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家每户能借到的粮不是太多,但也能勉强吃饱饭了。我才明白,大师兄这是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老百姓们有了这种植技术,将来便再也不会挨饿,他们自然就会感激大师兄了。”
“我平心而论,我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来的。我担心老百姓饿了,因为人若是走上了绝路,就会造反,一如当初的我,也如当初的大师兄。而人若是吃得太饱,他们不再为吃饭发愁的时候,便会开始胡思乱想,会扎堆聊天,若是有一个人有了反心,其他人听多了,也会起反心。所以就算我能有办法让大家都能吃饱饭,我也不敢这样做,我知会让他们饿不死,又不能吃太饱,这样,才能维护我的权利。”
“所以这样跟大师兄一比,我就显得无比狭隘,而大师兄呢,他就是圣人,因为百姓们也好,士兵们也好,都喜欢他。我能得到的最多是权利,大师兄,却能得民心。”说到此,张士诚显得无比沮丧。
“那你想效仿你大师兄吗?”高凡问道。
“我想,可是我不敢。”张士诚摇了摇头,“因为看到穷苦百姓,我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于是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但是还是如刚才所说,我怕他们日子太好了,想法就多了。”
“可是我知道的江南,可比濠州城百姓的日子过得好啊,鱼米之乡不是浪得虚名的,从江南一带的商贾以及读书人的数量就能看出来。”让张士诚挨饿,只是高凡的无心之举,根本就没有多深的意义,哪知道误打误撞,让张士诚想了这么多。
“江南的商贾的确多,可他们的钱都是喝老百姓的血,吃老百姓的肉来的。江南一样有穷苦百姓,有的甚至饿死、冻死。而我,为了让商贾们给我提供更多的金钱帮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说来说去,我还是自私。”
“所以,我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会给大师兄威力更强的火炮,而不给我了,因为大师兄才是真的心系百姓,我张士诚,输给大师兄,输得心服口服。”张士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
啥?啥就输了?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好不好,我给元璋真的只是因为我偏心好不好!高凡在心里说着,可他脸上依然挂着高深莫测的笑,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越是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张士诚透露的信息就会越多。
张士诚抬头,看到了高凡的笑容,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正在这时,许多在外面敲响了房门,随即端着面走了进来。
高凡拿出了抽屉里的老干妈,让张士诚就在面里吃,张士诚虽不知是何物,可他已经饿得顾不上这么多了,下午本来想出去吃东西的,结果跟人一聊,就忘了时间,等聊完了,眼看高家又要开饭了,想着张珮铭的厨艺,他决定再忍一会,若是在外面吃饱了回去可就吃不下了,不划算。
回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上饭。
正在他遗憾没吃到张珮铭的手艺的时候,那加了老干妈的面条入口,强烈的味觉冲击让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虽然有些辣,可他却吃得一点都不含糊。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了。
等许多收走了碗筷,张士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抱拳行礼,“弟子决定,待大师兄称王之时,便是士诚投靠大师兄之日。师父,军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士诚处理,士诚就不多留了,师父保重身体。”
高凡看了看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这么晚了,你现在回去?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啊。”
“师父……其实士诚是想再去见一见大师兄,跟大师兄聊聊。”张士诚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濠州距离钟离不远,而且一路都可以走官道,倒也没什么。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高凡知道,张士诚这时有许多话想要和朱元璋说,就算自己强留张士诚,张士诚今晚也睡不了好觉的。
张士诚走后,高凡坐在书房里有些愣神,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怎么张士诚就要投靠朱元璋了呢?
张士诚可是个心气高的家伙啊,哪怕是败了高凡为师,心里还一直憋着一股劲想和朱元璋一较高下的。
见张士诚走了,许多这才进了书房,“老爷,他真想通了吗?”
书房的隔音效果也不见得多好,虽然窗户是玻璃的,可这时代做双层玻璃的难度还是太大,所以都是单层的玻璃,加上墙体结构又是木质的,许多就站在门口,能听见二人的谈话也不奇怪。
“想通了什么?”高凡被张士诚搞得一头雾水,怎么看许多这样子,似乎比自己还知道得多啊。
“想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是朱公子的对手啊,与其将来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与朱公子剑拔弩张,不如趁早站队,还可保全自己。他能想通这些就好,就不用将来等到老爷亲自动手了。”许多的表情颇有些得意。
“亲自动手?我要干嘛?”高凡越来越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了。
“老爷,没人了,外面也没人,您就别装了。小的还能不知道老爷的意思吗?老爷这是对张士诚恩威并济,让他知道论战力,他比不过朱公子,论得民心,他也比不过朱公子。老爷这一招果然是高啊!故意不给他吃饭,知道他饿了便会出去吃东西,这钟离县是哪里啊?哪个没受过老爷您的恩惠?哪个又没受过朱公子的恩惠?只要他在这钟离县逛一逛,听到的就全是老爷和朱公子的好话,绝对听不到一点不好的。不过小的为了以防万一,给了一些穷苦百姓散碎银子,教他们说了一些话,那些在路上搭话的百姓,都是小的的人。嘿嘿,小的做得还好吧?”许多满脸堆笑伸着脖子看着高凡,鼻子都快要贴到高凡的脸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