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李枭到了广州码头,就被邹维琏接走了。到了广州却不来拜会大人,这是没将巡抚大人您放在眼里!”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躬身在广州巡抚蔡善继的身前。
如果李枭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对蔡善继非常恭敬的胖子,正是年初在京城里面负责招待自己的礼部主事阮大铖。
阮大铖的心里充满了悲愤,礼部的京官儿干得好好的。就因为赵南星想提拔他的学生,硬生生把他踢到了遥远的广州。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下派到地方任职地方官儿。
很可能这辈子都跟朝廷的政治权利中心绝缘,只要在朝廷里面当官儿,哪有不积极要求进步的。
阮大铖的前程被断送了,可面对强大的赵南星。他只能忍,因为赵南星太过强大,强大到碾死他阮大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远到广州,本以为混点钱花。最后混到退休年龄,安心享受一下腐败果实。这辈子就到头了,可他听说李枭要来广州的时候。阮大铖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
在京城里面他可是见过李枭的骄狂,很显然常年在广州待着的蔡善继没有阮大铖的这份儿见识。
有漏洞就可以钻营,阮大铖决定钻营一下。更何况,就在这几天还有一位大人物要来广州。运作好了,就算不能回京城继续干京官儿,顶了眼前这个蠢货干一干广州巡抚。过一把封疆大吏的瘾头儿,也不是不可能。
“哼!”蔡善继重重哼了一声,对于这个新进冒出来的什么山海关总兵。他是打心眼儿里面腻歪!
山海关总兵,你待在山海关就好了。跑到老子的广州来干毛,一来就联合着郑芝龙干掉了澳门的红毛鬼。
打红毛鬼蔡善继没意见,可断了自己的财路,这可就有意见了。而且还是意见很大那种!
只要在广州当官儿,就知道提督邹维琏跟自己不对盘。现在李枭居然大鸣大放的一屁股坐到了邹维琏那边儿,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这口气不出,恐怕自己也没脸再干这个广州巡抚。
“大人!这个李枭太猖狂了,擅自扫灭了红毛人在澳门的势力。本来应该这个月递解过来的银子,现在也没了消息。广州的官员们,心里都恨着呢。”
“大人!不除此贼,各级官员的心里难安啊!”
“大人!学生愿意擒拿此僚。”
下面的官员乱哄哄的,虽然都是文官。可说起话来,比武官还要生猛。一个个喊打喊杀,个别性格冲动的,已经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干掉那个断了大伙财路的家伙。
“咳……!”蔡善继咳嗦一声,下面立刻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蔡善继,想知道这位巡抚大人到底要干啥。
“他是朝廷的海山官总兵,哪里容你们这样喊打喊杀的。都下去,阮大人留一下。”蔡善继知道,这些人别看都是义愤填膺的。可真要出主意,一个个都是白痴水平。
还是这个从京城刚刚来到广州的阮大铖靠谱,毕竟在京城混过,眼界就是比这些省城里面混的家伙宽。
“诺!”属官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应诺离开。只有阮大铖,仍旧弓着身子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大铖贤弟,你到是说说,这个李枭应该怎么对付。”仅仅两个月时间,蔡善继就将,这个对自己恭敬有加,并且善解人意的属下视为心腹。
“属下可不敢当大人这声贤弟,大人在下官的心中,是师长一般的长辈。”听了蔡善继的话,阮大铖的腰弯得更低了。
“无妨!说说看,到底怎么个章程。”看到阮大铖谦恭的样子,蔡善继很满意的笑了。
“这其一,无旨意对外邦擅动刀兵就是大罪。
朝廷对外用兵,要经过陛下批红。然后内阁的诸位阁老商议之后,才能行文到兵部。再由兵部调兵遣将,划拨粮秣。
这李枭,一无旨意,二无兵部的行文。擅自剿灭澳门的红毛人,只要大人捏住这一条告上去,李枭就算有八个脑袋,恐怕也难以扛得住朝廷诸公的口诛笔伐。
这其二!李枭是山海关总兵,不是咱们广州的总兵。山海关距离广州万里之遥,他带着兵就这样横行无忌。无旨意调兵万里行军,这跟造反也差不多了。
只要抓住这两条,往死里咬。李枭死定了!”
阮大铖才不在乎李枭的死活,他只知道这位冤家后台极硬。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都给他面子。甚至连皇帝,对这个家伙也是另眼相看。
想靠着一封弹章,把李枭弹劾下去掉脑袋,简直就是吃人说梦。
“此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山海关总兵,朝廷里面肯定有人撑腰。你在京城,这些事情知道的比老夫多些。你倒是说说,他的靠山是谁?”
“下官只听说,他跟东厂的厂公魏监似乎有些攀扯。至于其他的,下官不知道。”
“魏监……!”听到魏忠贤的大名,蔡善继有些踌躇。毕竟,这位阉人凶名赫赫。手里把持着东厂大权,远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巡抚可以动得了的。
“还听说,他和赵南星赵大人似乎有些不睦。京城里面都说,这小子当着赵大人的面。硬生生骂得李三才先生吐了血,听说将养了许多时日,到今天仍旧未好。”
“哦!”
蔡善继眼前一亮,朝廷现在两大势力。一个东林党一个就是阉党,这李枭竟然得罪了东林党大佬。只要自己弹章一上去,这小子就算是死了一半儿。
“我觉得,大人如果要上书。至少会得到赵大人的支持!如果大人能够凭借这次机会,和赵大人搭上关系。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听到阮大铖的话,蔡善继心里翻腾。在广州巡抚的位置上,他已经干了整整七年。眼见头顶的白发日渐增多,可就是因为朝廷里面没有助力,而迟迟得不到升迁。
如果再这样颓废两年,说不定就会被发配到南京安排一个闲职养老。毕竟,广州巡抚也算是封疆大吏。多少人眼里,都盯着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
当官儿这事情,就好比是逆水行舟。如果不能前进,就会被后面的取代和超越。
现在机会来了,这个家伙居然敢当着赵南星的面气得李三才吐血。这梁子算是结大了,自己弹劾他一定会得到赵南星的赏识。
赵南星是什么人,当朝礼部尚书。东林党的大佬,有他提携一把,自己进京为官的日子还会远么?
“只是……!”
“大铖你但说无妨!”看到阮大铖吞吞吐吐的样子,蔡善继立刻追问道。
“只是这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什么意思?”
“大人明鉴!这广州距离京师万里之遥,公文一来一回不算朝廷诸公商议的时间,只怕也得两三个月。如果这段时间里面,李枭大摇大摆的走掉。大人是不是要目送着李枭离开,也只能目送着他离开。
这对大人的声威,可是有很大的损害。毕竟所有人都看见,李枭对大人不敬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
“韶关一带客家土司不是一直让大人头疼,假如让他们之间打起来。您……!”
“到时候,老夫就会以擅自干涉广州地方事务的由头。将那李枭绳之以法……!”
“大人还可以请出皇命旗牌,当众斩杀了此僚。日后朝廷要是查下来,一个滥杀致使民反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就算是有魏监撑腰,李枭也翻不过来这个身。”
“呵呵!妙!妙!大铖,你真是老夫的无双国士。”蔡善继满意的点了点头。阮大铖的主意,是可以让李枭最快踏上死地的计策。
只要李枭上当,广州就会顷刻间大乱。虽说广州这地方已经王化了上千年的时间,可这里也有许多的少数民族。这广州城里还算是好的,到了广州外面的乡下。土司的权利大得惊人!
很多时候,其实官府只是挂个名儿。地方上的事情,完全由土司掌控。尤其是这些年时间,朝廷的兵力都被拖在北方和鞑子对抗。地方上的事情,他蔡善继有时候说话都不管用。
只要想办法让李枭和那些土司们打起来,那时候只要扣一个官逼民反的罪名。就可以请出皇命旗牌,调动驻军把李枭抓起来。就算是两军对阵,一不小心杀了李枭,也是情有可原。
干掉了赵南星赵大人的心腹之患,嘿嘿!
“下官来广州时日尚短,对下面的事情也不熟悉。不如此事,就大人亲自操持。以大人的才智,可保万无一失。”
看到蔡善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阮大铖就知道他动心了。就怕你不动心,既然动心那就等着摘乌纱吧。这时候找个借口,把自己抽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你刚来广州,下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此事,不可对第三人提及。切记!”
“诺!下官绝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如违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阮大铖手指指着天,赌咒发誓。
“嗯!大铖你辛苦了,回府休息去吧!此事若成,定然不忘你的功劳。”
“下官祝大人马到功成,他日冲天之时,不忘将下官附在尾翼之上。下官感激不尽!”
阮大铖一套马屁拍下来,看到时机成熟立刻打完收工。
此时的阮大铖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家里就会病倒。而且是病得很重那种,怕风,怕水,怕声音。反正不能出屋就对了!
蔡善继不知道,一个一心想要上位的属下,正把他推向无底深渊。看着阮大铖走出去的背影,眼神里面满是欣赏。这样的属下,即便自己进京也得带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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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枭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就是邹维琏熊掌一样的巴掌拍在他后背。胃里的酒变成酒箭飞了出来,再然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眼前的样子,应该是昏迷了才对。
睡了一天,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只要一动,就感觉整个天地都在转。眩晕的感觉之后,就是胃开始痉挛。
一个翻身,趴在床边干呕。除了几滴口水,啥都没呕出来。
看起来,昨天晚上已经把应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造孽啊!这烧锅酒,其实就是酒精提炼失败的产物。本来想着给别人喝,只要不喝死人喝瞎人就成。
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被这东西荼毒。胃已经要不成了,火烧火燎的。抓起旁边的一碗水,“咕嘟”一口灌了下去。
水好像在胃里面飘着,一直喝到肚子里面全是水。一呼吸都能听见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水声才算罢休。
“哇!”刚喝下去躺下,立刻又是鲤鱼翻身。
肚子里面的水,从嘴里鼻子里疯狂的往外涌。床前的地上湿了一大滩,估计气味儿很难闻。几只苍蝇飞舞着落在上面,有两只好像还在交配。
“阿郎!”刚刚端着一银瓶水进来的德川千姬,立刻惊叫一声。放下手里的银瓶,坐到李枭身前。细嫩的小手不断怕打着后背,让李枭吐得舒服点儿。
鼻子尖上有一滴水,很痒!李枭抹掉了鼻尖儿上的水渍,重新把身体重重摔倒在床上。
现在非常后悔喝那么多酒,这是绝大多数喝醉人第二天的通病。酒精中毒的症状,不是谁都能挺得过去的。
“大哥!大哥醒了没有?”还没来得及从眩晕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李休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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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