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越往市区走, 温知黎越觉奇怪,因为谢从述经常光顾的餐厅不在这片区域里。
温知黎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去哪里吃饭?”
谢从述没回答反而问:“你现在能吃辣了吗?”
温知黎顿了顿, 如实回答:“可以,前几天复查医生说已经康复了。”
谢从述打下转向灯右转,轻笑了一下:“那就好。”
温知黎不明所以:“你还没说到底去哪吃饭呢。”
“子非鱼。”谢从述换了一只手握方向盘, 说, “听说出了新菜, 带你去尝尝。”
温知黎眼睛一亮, 非常心动,可转念一想,又说:“要不换一家吧,你不吃辣也没几个菜能吃, 上个月吃过的那家粤菜馆还不错。”
“不吃粤菜,这段日子吃够了。”
谢从述看了看温知黎,颇有邀功的意思:“我最近坚持每天吃一点辣,好像有点长进。”
温知黎惊讶道:“你每天吃辣?”
谢从述问:“不行吗?”
温知黎有点懵:“也没什么行不行的,只是你为什么要……”
谢从述轻声打断:“你觉得是为什么?”
温知黎顿住,沉默片刻, 转过头, 不太自在地说:“其实不能吃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从述“哦”了一声, 兀自说道:“我不这么认为,我女朋友爱吃,我得尝尝什么味儿。”
温知黎暗自偷笑,清了清嗓, 故作正经:“谢从述你是不是打着出差的名头,去外地报了什么情话速成班?”
谢从述只是笑:“别小看我,我这种水平都可以办班了。”
温知黎表示同意,连点两下头,调侃他:“有道理,油嘴滑舌一般都不可信。”
谢从述突然捂住心口,夸张地嚷嚷:“啊……又开始疼了,阿黎我疼!”
“……”温知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平静地说,“适可而止吧谢总。”
谢从述拧眉继续装:“疼死我了,我给你三秒重新组织语言。”
温知黎看他开车还不忘作,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妥协让步:“可信可信,你最可信行了吧!”
谢从述放下手,顺便揉了揉温知黎的头:“这还差不多,以后跟老公说话嘴巴要甜,知道吗?”
温知黎一把拍开谢从述的手,睨他一眼:“你少占我便宜。”
谢从述一脸笃定:“我说的是事实。”
温知黎嘟囔道:“我们又没结婚。”
谢从述依然笃定:“迟早会结的。”
温知黎笑着打趣:“那可不一定,我得多看看,万一有比你更好的呢,一辈子这么长,我不能吃亏。”
谢从述一听脸就黑了,一言不发。
过了约莫半分钟,谢从述突然伸手捂住温知黎的眼睛,险些蹭花了她的眼妆,温知黎笑着拍他的手:“你干嘛,别闹。”
谢从述恶狠狠地用手掌压住温知黎的眼睛,小气鬼上身:“我不许你看。”
温知黎又好笑又无奈,抓住谢从述的手腕拿下来,看着他:“谢从述你几岁了?”
谢从述捏了把温知黎的手心,冷哼道:“刚满月,有意见?”
温知黎笑出声来,跟哄小孩儿似的戳了戳谢从述的手:“没有,巨婴说得有道理。”
谢从述跟着笑起来,被自己的幼稚打败,无奈地说:“温知黎你少闹我,年纪大的人听不了这些话。”
温知黎笑到不行:“你不刚满月吗?”
谢从述有点恼了:“温知黎!”
温知黎捂住嘴,赶紧安抚:“知道啦知道啦,谢叔叔。”
今天赶上周五,子非鱼的生意比平时还要好,谢从述提前预定了位置,但停车位稀少,光是在停车场里转悠都用了十来分钟,最后好不容易看见一辆车要走,谢从述和一辆宝马同时盯上车位,不过谢从述动作快人一步,加上越野车的车身比轿车大,谢从述看准角度猛打方向盘,在宝马车之前,抢到了这个车位。
宝马车骂骂咧咧地开走了,谢从述得逞似的吹了声口哨,三两下把车停好,跟温知黎一起下车。
温知黎下车打量了一下这个车位的位置,这里前后左右都有车,挪车空间有限,一不留神就容易擦到别人的车,可谢从述刚刚几乎一步到位,温知黎由衷佩服:“你倒车好厉害,我肯定倒不进去,我最讨厌倒车了。”
谢从述锁好车,顺手拿过温知黎的包,听她这么夸,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毕竟是能开车撞树的技术,不容小觑。”
“……”
“走吧,我饿了。”
温知黎拿过自己的包,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被谢从述叫住:“等等。”
“怎么了?”温知黎回头看他,一头雾水。
谢从述走上前,看着温知黎散掉的鞋带,弯腰蹲下,无奈笑道:“企定定,我同你绑鞋带。”(站好别动,我帮你系鞋带。)
温知黎的心跳不受控地加快,谢从述的羊城话说得很正宗,跟本地人基本没差别。
谢从述慢条斯理地给温知黎系好鞋带,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褶皱,对她说:“我问你几岁人先至系啊,鞋带松左都唔知。”(鞋带散了都没感觉,我才应该问问你几岁了吧。)
温知黎没心思理会鞋带的事情,好奇地问谢从述:“你怎么会说羊城话?还说得这么好。”
谢从述走到温知黎身边,对她弯了弯手臂,温知黎伸手挽住后,他面露喜色,这才解释:“我大学的时候去港大交换过一年。”
温知黎了然,转而问:“一般对小朋友才说企定定,你不知道?”
谢从述回答:“知道。”
“那你还对我说。”
“鞋带散了都不自知的人,不知道小朋友是什么?”
温知黎轻推了下谢从述,笑骂:“烦人。”
谢从述定在包间在二楼,靠窗,也能看见楼下大厅戏台上的唱曲儿表演。
以前他们也喜欢坐在这里。
服务员上完菜后,低头道了句请慢用,然后退出包间并贴心地拉上了门。
温知黎快一年没碰辣椒,闻到一屋子的红油味竟觉不习惯。每道菜看着都辣,温知黎举着筷子,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谢从述夹起一块鱼肚子最嫩的肉放在温知黎碗里,说:“尝尝,他们换了厨师,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变。”
温知黎尝了一口,辣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她连声称赞:“跟以前不一样,不过更好吃了!”
谢从述自己也尝了一口,辣椒比酒精的上脸速度好快,他眼睛微眯,如实说:“好辣。”
温知黎本想让他尝尝不辣的菜,可点菜的时候谢从述倔强得要死,只点有辣椒的,非说这样才能证明一下这段时间的联系成果。
谢从述不服输又吃了一口,这一口下去,连眼睛都辣红了,他拿起旁边的凉茶,一喝一大杯,还是没能缓过劲来,靠着椅背对着嘴巴扇风:“这也太辣了,怎么可以这么辣!”
温知黎忍住笑,按铃让服务员送被冰牛奶进来,谢从述喝了半杯后才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这辣椒跟我之前吃的不一样。”谢从述拿起筷子,挑出一个小米辣椒,说,“这个辣椒又红又小,我之前吃的是青色的,很大一个。”
温知黎解释:“那是青椒,基本上等于没辣味,这是小米辣,特别辣。”
“这么说吧,你之前用青椒来习惯吃辣,就好比吃不了苦的人往蜂蜜里加一滴苦瓜汁,然后说‘好像也没这么苦’一样。”
“……”
谢从述放下筷子,继续喝牛奶,半个字也不再多说。
许是觉得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谢从述宁可只喝水也没说要加菜,盯着温知黎吃了十分钟后,最后还是温知黎憋不住打破了僵局:“我也觉得有点辣,想喝海鲜生滚粥和蒸南瓜。”
谢从述求之不得,忙附和:“好。”然后按铃让服务员进来,加了好几个清淡的菜,美名其曰是给温知黎尝尝。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温知黎没有拆穿,反而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嗯,谢谢男朋友。”
吃饱喝足,两个人开车回家。
谢从述直接往温知黎的公寓开,停好车,没有要走的意思,坐电梯上楼到家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温知黎开门了,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从述越过温知黎,熟轻熟路换鞋进屋,顺便把温知黎的拖鞋拿过来放在她脚边,甚至还招呼她:“进屋啊,愣着做什么。”
温知黎哭笑不得:“这是我家。”
谢从述点头,然后反问:“你家我家,有区别吗?”
温知黎被打败了,弯腰换鞋:“没区别。”
谢从述进厨房接水,温知黎刚脱了外套,准备坐下来歇一歇,门铃就响了。
温知黎狐疑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的人,这一看不得了,温知黎大惊失色,忙往厨房跑:“你快躲起来!”
谢从述端着水杯,好奇地往外探头看:“都九点了谁找你?”
门铃还在响,温知黎来不及多解释,推着谢从述往储物间走,语速飞快:“我外婆外公来了,你别出声,被他们看见就完了!”
谢从述一下子来了兴趣,理了理衣领,还想往外走:“那不正好,我还想找时间去拜访一下二老。”
“荔枝开门——”
“这孩子,怎么不开门?”
“可能加班呢,我就说了让你来之前给孩子打个电话,看吧,扑了个空。”
“不会吧,我在楼下看见荔枝的车了,算了,钥匙给我。”
温知黎听见外面的动静更慌了,跑到玄关把谢从述的鞋子拿起来也扔进储物间,带上门之前不忘严肃警告:“我回头跟你解释,反正你现在不要出来,绝对不要!”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门就被温知黎砸上了。
温知黎看了眼家里,确定没有谢从述的东西后,走到玄关准备开门,然而老太太动静更快,比她先打开。
外婆开门后看见温知黎站在门口,奇怪地问:“你这孩子,在家怎么不开门哪?”
温知黎心虚干笑:“我……那个,我在洗手间,没听见。”温知黎打开鞋柜,拿出两双拖鞋给二老,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时,凶哥从二老身后窜上来,在温知黎脚边打转,尾巴摇得欢,扫在她腿上还有点疼。
外婆换好鞋,把手上的狗粮和狗玩具递给温知黎:“我和你外公明天要去外地旅游,把凶哥送过来,你照顾它几天。”
温知黎“嗯”了一声,时不时往储物间看,有些心不在焉。
外公外婆走到客厅坐下,温知黎准备去厨房倒水,前脚刚跨进厨房,凶哥大概是闻到了外人的味道,直奔储物间门口,连声大叫好几声,一脸警戒。
温知黎暗叫不好,也顾不上倒水,走出来招呼凶哥:“凶哥别叫,过来,姐姐喂你牛肉干吃。”
凶哥是被外公严格训练过的,领地意识特别强,此刻认准家里有外人,主人有危险,不顾温知黎的食物诱惑,叫个不停,甚至跳起来用爪子按下门把,身姿矫健破门而入。
随后,静谧的夜,从储物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大喊。
“走开别过来,温知黎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蟹老板:我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