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好点点头,说道:“你也一样,守备军毕竟不是你自己的人,要多防着点,前面山路雨天难行,必要时让他们先开路,你穿盐湖进庐州必定要经过洪灾地县,那边现在肯定很乱,一定提防冷箭,刘守备可靠吗?”
沐沂邯听她说道“必要时让他们先开路”时,早就心花怒放,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甚至是无私到有点一根筋,但现在她却为了他的安危小小的私心了一回,这怎能不让他欢喜,这还没出发就恨不能就此抛开一切带着她青山隐隐水迢迢的飞到天之涯海之角,看尽人间繁华,朝起暮落再不分开。
坏好事者天地不容!
沐沂邯倒是一脸平静,眼光移开不再看身边人,转过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淡嘱咐:“等我,记住看好了刘家两位嫂子和三个娃娃!”
萧静好脆脆一声答道:“是,爷放心,我一定不眨眼的看好啰!”
刘昌平听着他们俩一唱一和,再也笑不出,耷拉着脑袋跟在了沐沂邯后面出了客栈。
萧静好追出客栈门口,看着他踏蹬上马,看着他扬鞭飞奔,前面的路似乎无尽又似乎很短,他的影子越来越小,但能看到在路的尽头时他抬手扬了扬手中马鞭……
等我!
天空雨势渐歇,有时候老天就是这样奇怪,若早一天歇雨是否堤坝就不会溃,那三个村子就不会遭遇洪水,如果雨就这样停了下来,势必不是好兆头,这是一种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当晚,刘昌平的小女儿生病了,哭的声嘶力竭,在隔壁房的萧静好被这奶声奶气的凄厉哭声吵得睡不着觉,此时肚子也开始有点闹情绪,于是她爬起床打开房门,一个黑影唰的一声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她。
“姑娘去哪?”
萧静好抬头瞅他,这些人都不用睡觉的吗?三更啊,居然还能精神奕奕的唰一下弹出来,挡她的路。
“呵呵……”萧静好讨好的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拨开这人拦在门前的手臂,“茅房,呵呵,茅房!”
男人脸一红,连忙让开。
萧静好大咧咧出了门,往茅房走,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这死心眼的赤云骑居然还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这下她萧静好可不乐意了,哪有姑娘家上茅房屁股后面还跟着个傻不列颠的大男人的,茅房就那半堵墙,高山流水一泻千里的声音本就堵不住,在茅房蹲着也不能尽兴,还不得憋死她,再说这些人啥都要向主子禀报,到时候会不会千里传书,穷酸版上曰:姑娘三更蹲坑,那气势就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简单扼要版上曰:姑娘,三更,蹲坑,四响,五炮,搞定!
想到这萧静好心中恶寒,肚子更疼,一疼火也大了,顾不得许多对身后人吼道:“我警告你别再跟来,否则将你塞进茅坑!”
瞧了瞧他似乎被威胁到了,忙捂着肚子往茅厕奔,却听身后人说道:“姑娘若再出什么事,就是要了主子的命!”
萧静好被他这句话定住了脚,步子再也迈不开,心潮澎拜间似乎肚子也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的堵心,还有莫名的心慌。
这心慌在听到隔壁房间女娃娃刺耳的近乎于惨叫的哭声后变成了心惊,生病那有这样哭的,她脸色一变忙拉上身边男人一起冲了进去。
刘昌平的二夫人一脸焦急的抱着孩子来回踱步,孩子一脸泪痕抽泣到满面通红,几个下人跟在旁边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什么了?”
二夫人本就被孩子吵的六神无主,见萧静好进来问孩子情况,病急乱投医的哭诉道:“我也不清楚,从昨日吵到现在,也没见发热风寒,瞧也瞧不出原因,这可怎么办……”
萧静好上前一看,孩子脸色红的不正常,表情痛苦,显然已经快哭断气了,忙要二夫人吧孩子放床上,轻手解开孩子的罩衣,先看了看胸前皮肤没有淤青,在检查小手小脚,在抬起孩子左臂的时候本是哭累了的娃娃又是一声惨叫,萧静好当下便断定是手臂折了。
二夫人恍然大悟,原是前晚马车颠簸,抱着孩子的下人当时在车上颠倒过,看似护着没让孩子撞到,谁也没想到孩子的手还是折了。
这小村子如同荒郊一样,指望请大夫是不可能的了,但也不能再耽误,否则孩子的手不废也会给哭断气。
萧静好医术不精,只能检查出病因但要她接骨疗伤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几人一筹莫展,孩子哭的呼天抢地,半晌一直跟在萧静好身后的赤云骑淡淡开口:“属下试试吧!”
萧静好眼睛一亮,对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人,会武功有内力的人对这伤筋动骨是最擅长的了。
二夫人看着这手大脚长的男人有点不放心,脸上露出微微质疑但又不好明说,萧静好看见了她的样子,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二夫人,咱们家的人从不轻易做没把握的事!”
二夫人稍微放了点心,为今之计也只能试试了,她也回以一抹苦笑,两人却没发现正欲给孩子疗伤的高大男人在听到萧静好的那句话时微微怔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自他心里涌出慢慢浮现在他脸上柔和了本刚毅的线条。
萧静好抱着孩子指按她的右手合谷穴,男人左手护住孩子心脉,右手轻轻握住孩子的右臂,轻揉半晌后突然一推,清脆的骨头复位的声音响起,孩子疼的大哭,二夫人忙上前抢过孩子抱在怀里,正欲急言责怪,萧静好大笑一声点点孩子的鼻子说道:“骨头接上了,允许你再哭一下下就闭上你的小嘴巴哦,也好让我睡个好觉,呵呵!”
“真的?”儿夫人一喜,在看看怀中孩子哭归哭,已经开始张着小嘴到处找**了。
“好了,那我们先去休息了,好好照顾娃娃吧!”
萧静好挥挥手跟着斥云骑正要出门,却听到身后二夫人急声唤道:“等等!”
萧静好转身,见她似乎欲言又止,再看看周围几个下人,心下会意,笑道:“对了,夫人方才下马车时说是让我替你把个脉,我倒是忙忘了,要不现在开始?”
儿夫人心里佩服她的应变,口中应了声好,斜眼瞟向身边几个下人,冷冷道:“还不把小姐抱去喂奶?要再照顾不好就别怪我将小姐受伤的事告诉老爷了!”
几个下人一听忙上前抱过小姐,不敢再懈怠半点,几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出了门。
萧静好回头一看,那名赤云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许是想着自己在这不方便,不知道在门外哪个角落守着去了。
二夫人掩上房门,拉萧静好在桌边坐下,神色犹豫踌躇片刻才开口,短短七个字:“守备军内有奸细!”
萧静好惊然立起,这七个字让她再也坐不住,几乎就要摔门而出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有些人,有些话,不可轻信。
二夫人也是心眼透亮的人,见萧静好方才急色后又淡定,知道她必是不太相信,慢慢站起身,扯开衣领捊起衣袖,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的青紫掐痕让萧静好瞳孔一缩。
女子凄然一笑,眸子带着泪意却没有半滴眼泪流出,“八岁时家乡大水,家里人全死于那场洪水,后来和逃难的乡亲一起到了庐州,差点饿死在街上,正巧有个大户府里招长工,当时只想着填饱肚子就去应招,很顺利的就进了府,开始做些杂活学些礼仪到了十三岁时才知道,那大户里养的女子竟都是用来当物品送人的,那时候天天都有人被送出去,天天都有人被送进来,我逃过几次都被抓回去毒打,后来再也不敢逃,十四岁时被送给了刘昌平,这是另一个恶梦的开始,他不是人,不是人……”
一身伤痕触目惊心,这二夫人看上去十六七岁,却被送给这样年龄足可当她爹的人为妾,还要受到这样的虐待,她的眼里写满了不甘和悲凉,萧静好细想她的话,八年前大水那不正是庐水县遭遇的那次洪水吗,难道她也是赵村长的老乡,那为何一路上她都没有提过?
二夫人平息下情绪,接着道:“我们这些人被送到各个官宦家当小妾填房,无非就是收集他们的把柄,捏住他们的软肋,好让上面人利用驱使,这次的守备军里混了不少我见过的人,我想就连刘昌平都不知道自己队伍里混入了其他人,庐州城戒严,你家公子改道而行走小路,前面山势险恶,恐是要遭伏击,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思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