌青菀,而是保护凌青菀。
有了这个借口,他压抑了一天的怒火,竟莫名其妙的全部消弭。他心路的阴霾,好似赶走了大半,他终于能顺利呼吸几口气了。
他绝没有负凌青菀,他在保护她!
他也不是对卢九娘仁慈,他是在保护凌青菀!
虽然旁人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但是安檐不会去往那方面想。
他亟需这个借口,来宽慰自己。
否则,他真的透不过来气。这一天,比漫长的十年还要久,他所承受的痛楚,要将他撕裂开来。
他饶是精明多智,也找不到法子来排解自己的郁结。直到卢九娘这番话,彻底让他摆脱了。
他决定相信卢九娘的话。假如将卢九娘驱走,她也会带走凌青菀,这番胡扯,安檐却打算相信了。
“来人!”安檐喊护院,“将无为道长请去休息,没有我的令,不可乱走。”
他将无为道士囚禁起来了。
“大人!”无为道士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大人,您莫要被妖女诓骗,听了她的谄媚之言,害得姑娘......”
无为道士在门外,他不知道凌青菀对安檐说了什么,能让愤怒不已的安檐,瞬息间改变了主意。
安檐却害怕他继续说下去。
他心里的隐疾,谁都不能点破。
“带下去!”安檐厉声呵斥。
护院很少见安檐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敢质疑,立马把无为道士带了出去。
无为道士不甘心,远远还传来他的劝告声。
安檐已经不顾,把凌青菀手脚上的绳子解开,将她抱起来。
凌青菀脖子和脚上,安檐替她简单包扎了,现在需要太医的处理。
回城的时候,他一直抱着凌青菀,乘坐在马车上。但是,他的目光不与她对视。
到了城里,城里早已宵禁。
安檐是侍卫司的副都指挥使,他可以顺利进入。他将凌青菀送到太医院,太医们把她的伤口包扎好,这才送回家。
回到家中,已经是亥初。
景氏已经睡下了。
突然听说凌青菀回来了,景氏倒吓了一跳,急忙起身。
瞧见凌青菀脖子上裹了纱布,脚上亦是,伤得很重的样子,景氏大惊失色:“菀儿,你这是怎么了?”
说罢,她紧紧盯着安檐,语气里不由自主充满了责备,“檐儿,你不是说带着菀儿去打围,怎么令她如此重伤?”
原来,安檐是这样跟家里说的。
安檐带着凌青菀去打猎,所以需得在庄子上住几天,暂时不回来。
家里人固然觉得不妥,但是他们已经走了,难道去追他们回来?
安檐只是派人留了个口信,甚至没说去哪里打围。安家想派人去找他们,也找不到。
故而,安肃和小景氏夫妻满是歉意,景氏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的。但是,她心里也不太高兴,觉得安檐行事越发没有章程,太任性了。
这样,会毁了凌青菀女儿家的清誉。
景氏正担心着,不成想凌青菀回来了,还受了重伤。景氏一时间没忍住,就发作出来。
“姨母,是我的错。”安檐低声道。
安檐的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切,似乎是大悲之后的余悲。
他的声音也嘶哑了。
景氏见他如此,便猜想他一定更加自责和担心,此刻,景氏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无碍吧?”凌青菀又问凌青菀,“疼吗?”
“我没事,娘!”凌青菀不由哽咽了。
对面安檐的恶言冷语,凌青菀只是眼睛微湿。但是景氏一句关切,令她悲从心头起,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抛滚下来。
她紧紧抱住了景氏的腰,一开始只是落泪,而后不知怎么,变成了大声啼哭。
哭得很可怜。
安檐知道她今天受尽了委屈和害怕,所以这哭泣,是她情绪的倾泻。
他转过身。
他心里又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那是他的菀儿,她如此难过!
可是不对,那是卢九娘......
这么一想,并不会觉得宽慰些,反而更加难受。
安檐实在受不了,阔步走了出去。
“檐儿!”景氏在身后喊了一句。
安檐只当没听到,快步走远了。
景氏既吃惊又心疼。她所吃惊的,是平素那么沉稳的安檐,把凌青菀弄得这么遍体鳞伤,居然一句话不解释,就跑了;心疼的,自然是孩子满身是伤,又哭得可怜。
“好孩子,不哭,不哭啦!”景氏搂着凌青菀,柔声劝慰她。
劝慰着,景氏自己的眼眶也湿了,陪着女儿抹泪。
景氏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小景氏那边。
小景氏尚未入睡,当即过来了。
瞧见凌青菀如此形容,小景氏也吓了一跳。
“快去请太医。”小景氏对身边的人道。
凌青菀这才打起精神,对她姨母:“已经看过太医了,只是小伤。明天再请太医换药即可......”
小景氏关切又问了几句。
确定已经看过太医了,小景氏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骂安檐不懂事。
“夜深了,你快回去歇了吧。”景氏对小景氏道,“明日还要早起。”
小景氏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况且,她还想问问安檐,到底怎么回事,就先走了。
“去把二少爷叫进来!”小景氏对身边的丫鬟道。
丫鬟道是。
等小景氏回到正院的时候,丫鬟也回来了,对小景氏道:“夫人,二少爷出去了。”
“什么?”小景氏微讶,“这么晚,他出去做什么?”
“二少爷没说。”丫鬟,“他带着自己的亲信,没有带小厮,不知去了哪里。”
小景氏有点生气:“他到底犯什么浑!”想到凌青菀的脖子和脚,小景氏也心疼。
第二天,安家上下都来看凌青菀。
安檐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宫中。他已经是侍卫司的副都指挥使,每天都要去宫里和营中,忙碌得很。
所以,凌青菀是怎么弄伤的,大家得不到安檐的解释,只得问凌青菀。
凌青菀就得乱编。
“......是我自己弄的。”凌青菀道,“我非要拉弓射箭,不成想拉错了,弓弦反弹将自己脖子拉出了口子。
当时我坐在马上,着实太疼了,几乎昏厥,就从马上掉了下去,又踩到了利石,这才把脚割伤。”
众人听了,没说什么。
唯独姨父姨母不信。
姨父问过老太医。
老太医说:“姑娘脚上应该是利石割的,割的那么深,应该是疾步奔走不慎防备;脖子上的伤,是剑伤。”
所以,绝不是什么弓弦反弹的。
晚上,安檐很晚才回家。
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子时了,全家人都睡了。第三天,他又早早走了,安肃和小景氏都找不到他的人。
安檐也不来看凌青菀,让景氏惊诧。
“这两个小人儿闹什么?”景氏心想,“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都想知道,但是凌青菀不肯说实话,安檐又不沾家,难以见到他的面,问不出来。
到了第五天,安檐仍不见凌青菀,甚至家也不回了,不知去向。
安肃在朝中能见到他,偏偏身边都是同僚,都不方便和他说句话。
小景氏更是见不到他的面。
“我之前就想,月底跟你姨母作辞,咱们搬回去。可是,如今菀儿和檐儿闹了起来,倘若咱们说走,你姨母还以为咱们生气呢,可怎么办?”晚夕,景氏和儿媳妇陈七娘说话。
她们婆媳前几天就在准备搬家了。
昭池坊的宅子,已经修葺完毕了。
不成想,出了凌青菀和安檐这桩子事。现在说走,难免叫人疑心是生气。
“娘,不如咱们再住半个月吧?”陈七娘道,“等妹妹伤口愈合之后,跟二表弟和好了,咱们再谈回去之事。”
景氏点点头。
到了第七天,安檐终于来看凌青菀了。
他这几天没怎么休息,眼底的淤积很浓郁,神色也不善。
他勉强打起精神,和景氏见礼。
他只口不提凌青菀的伤。
“姨母,我想单独和菀儿说几句话。”安檐道。
景氏心里疑惑,就没有阻拦他,道:“去吧。”
安檐到了凌青菀的屋子里,丫鬟把蕊娘领了出去。
凌青菀坐了起来。她穿着淡绿色的长袄,肌肤玉白细嫩,浓密的青丝挽了个低髻,斜斜依偎在修长白皙的颈项处,温婉娴静。
安檐进来,凌青菀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抬眸看着她。
她的眼神里没了从前的婉柔或羞赧,平静无波看着安檐。
安檐坐到了她对面的炕上。
他却没有回视凌青菀。
好半晌,他才转过头来,问她:“伤口还疼么?”
“不疼了。”凌青菀道,“多谢你饶过我!”
安檐却没有接话。
他沉吟一瞬,才道:“是现在谈谈,还是明日寻个地方,再好好谈谈?”
他已经没了愤怒,仅剩下冷酷漠然,不带任何感情处理这件事。
他相信了凌青菀的威胁,凌青菀心里也是惊讶的。
她好似捡了条命。
“明天吧。”凌青菀低声道,“家里说话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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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在书评区有个疑问:既然凌青菀是阳寿尽了,那么凌青桐口中的上辈子,凌青菀是谁?
我想解释下这个问题。
凌青桐口中上辈子的凌青菀,就是凌青菀本尊。凌青桐重生了,他改变了,所以他身边的人和事,都会发生改变。
他救了念如,改变了念如的命运。可是苍生不会厚爱任何人,凌青桐得到一个妹妹,自然也要失去一个姐姐,因为蝴蝶效应,这辈子凌青菀夭折了。
当然,这并不是我的设定,只是我现在强行拿出来的解释,因为我之前没想到大家会纠结这个问题嘛。
重生文里,重生者身边的人物命运,经常会发生大改变,而大家都能接受啊,所以我以为这辈子凌青菀被卢玉穿越了,大家也能接受,不会去多想为什么.....
被穿越,自然是死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