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苦药
冯太后的计划,尚未付诸行动就无疾而终,令她几乎喷血。
她脸色霎时不太好看。
冯太后沉吟的功夫,凌青菀已经在伏案疾书,写得很快。
冯太后仍是不甘心,烦躁的问道:“有必要如此麻烦吗?”
凌青菀立马抬头道:“太后娘娘千金凤体,岂能有半点闪失?再麻烦也不能省事。再者,给官家一份保留着,更是官家的孝顺。
本朝以孝治天下,官家以孝为先,岂不是对社稷苍生的大德?”
“是啊,母后,朕替您留心着。”皇帝立马顺应凌青菀的话。
冯太后又被狠狠气了一回。
凌青菀开好了方子,太医院掌管太后脉案的太医也来了,凌青菀把三份方子交给太医,让他对照过目。
“三份是一样的。”太医对照准确了之后,对太后和皇帝道。
皇帝点点头,这才有了点小大人的模样,认真将凌青菀给他的药方收好,甚至让身边的内侍备案。
太后心里非常憋屈,半晌不说话。不过,这也让太后对凌青菀起了重视之心,不敢再小瞧这姑娘了。
“此方应对凌姑娘诊断出来的病症,药对其症,太后娘娘可以放心服用。”太医又道。
就是说,凌青菀的药可以喝。
冯太后自己请了凌青菀来看病,而后又被皇帝看到了,管理冯太后脉案的太医又说凌青菀的方子对症,这个时候再不喝凌青菀的药,冯太后就落了下风。
冯太后没了法子,只得点头,让太监去抓药、煎药。
内侍按方取药之后,煎熬出来,端给冯太后。冯太后喝了一口,只感觉有浓郁的苦涩,顺着口腔滑到了喉咙,再到胃里,然后沁入四肢百骸,让她浑身上下都是苦的。
冯太后差点吐出来!
“这是什么药!”冯太后使劲忍住苦,蹙眉问道,“苦成这样,让哀家怎么喝?”
“太后,此方子里,有黄连一两,故而比较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后娘娘万万不可耽误了。”太医在一旁很耐心的劝慰道。
冯太后满心的怨恨,看了眼凌青菀。
凌青菀站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垂首螓首。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故意整冯太后的,冯太后心头微松,想着药越苦,效果越好,就只得捏着鼻子吞下去。
等冯太后把药喝了,凌青菀才可以离开。
她和皇帝一起从仁寿宫出来的。
出了仁寿宫,皇帝突然冲凌青菀眨眨眼睛,很是调皮可爱,满是稚气。
“二姐姐,朕是听说你进宫了,怕太后为难你,才到仁寿宫找你的。”皇帝对凌青菀道,“孝宗、我姐姐和安大人都让朕多照顾你。”
他说罢,自己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十分的稚嫩。
“民女多谢官家!”凌青菀行礼道,“官家若是晚了一步,只怕太后娘娘就要对民女动手了,官家救了民女一命!”
皇帝就露出几分得意。
而后,他又咦了下:“母后她不喜欢二姐姐吗?”
凌青菀苦笑。
“怪不得朕说要给二姐姐封长公主,母后不答应呢。”皇帝嘟囔着想。他是真心很喜欢凌青菀,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凌青菀,觉得凌青菀和他母亲纪王妃特别像。
不过,现在再看凌青菀,好似容貌变了很多。只是,皇帝仍记得她从前的样子,对她的改变视若无睹,依旧觉得她很亲切。
“这倒也不是。”凌青菀很公道说,“民女不姓赵,不是宗室女,的确不够资格封长公主。官家若是封了,要被天下人和后世的人取笑,太后也是为了官家好。”
皇帝听了,点点头。
他又想了下,对凌青菀道:“二姐姐,你真是好人。母后要害你,你还帮母后说话。”
凌青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觉得这孩子鬼精鬼精的,十分的聪明。
他将来应该会是明君。
只是,不知道他的命运如何。
凌青菀还记得她弟弟凌青桐说,之后的几十年里,要换四位皇帝。
她又看了眼皇帝,似乎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可是,他是天子,身后的太监宫女跟了一大堆,凌青菀又不敢如此僭越,只得告辞回家了。
凌青菀从宫里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了黄昏,天色昏暗,看不清远处的树影。
莲生站在宫门口,已经冻僵了。她看到凌青菀,立马跑过来,身后似携了一拢白雾。
“很冷吧?”凌青菀拉了莲生的手,准备替她暖暖,不成想莲生的手比凌青菀自己的热多了。
“主人,我不冷,倒是您的手冰凉!”莲生道,“您应该多穿些衣裳!”
女孩子爱美,冬衣怕穿得太厚显得臃肿,她们不少人苦撑着,爱轻裘薄衫,冻得要死也在所不惜。
凌青菀其实已经穿了很多,再穿下去,只怕走路都不方便了。
她笑笑,没有反驳莲生。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用油布包裹了起来,温暖舒适,还有暖壶, 暖壶里有热茶。
凌青菀一连倒了两碗,就着它热气腾腾的喝下去,然后后背有点薄汗了。
“姑娘,您这样渴?”莲生好奇问。
凌青菀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一整天都在宫里,别说吃东西,就是坐下歇歇的空闲都找不到,一口气都没喝,渴得厉害!”
莲生听罢,立马又给凌青菀倒了一杯。莲生这个样子,有些时候挺呆萌的,惹得凌青菀大笑,接过来慢慢喝着,
马车很快到了待贤坊。
等凌青菀到家的时候,暮野四合,天全部黑了。凌家的门客,挂了一盏明角灯,被寒风吹得摇曳快步。灯笼放出橘黄色的光,似薄纱曼舞。
凌青菀进了门。
景氏和凌青城、陈七娘等人,都在等凌青菀。他们对凌青菀进宫给太后问诊,感到特别不踏实。
特别是景氏,一整天都不安心。
“怎样了,太后娘娘如何?”景氏最先开口问。
凌青菀看着他们脸上的担忧和急迫,就不忍心把宫里的事告诉他们。况且,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帮不上忙,这样会让他们感觉束手无策,非常痛苦。
所以,凌青菀笑着,若无其事的说道:“不妨事,太后娘娘就是有点上火,用些清凉的药,歇几天就好了。”
“怎么需要这么一整天?”景氏不放心,又问。
“给太后娘娘看病,岂是一时能好的?”凌青菀笑道。
这话看似没什么道理,却有说服力。
景氏等人当即松了口气。
“娘,我饿了!今天一整日,没喝一口气,没吃一口饭!”凌青菀撒娇说。
景氏和陈七娘顿时忘了担忧,连忙吩咐丫鬟去置办饭菜,给凌青菀端上来。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
吃了晚膳,凌青菀着实累得很,躺下睡着了。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刚刚开了坊门,安檐就来了。
他穿着玄色软甲,器宇轩昂走了进来,早晨稀薄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越发显得他高大英武,气质不凡。
凌青菀对他的到来有点吃惊。
“从前半夜也要翻院墙进来,现在怎么规规矩矩的,等着白天来访?”凌青菀笑着问安檐。
安檐笑了:“现在不同了。万一被有心人知晓,坏了你的名声,咱们的婚事又要打搅!”
安檐不想有任何闪失。
现在,满朝的人都对安檐不服气,正愁找个机会收拾他。他半夜攀爬院墙,也是违背了律令。这些都是小事,他能扛得住。
但是,他怕凌青菀这边扛不住。到时候,他和凌青菀的婚事又要生变。
安檐小心翼翼的样子,触动了凌青菀。
凌青菀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这个动作,在安檐看来是充满了魅惑的,似一团火将他熊熊点燃。
安檐几乎忘了自己的来意,用力抱起凌青菀,将她压在了她的炕上。
凌青菀屋子里的丫鬟们早已退出去,只有莲生在场。瞧见此情此景,莲生也明白过来,就退到了帘栊后面,仔细替凌青菀和安檐把守屋子。
“嗷!嘶!”凌青菀被安檐压下之后,倒吸几口凉气,她疼得很,尖叫出声。
“怎么?”安檐浓郁的眸子已经全乱了,里面欲火炙热,看着她的时候有点茫然,没回过来神。
“你的软甲,压疼我了!”凌青菀道,“你快起来!”
安檐立马爬起来,生怕伤害了她。
凌青菀明白他的心意,知晓他对她的怜爱,心里似灌了蜜一样,情不自禁笑起来。
她这么一笑,安檐就以为自己上当了,将她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低低咬着她的耳朵,问她:“故意骗我,是不是?”
他呼吸的热气,顺着凌青菀的耳朵,往她心里钻。
凌青菀一个劲撇开脑袋,求饶道:“不是,不是!你方才是真的压疼我了!”
“总要疼一回的,以后比这个更疼!”安檐声音更低,似喁喁情话,在她耳边呢喃着。
凌青菀知道他什么意思,顿时脸刷的通红。
“登徒子!”她低骂他。
“你都快忘了安二爷的厉害!”安檐故作狠戾,用力抱得她更紧,吻住了她的唇。
他急匆匆的事,是有要事的。可是此刻,他的来意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和她的缠绵。
安檐的脑子里,除了凌青菀,此刻再也装不下旁的事。
他对每件事都可以分心,都可以兼顾,唯独碰到这小女子,就变得格外的专心和忠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