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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
龚七正与各路水道舵主商议的热火朝天,不料门外一个手下慌张无比的赶了进来,当即脸色一沉,皱眉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灰衣手下慌乱道:“大当家,不好了,西陵峡靳大当家突然带着一帮手下把咱们围了。”
“你说什么?”
龚七脸色急变,不等手下再开口便腾然起身朝着外面掠了出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都沉了一截,就见这雪花飘洒的江面上,数十艘木舟似鱼群般围住了他的楼船,木舟上无不站满了精壮彪悍的汉子,手中提着钩索。
“靳大当家,莫不是兄弟和你有什么误会?怎得弄这般大的架势啊?”
“呵呵,谁和你是兄弟?”
远处的一艘精致的画舫上,靳无救抱臂而立,腰挎弧形剑,眼中满是不屑。
“老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咱们走江湖有走江湖的规矩,给了通关买路钱自是和气生财,偏偏你这王八总喜欢干些杀人越货的龌龊事,收了钱还抢人老婆,卖人妻女,好事多为,今个爷心情不好,不巧,被你赶上了。”
龚七脸上笑容发僵,皮笑肉不笑的道:“靳老大,这水道上六成油水可都进了您的嘴里,我这些手下不干点人命买卖怎么能养家糊口啊?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您划下条道来,我龚七摆上几桌再孝敬给您点物件,咱们以和为贵可行?”
靳无救拍了拍肩头的雪,嘿嘿一笑。
“别,我姓靳的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你那些沾了人命的东西还是自个留着吧,我怕拿了折福,老子可不想生儿子没**。”
龚七深吸一口气,脸色也沉了下来。
“姓靳的,你别逼人太甚!”
靳无救一提手中弧形剑,讥诮道:“逼你又怎样?你算什么东西?敢不敢下来跟老子斗个几招?”
闻听此言,龚七神色已是阴晴不定,对方出言相激,自己倘若怯战恐怕颜面尽失不算,人心也得散了大半。
这时候,一只手忽然轻轻拍在了他背后。
“大当家的,且下去和他试试,若是凶险,兄弟我自会在后面助你!”
闻声望去,就见说话的正是刚从静室赶来的二当家,有了这句话,龚七心头一稳,却是记起了燕狂行之前的手段,惧意已去大半,心中更在思量,说不得今天还能趁势将这“西陵峡”拿了。
龚七强压心绪,沉声道:
“好兄弟!”
“那我便去会会他!”
他转眼望向靳无救,冷冷一笑。
“靳大当家,那咱们就当着各家弟兄的面,分个高地了!”
说罢,已意气风发的长啸一声,脚下疾走如飞,不过数步便奔出了楼船,飞身扑下。
对面靳无救目光只隐晦的扫了眼楼船上的燕狂徒一眼,手中弧形剑一提便掠出了画舫,脚下点浪而行,朝着龚七掠去。
可就在众人拭目以待的时候,原本扑出的龚七脸色忽然大变,惨白无血,眉宇印堂间一抹灰意悄然而生,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但这些都只有靳无救一人能见,楼船上众人眼中只见龚七身形一跃而下,行云流水,如游龙入海一般,不免齐声叫好,可紧接着所有人却全然呆愣当场,就瞧龚七直直飘了出去,避也不避,闪也不闪径直撞在了靳无救的剑上,贯胸而入。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立时响起在江面上。
龚七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剑柄,然后艰难的扭头,看向楼船,另一只手颤抖着正欲抬起,只是眼前陡现光寒,而后眼中视线已然天旋地转。
“噗嗤!”
抛飞的头颅带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翻滚落入江中。
龚七死在当场。
“啊!”
楼船上,二十六路舵主无不大惊。
“这算个什么说法?”
这时,忽见一道身影横空掠下,只在江面一触即回,手中更是提着龚七无头尸体。
所有人看着前一刻还意气风发,下一刻便尸首分离的龚七不免神情各有变化,这死的也太快了点,就是想救都救不了啊。
捞回尸体的自然是燕狂徒。
“弟兄们,抛钩!”
江面上靳无救已是高喊着,顿时那些木舟上的汉子一个个只在高喊中将钩索抛了出去,那尖钩上倒刺满布,只碰到楼船棱角瞬间便似长在了上面。
“二当家,如今大当家已死,吾等弟兄自是以你马首是瞻,切莫因大当家的死自责愧疚啊,当务之急便是先行突围!”
有舵主心思急转,只把燕狂徒推出来作那挡箭牌,余下众人也多心思玲珑之辈,当即接连表态。
殊不知正中燕狂徒下怀,他幽幽叹了口气,一扫二十六位水道舵主。“这……在下才疏学浅,恐不能担当此位。”
“二当家切莫推辞,论武功我们是打心眼里佩服你,如今大当家已死,这龙头之位非你莫属。”
听着那钩索抛动的声音,所有舵主可都急了,这靳无救可是一流高手,他们中只怕无人能敌,又怕眼前这二当家与三当家弃船而走,那他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下一个个表明态度,有的已经改口称燕狂徒为大当家了。
“既然诸位弟兄这般看得起我,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燕狂徒说话间已飘然而下,飞上江浪,直奔靳无救而去。
四目相对,靳无救只见燕狂徒脸上升起些许笑意,但他却不敢笑,虽然心里很想笑,以致一张脸僵颤不止,大吼一声。
“又来个送死的!”
长剑一转,便已削了过去。
“嘿!”
却见燕狂徒凌波而来,双拳一震,江面立时炸起惊爆,溅起水浪。
电光火石间,靳无救便倒飞了出去,他憋着一口气,唇齿一挤,口角便溢出一缕血来,扑通一声落到了画舫上。
“退!”
语气显得格外虚弱。
只等靳无救领着一众手下折返而回,消失在雪幕里,船上各路舵主方才如释重负。
议事堂里。
先前还坐着第二把交椅的燕狂徒如今正坐在正上方。
堂中一片寂静,一个个不言不语。
燕狂徒似早已猜到这般结果,只是轻声道:“诸位弟兄这脸变得可是有些快啊!”
“大当家的,我突然记起来我那分舵还有些事,便先走一步了。”
一个舵主起身就欲离去。
可还不等他出门,一蓬血水悄然自他脖颈溅起,狄飞惊弯着腰,驼着背,低着头,一柄染血的剑尚在手中轻颤。
“还有谁要先走一步么?我可以送送他!”燕狂徒站起身来,笑道:“你们不是江湖中人么?岂不知言出必践,一言九鼎的话么?既然走江湖,就得守规矩,龚七有龚七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
燕狂徒一睨座下众人。
“还有谁要走么?”
无人再动,皆战战兢兢。
“既然没人再走,那就接药吧!”
众人正不明所以,狄飞惊已走了过来,手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颗蜡皮包裹的药丸,小小一粒却让各路舵主都脸色惨白。
“此物名为腐魂丹,每个三十日发作一次,若是真奉我为龙头,我到时候自会替你们解毒,若是假意,保管叫你生不如死。”
“还不接药!”
二十五位舵主彼此相视一眼,旋即哆哆嗦嗦的摊开手掌,一个个在狄飞惊的注视下闭着眼将那丹药吞咽了下去。
“从今往后,便没有什么二十六连环坞了,这名字我不喜欢,要改。”
“权利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