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浙匪又发起一次攻击,弟兄们实在死伤惨重了,要是这援军再不来的话,只怕江宁虽坚,也挨不了几天了啊!”
“大帅,援军为什么还没有到啊!”
面对部下一阵高过一阵的声音,钦差大臣、兵部尚书、东南讨贼大元帅曹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援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大帅,大牛,大牛回来了!”
曹睿闻言大喜,一转头就看到大牛满身尘土,路都走不动了,被人搀扶到了面前,话还未说已经先哭了起来:“大帅,陆明,陆明那厮死也不肯发兵啊!”
“什么?”曹睿面色大变:“陆明不肯发兵?你见到陆明没有?”
“陆明奉旨去了洛阳还没有回来,可他的那些个的部下却寻找借口左右推托!”
大牛擦了把眼泪,脸上挂满愤怒:“我去陆明大营的时候,看到其部兵精良足,光是大型弩车就有几十门,小型弩车不下两百门,可不管我怎么哀求,那些人居然说什么要调丁林的部队来救咱们江宁!”陆明是庐州卫都指挥使,而丁林只是其麾下的一个卫指挥使,丁林虽然离江宁最近,却不过区区五千多人,这时江宁周围聚集的浙匪大军近三十万,区区五千多人,就算是燕云卫来了也讨不了好,更别说安徽的庐州卫。
“哦,我知道了。”曹睿出奇的并没有怎么愤怒,反而淡淡说道:“其实有没有援军,这江宁一样还是要守下去的,大家都别聚在这里了,各自去准备对付浙匪下一次攻击吧!我们尚有十万大军,固守江宁,并非没有胜算。”说着也不众人。自顾自背着双手走了开去。
其实曹睿这时候很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实在有些错误断形势了,这才冒然来到了江宁。江宁是江南第一重镇,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现在江东江南几乎尽失,各路中央军一败再败,原先打算集中兵力一举击败敌军,哪知道兵力还没聚集起来,倒被人家各个击破了。中央军行军的速度之慢,让见识了鹰扬卫那千里神行一般行军速度之后的曹睿始料未及。这时他才知道,今年他所见识到的几支新军其实没有一个弱者,别看后面那几支新军跟鹰扬卫比起来差距不小,可若是跟他自己现在指挥的中央军来说,那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至少那些新军只要接到命令,几乎都可以在数个时辰之内立即开拔,而这些中央军的大爷们,没个三五天时间,居然还“未曾整理完行囊”,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曹睿虽然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本事不怎么样,但守城的能力还算不错。他按照兵书中的办法布置江宁城守。派亲信将官把守各城门,集文武于城上分段守御。自己则率亲兵驻扎东门。江宁城坚墙高,城内兵力、物资充足,他觉得就算以现在的情况,如果只是固守待援,也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唯一的麻烦只是到底会不会有援兵。
圣上倒是先后谕令河南、安徽等省兵勇赴援。又命湖北武昌卫都指挥使宋城将留守武昌的四个卫全数遣往江宁。但浙匪军兵临江宁城下后,立即采用围城打援的战法,先败由安徽东来的援兵中央军两万余人。歼其大半后又击溃由江西来援地中央军一万多人。其他各路援军于是闻风丧胆,一个个裹足不前作壁上观。
曹睿历来主张集中兵力然后围歼浙匪军。现在却反被浙匪军包围,身陷孤城绝地。而在最困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够依仗地就是安徽的庐州卫都指挥使陆明了。可是现在连陆明也不肯发兵,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中央军战力低下,举止失当,而浙匪军反而表现甚好,虽然军队数量庞大,战斗力良莠不齐,但其从用兵的角度来看,居然颇有条理。比如眼下对江宁的围城作战,欧阳错这个“前敌总指挥”就布置得挺有水平。
兵书认为,在围攻城邑作战中,即使有四面包围敌城的优势兵力,也要留有缺口,示敌 以逃生之路,以此动摇敌人固守坚城的决心,待其争路出逃之时而击之。这样,既可以不攻 而占敌人城邑,又可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这“围师必阙”系孙子所论“用兵八则” 之一。阙,通“缺”,缺口也。意思是,包围敌人必须要留有缺口。此种主张,在此时攻城技术装备落后和攻坚作战难度大的条件下,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倘若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条件下,都一概主张包围敌人必须留有缺口,这既失之偏颇,太绝对化了,又与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一战争的军事目的相违背。如果说把“围师必阙”作为攻城作战中,诱使敌人脱离坚城固垒于运动之中予以歼灭的一种策略手段,则不失为可取的一着。
比如说东汉献帝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曹操率兵围攻壶关之战,就是正确运用“围师必阙”指导原则后才取得胜利的。当时,壶关是在袁绍外甥高干守军控制之下。由于城防坚固,曹操挥军攻城不克,便扬言说城拔之日,守城军民一律坑杀不留,企图以此威逼和动摇守城之高干军。但是,结果适得其反,连攻三月不下。这时,征南将军曹仁认为曹操以“城拔皆坑之”相威胁的做法是不明智的,这非但不能迫使守敌开城投降,相反,只会促使敌人 抱定死守坚城的决心。他鉴于壶关“城固而粮多,攻之则士卒伤,守之则延日久”的实际情 况,提出了“围城必示之活门,所以开其生路”的建议。曹操听后完全采纳。于是改变强攻 硬拚战法,虚留缺口示敌活门以动摇其心,不久便迫使守敌投降,曹军不攻而占壶关。
而现在欧阳错也采取了这一办法,围三缺一。只不过欧阳错的围三缺一,缺的方向却是向南。江宁北边乃是长江,长江往西北走一段便到了安徽,东面虽是浙匪军控制,但只要到达镇江,再突破防守往北突围,则也可以逃出生天。至于往西就更方便了,西边的浙匪军实力还不强,若是中央军大军十万一路向西,的确有可能冲破包围,逃入江西。
然而,欧阳错自然不会干这种傻事,放曹睿往这三面跑。他开的口子在南面,而曹睿如果真带兵往南边跑,那就是跑进了浙匪军的大本营。朝廷此时在浙江江苏的口碑极差,浙匪又拥有青龙教这个蛊惑百姓的利器,一旦曹睿真的往南逃窜,则必然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而不可自拔,结局悲惨是必然的。
但是,围三缺一毕竟是围三缺一,缺了那一个口子,城里的士兵和百姓就会有个念想,觉得现在还是有机会跑掉的。这些人哪里能考虑到什么战略,他们只要发现能有这个机会,就会不顾一切地想抓住。即便曹睿多方想办法给城中军队和百姓说明这围三缺一乃是敌军诡计,不可相信,但人家又哪里肯听?谁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逃命的机会溜走,于是,江宁城里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多的百姓逃走又影响了军心士气,到最后连士兵也开始逃亡。最先前曹睿还大力派人监察,而到了最后,连监察的士兵都开始跟着跑,曹睿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局势了。
江宁,真的要丢了,而且就丢在他曹睿的手里。
曹睿长叹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痛恨谁。也许,陆明不来,值得他痛恨。可他也知道,陆明其实是秋临江的人,别看他是个名门出身,其实他的名门乃是假名门,是自己当了官以后争取来的,通俗点说,就是联姻了某个大臣家里,然后才得以让圣上赐其单名的。他的心里其实很清楚,他是寒门之后。
秋临江上任以后,很少直接管军中之事,但因为保甲法的原因,还是认识了不少军中将领,其中就有陆明。陆明对秋临江极为佩服,居然不知为何就拜入了秋临江门下,从此听从新法派的吩咐。
曹睿自然是旧党的人,所以自认为是新党的陆明听到曹睿求救的消息之后,干脆直接跑去了洛阳,号称是找圣上请旨出兵南下平叛去了,其实则是躲着曹睿,要不然的话,曹睿可是三省讨贼的总指挥,一定要强行调他南下,他也没有正当理由拒绝的。
曹睿知道陆明的心思,他到现在这个时候也懒得恨陆明了,只是他始终有一点想不明白。中央军的战斗力曾几何时居然变得这么差了?当时看见冷家镇压西川义军的时候连续失败,曹睿还很是鄙视了冷家军的战斗力一番,觉得冷家所谓的飞斧军也不过尔尔,实在是虚有其名,可现在中央军打了几场之后,曹睿才知道,冷家那水平,算是不错了!
可是,为什么北疆云家的军队就那么能打呢?六万人扫平高丽,这战斗力若是能拿来平叛该有多好啊……
可惜,圣上又如何能拉下脸来请云家出兵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