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江冲眼中空洞的看着那面呼啸落下的木闸,心头一片冰冷。
在他身边是仓狂逃出的士兵,以及从营寨外冲进来接应的杨榆的营头。姜科的士兵正在夹墙内和火字营鏖战,在岑狼的亲自督战下,姜科的人被打的节节后退。
江冲无力的躺在那里,时不时还有乱跑的士兵踩到他的身上绊个趔趄。
杨榆从乱糟糟跑动的人流缝隙里看到了摔落在地的江冲,他快步赶过来将他一拽,大声吼道,“走!”
江冲奋力的一挣扎,他手上脱力,仍旧被杨榆一把拉了起来。
“走!”
杨榆盯着江冲的双眼吼叫起来。
江冲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无数手指掰开一条缝,再次缓缓抬起的木闸,转身仓皇而走。
走不两步,就见姜科浑身浴血的撤了过来,“顶不住了!”
杨榆大声的对他吼道,“顶住!”
杨榆手下的营头被从闸门内逃出乱兵冲散了,此时只能让姜科顶住。
“顶不住了!”姜科再次冲着杨榆大喊。陪他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的那些士兵一个个阵亡在他的面前,让他心如刀绞。
杨榆几乎是咆哮起来,“必须顶住!”
姜科愤怒的大喊,“老子把这条命给你!”
说着转身再次带着身边的亲卫去重整抵抗火字营的防线。
……
马忠已经从望楼上下来。
范疆张达两人全身披挂,一持单刀,一持双棍!
马忠也在亲卫的帮助下穿上皮甲。
火字营出动了!林字营出动了!山字营出动了!丁奉也已经带着所有的骑兵冲杀出去了!
但营中还有一支强大的战力正群龙无首。
这个营头桀骜不驯,从不接受任何的混编指挥。
——那就是被狂热和敬畏武装了意志的南蛮营!
在这武猛校尉营中,能指挥动南蛮营的除了丁奉,毫无疑问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马忠自己!
马忠穿了甲胄,提着佩刀,带着范疆张达,一刻也不停留的向着南蛮营奔去。
南蛮营的士兵被外面的战斗挑的血脉贲张,正焦躁狂乱着,看到马忠带刀出现,齐齐的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大叫,“吼!”
等在一旁的士兵,急急的牵来三匹马,马忠翻身而上,范疆张达紧随其后。
他在马上看看自己这两个满是杀气的副将,又看看充满狂热和敬畏的南蛮营士兵。
马忠猛地拔刀而出,踊跃着战马,大声咆哮着战前的最后一道军令。
“刀必见血!”
“人必带伤!”
“马必喘汗!”
“违者——斩——!”
随后一马当先,急骤着马蹄,箭一般的冲出豁口。
范疆张达二人同时策马跟上,紧张的护持左右。
夹墙内的战斗已经如火如荼,马忠冲过沟壑进入夹墙,却毫不停留,直接向已经洞开的第一道寨墙而去。
……
就在姜科反身向火字营杀去的时候。
江冲正好看到火字营背后,三匹飞驰的骏马滚滚如雷一样,带着大量士气高昂的士兵,横穿夹墙而过杀向寨外。
江冲和杨榆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声咆哮道,“姜科!走!走啊!”
然而已经太迟了……
对阵火字营精锐的姜科营头本身就在苦苦支撑,他们正好面对着这个方向。在看到那支部队毫不停留的杀向营寨外时,他们几乎瞬间崩溃。
姜科正返身冲杀,被溃逃下来的士兵一下冲动阵脚。他正恍惚间,就被岑狼瞧见,从乱军之中直取而来。
姜科这时耳中恰好传来江冲和杨榆的大叫,他心中微寒,战意不坚。面对忽然冲杀到面前的岑狼,只招架了一个回合就被砍下了大好头颅。
杨榆看也不看姜科那倒下的无头尸体,毫不犹豫的拽住江冲,一口气往营外冲去。
大军已经彻底崩溃,再无希望。
在外接应的校尉贾连手中有三个营头,他正分兵应对丁奉的骑兵,又派出一个营头收拢逃出来的溃兵。
随着逃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仓皇,这个还没开打的校尉营整个都士气浮动起来。
鲜于丹手下最精锐的那个校尉营是邓安的那三个营头,贾连手下的兵本身就要弱很多。
现在他们的眼睛看到的就是,邓安的校尉营败了。
——被人像狗一样从营地里赶了出来。
贾连手下的士兵心惊胆战的看着那支不断做出冲杀姿态的骑队,看着那些出来后就往荒野里奔散,几乎收拢不住的溃兵。
他们发自内心的知道一件事,邓安输了,他们也打不赢!
当一支军队相信赢不了的时候,那战斗的结果已经无可挽回。
马忠策马当先冲出营寨,身后范疆张达紧紧跟随,接着就是手中拿着利刃的南蛮营士兵狂热的跟在他身后。
这大群的士兵忽然破开寨墙出现在他们侧翼,顿时让贾连手下的士兵出现了动摇。
与此同时,一直拉扯阵线造成压力的丁奉骑队在看到马忠的一瞬之间就展开猛攻。
贾连命令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一个营头前去抵挡马忠,自己的本阵则完全放弃了接应溃兵开始缓缓后撤。
江冲和杨榆在身边一些亲卫的保护下狼狈的赶在最后时机逃入贾连的本阵。
再回头,出现在他们身后营门口的已经是哈哈大笑的岑狼!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马忠奋力的对前来抵抗的营头发动猛攻,手中佩刀在第一时间就勇敢的染上了血。
当初金瓯寨大战的时候,马忠就曾带领丁奉、贺景和樊军侯冲杀金瓯寨头人的援军。
当初的马忠充满希望,充满同情,充满热烈。
如今,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重新回到了身上。
可惜当初的深沉情怀已经荡然无存……
他一刀挥下劈烂了一个士兵的脸颊,刀可见骨,血染下巴。那个士兵没死,转身仓皇而逃。
马忠轻轻的策马追上,佩刀在他颈后温柔的一划,那个士兵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样栽倒在地。
马忠看着倒下的那个士兵,忽然有一恍惚的茫然。
这片刻的停顿,身后的范疆、张达挥舞着兵刃从两侧策马而出,绝尘而去!
马忠回头看看,营中高高的望楼上已经空空荡荡。
但总觉得那里有一个自己在看着他。
马忠扭过头来。
他握紧了手中刀,轻轻地呢喃,“马忠!你已经不能回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