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噗哈哈,小子你断奶了么?学人打劫,你是要笑死我么?”
大汉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噗哧”笑出声来,笑的前仰后合。他一张满是风尘的的黑脸上长着新生的胡茬,嘴唇干裂,脸颊上流下的汗都是浑浊的,宛如稀释后的墨水淌过,留下一条条印记。
阿飞见自个老爹不在胆气本来就弱,再见这黑汉长得难看吓人,就更加害怕了,可一听他笑话自己,他一梗脖子,仰着满是沙尘的小脑袋。
“有什么好笑的,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今有我八岁打劫!”
“啊哈哈!”
大汉见他这副模样,更乐了,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眼角笑出了眼泪。
阿飞见状好似瞅见了什么机会,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天真一眨,憨憨道:“你不信么?我可是会武功的,学了几招!”
说罢,他哼哈一喊,手脚作势一动,用的是之前龙啸云教他的那几套枪法,所谓脱枪如拳,他紧攥拳头,还耍了两下。
本就腹中饥饿,这一番下来,阿飞气息微喘,双手撑着膝盖。
“哈哈……”
大汉越瞧越觉得好笑,不过笑归笑,他还是摆了摆手。“去去去,别妨碍大爷喝酒,待会我还得赶往天山呢,想要钱去客栈酒馆里要去啊,那人多,兴许瞧个乐呵能给你点,噗哈哈……”
眼见汉子要走,阿飞却是急了,心想这天可就要黑了,要是没钱今晚难不成要睡荒漠啊,这昼夜温差大的厉害,肯定就得冻个半死,还有那些狼崽子。
他忽的大声嚷道:“好你个周阿炳,打家劫舍,如今还想往哪跑?抓到你我就能换三十,不对,五十两银子!”
大汉这下不笑了,一听到打家劫舍四个字,他脸色一变,再听到后面的话,只是警惕的望了望周围,见四下无人,他怒道:“小兔崽子瞎叫唤什么,老子可不叫周阿炳,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滚远些!”
可阿飞却不走,而且张口就要说话,那大汉啐了口吐沫,嘴里骂骂咧咧的一个箭步赶到近前,抓着衣领子就把他提到了空中。
“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你……嘶……”
汉子眼见手里的孩子不停挣扎,恶狠狠的话刚一出口,忽觉手腕一痛,五指触电般一松,忙退出四五步才去瞧痛楚,只见一滴血珠渗出,手腕上已多了个针扎似的血点。
他再抬头望去。
“嘿嘿!”
只见那灰头土脸的娃儿对自己做着鬼脸,吐着舌头,小手一晃,只见一根细长银针被捻在手里。
“你、”
大汉神情惊怒交加,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着了道,右手一提背后阔口厚脊大刀,可刚想迈出去,却觉得浑身酥麻无力,眼前头晕眼花,脚下一个踉跄,忙以刀杵地才不至于倒下,他脸色惨白。
“针上有毒!”
“这可不是毒,只是麻药,就和醉酒差不多!”
阿飞连忙摆手。
“扑通!”
大汉倒地,像是已经昏迷过去。
可阿飞却眼神一变,他先是小心翼翼的退出一段距离,然后撇撇嘴。
“想骗我!”
只见他伸手在怀里一摸,叮叮咣咣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然后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向着趴在地上汉子就丢了过去,瓷瓶一碎,正好睡在那人面前,一股淡蓝色的烟尘瞬间散开。
“呦吼,还会憋气!”
眼睛蓝烟随风散去,阿飞眼珠子一翻又退开一些,又从怀里取出来一个东西,一支吹箭。
对着汉子的脖颈就射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只见那本来已经昏迷的汉子此刻正提着自己的长刀将那吹箭挡了下来。
他脸色难看,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阿飞笑嘻嘻的道:“刚才你气息本来好好的,却突然一变,心里肯定在想事情!”
他笑着,汉子却脸色大变。
但见阿飞又从怀里摸出来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压低声音,小心的说:“这叫霹雳雷火珠,我娘说这可是暗器中的大杀器,乃是火器,一颗下去,能把人炸的手足俱断,尸首难全,我也是偷偷拿了两颗,今天看你顺眼,两颗我就一起给你了!”
说完作势欲扔。
“扑通!”
“小英雄饶命啊!”
黑汉早就被吓得面无人色,哪还有之前凶煞之气,刚勉强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汗流浃背,哆哆嗦嗦,呻吟般求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英雄放我一马!”
一面说着他一面识时务的解下腰间的钱袋。
“相逢即是有缘,这些银子,权当给小英雄赔罪了!”
可怜这汉子闯荡江湖多年,也算是刀口舔血的狠辣人物,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被一个娃娃吓的不清,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两颗铁蛋,生怕砸了过来。
非是他相信,而是他不能不信,就这么会功夫这小子又是迷药又是麻药、吹箭、飞针,如今又整出这只在传闻中听过的暗器,真假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命。
望着抛到脚下的钱袋,忽见阿飞嘿嘿一笑,拾起的同时对着汉子一眨眼睛,手里一颗乌溜溜的铁蛋已朝其丢了过去。
“完了!”
汉子瞳孔瞬间放大,浑身只觉得没了力气,面如死灰,眼睁睁的看着那劳什子雷火霹雳珠飞了过来,然后缓缓闭起双眼。
可等了半天却迟迟未有半点响动,睁眼再瞧去,他眼神蓦然一怔,迟疑着伸手朝那铁蛋抓去,入手一瞬,那东西居然散开了。
“嗯?”
汉子的脸不知为何慢慢难看了起来,他先是把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像是确认了心中想法,那脸就和染了色一样,青白交替,再由红转紫,最后木然道:
“羊粪?”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蹲在一家客栈的客房里疯狂搓洗着双手,洗着洗着他就要闻上一下,然后嫌弃皱眉,接着又洗。
“去,把衣裳脱了,换洗一下,晚上就不在这过夜了,咱们待会上山!”
“哦!”
燕狂徒眼神颇为古怪的瞧着自己这个儿子,适才一幕他可是在旁从头看到了尾,这古灵精怪的性格既不像他也不像他白飞飞,这都是怎么来的。李寻欢?也不像啊,那家伙喝酒还行,就他那一根筋的脑袋。
阿飞脱了个光溜溜的跳进了浴桶里,有些惊喜激动的问:“爹,我是不是能感受到气了?刚才我居然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变化!”
燕狂徒边替他擦洗着身子边淡淡应道:“你那是听得到,不算!”
“听不就是感受的一种么,怎么不算了,我和爹你在一起就听不到你的气息,那厮却听的清楚!”阿飞不服气的嘀咕道。
燕狂徒想了想。
“你那霹雳雷火珠是从哪听来的?”
这东西他好像有些印象,乃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东西。
阿飞悻悻然一笑。“娘告诉我的,但她说那种东西依靠的乃是火药外力,不怎么好,只要我好好练功,摘叶飞花都能化为暗器!”
燕狂徒听闻这才放下心来,毕竟火器虽说杀伤力大,但也不好控制,他只怕白飞飞爱子心切,偷偷给了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时候出个什么差错。
“行了,洗完了就吃饭吧,把衣服换上!”
等梳洗好,换了身穿着,阿飞才算是恢复了几分以前的模样,就是有些黑。
瞧着阿飞狼吞虎咽的模样,燕狂徒略作沉吟:“既然你能听到气息,回去后自己打一柄剑出来!”
“那怎么打啊?”
阿飞把脸从陶碗里抬起来,有些苦恼。
燕狂徒也夹着菜,慢条斯理的吃着。“能练剑就行了,也不讲究!”
“啊,练剑?”
阿飞惊呼出口,欣喜若狂。
“爹,你要教我剑法了么?”
“回去再说!”
见自个老爹不是拒绝,阿飞心中已十有八九的肯定,他笑的更加开心,然后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等吃饱喝足的时候,只见这小家伙索性端着碗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口水流了一地,看样子实在是累的不清。
外面天色渐涽,风声大作,尘沙漫天。
却听远方依稀传来骤急的马蹄声,连饭桌上的碗碟都在随之震动。
就听有大吼响起。
“神刀堂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