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
彭虎心中狂吼,仿佛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剧喘的气息带动着不停起伏扩张的胸膛,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风箱,喉咙如同被火烧,肺部宛如要炸开。
也不知道自家那几个兄弟如何了,但现在他却没心思想这些,只能拼了命的逃,倘若让这一帮金人摸入大军后方,只怕要出天大变故,得送信,一定要去送信。
“嗖!”
忽听一声破空急响而来,彭虎心道不好,掠动的身子赶忙向外移了几寸,一根箭矢便已噗哧钉入他的左臂,巨大的力道生出一股撕扯的剧痛,让他也痛呼出了声。
“他妈的,可真倒霉!”
嘴里骂着,心里却有些绝望,自从彭尖身死“五虎断门刀”彭家就以他父亲这一脉为主,如今北来,便是想要借此跻身仕途,他父亲率家族长老高手在“雁门关”刺杀大辽、西夏军卒,只是担心他的安慰便让他在这战线后方追杀一些逃兵散将,可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么一群金人。
里头高手还不少,而且多是用枪的,好像是金国皇族绝学“乌日神枪”,之前他曾见过,只为杀人,罕有花哨技巧,刺着就死,扎着就伤,厉害的惊人。
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彭虎唇齿都快咬出血来了,跑着跑着,他喉中便涌出血来,耗力太巨,气血反冲,估摸着伤着了肺腑。
“嘿嘿!”
身后却听夜枭似的怪笑传来,腔调怪异至极,沙哑尖利,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正跑着,彭虎就觉脑后劲风扑来,心神一紧,一团黑影当空俯冲扑下,对着他的后颈就抓了下来。
“好畜生!”
赫然是之前望见的那只体型巨大的老鹰,估计这些人就是凭借着这只鹰才能这般悄无声息的混进来。
彭虎腰身一伏,后颈却已传来一股撕心的剧痛,那老鹰利爪如尖勾,爪中抓着一片血肉,剧痛之下,加之彭虎气息一泄,人已连滚带爬的翻了出去,撞得浑身酸痛。
“完了!”
念头刚起,他却猛觉自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像是被一股风拖住,浑身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竟然不痛。
做梦?
眼睛睁开,只瞧见月光地下,三四步外,一道高大挺拔的男人立在那里。
“中原人?”
“快快快,快跑,有金人乔装南下,你快……”
彭虎说着却又不说了,只见身后的树杈上,几个提枪如猴蹲坐的身影正残忍冷酷的望过来,好家伙足有四个,他的心瞬间跌入谷底,被绝望填满。
“你之前用的身法是彭家的?”
平淡嗓音传来,彭虎一愣,苦涩笑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看来咱们今天都难逃一死!”
“当年留下的隐患,原来金人是这个打算,看来由我而始,还是该由我而终啊!”
“他们有多少人?”
身影踱步而出,正是毫不停歇向北而来的燕狂徒。
“绝不下七千!”
彭虎保守道。
燕狂徒点点头。
“那就差不多了!”
一个生硬怪异的腔调从树上响起,说的是汉话。
“汉人,跟着我们,我就饶你一命!”
“呸!”
“老子就是死,也不做你们鞑子的走狗!”
彭虎撑起身子,吐出一口血水,神情狠厉决绝,他又看向燕狂徒恶狠狠的道:“你要是敢答应,老子活着就杀你,哪怕死了也绝不放过你!”
“死就死,拼着一死,也换他一个!”
“那就去死吧!”
那些金国高手怪笑一声,手中长枪瞬间笔直刺来,刺了一枪,却好似万千乌光绽放。
彭虎一咬牙,就要做最后拼杀,可眼前一幕却骇的他呆愣当场,双眼瞪圆。
只见面前青袍人双手忽的一张,空中变化莫测的四道身影瞬间如风筝般齐齐被一股骇人吸力摄到了他的掌下。
四人浑身难以动弹,两两而分,只在彭虎心惊肉跳中,那些金国高手竟肉眼可见的瘪缩下去,壮硕的身子刹那间仿佛没了血肉,两颊凹陷,骨瘦如柴。
不一会,地上就剩下四件空荡荡的盔甲还有长枪。
“这是什么魔功?”
彭虎口舌发干,望着燕狂徒如临大敌。
“那些人在哪?路你还记得么?”
燕狂徒却没过多解释。
“记得,向西直走!”
彭虎下意识的应了句,便见一只大手抓着他的肩头,一时间仿佛山河倒退,耳畔只闻呼呼风声,也就十几二十息的功夫,再停下,竟又回到了那个山坳处。
就见自家的几个弟兄全都被绑在那里,生死不知,剩下的金兵却都收起了东西,整装待发,像是在等什么。
“等会,你该不是想要一个人杀光他们吧?”
“他们要走,等你报信回来,这些人说不定就没影了!”
听着燕狂徒的话,彭虎咽着口水,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他刚站起,腹中翻江倒海,头脑昏沉,口中便把白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先前跑的太快了。
“你去救你那几个兄弟。”
燕狂徒面无表情的说完,视线一扫,已在彭虎的茫然中极为直接的朝着那七八千悍骑掠去,衣袂飘动,好似踏月而行。
对面的人也瞧见了他,马嘶长鸣,厉喝中,忽见一人纵马挺枪刺来。
紧接着,燕狂徒步伐一顿,抬指一点。
就见急纵而行的马背上,那提枪狞笑的人噗哧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血雾。
一瞬间,剩下的人无不有了动作,七八千骑如洪流践踏而来,眼前全是枪影、刀光。
燕狂徒神情冷然,双拳一握,周身罡劲澎湃席卷,只如雷火乍现,体外四尺,一层宛如实质的气墙,轰然撑开,脚下沙石粉碎,大地平尘,无数细小石子不受控制的跳脱到空中,然后被碾碎。
骇人的气机酝酿不散,眼看女真悍骑已到近前,燕狂徒双手同运,将掌中雷火罡劲推了出去。
这一推,就好像推出了一颗太阳,沿着山坳犁地推出,地面咔咔破碎,留下一道骇人沟壑,再看那铁骑洪流。
但见浑然如球的雷火罡劲笔直而去,但凡所余,连人带马,连盔甲带兵器,无不是被一股狂暴劲力撕碎,噗噗噗连连爆开,炸作漫天残肢血雾,铁骑洪流竟被一分为二。
燕狂徒再遥遥劈出一掌。
掌心赫见雷光大作,只见数条紫电一闪而逝,远处又见一人当胸炸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空中鹰鸣传来。
燕狂徒视线一抬,眼中精光一亮,两道实质般的目光已破空而去,一声悲鸣,老鹰僵直坠下。
等彭虎趁乱将那几人救下,才见这些金兵悍骑眼见事情败露竟然往北撤走,忙道:“别让他们跑了!”
望着地上两百余人的尸体,燕狂徒慢腾腾的跟了上去。“妙得很,这些可都是精锐,放长线,就不知道会钓来几条大鱼,但愿能把最大的那条引出来!”
他看着慢,可一步就跟了上去。
身后几人像是傻了一样,彼此相视一眼,就好像见鬼了一样,半晌,彭虎才艰涩的道:“那人手中似有雷霆霹雳,你们猜会不会是?”
没人应他。
夜风似是有些凉,几人全都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