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嘞,您可跑慢一点,要是摔着了可了不得!你们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紧追上太子爷,真要摔了咱们可一个都担待不起。”
“快快快,皇上这会子也不知起了没有,太子跑过去一闹不打紧,背不住咱们会被宗然公公一顿臭骂的。”
初秋的阳光刚刚洒在皇宫的内墙上,轩城殿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安子带着未央宫的宫女匆匆追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殊宸满脸欣喜之色的朝着轩城殿的大门疾奔,口中还止不住高声大叫道:“父皇,父皇,儿臣过来给父皇请安了,儿臣听说炎叔叔要回来了,是真的吗,父皇——”
“我的小祖——”安子的声音因突然出现的明黄身影而戛然止住,眼见皇上轻锁眉头踏出殿门,他双腿一软,与身后的宫女一道跌跪在了地上。
“奴……奴才叩……叩……叩见皇上……”
李宗治拿眼扫了他们一下,又看向了依旧满脸兴奋的殊宸,见他发髻未梳,衣衫不整,禁不住面色一沉,对着安子等人冷声道:“是未央宫的规矩太松散了,还是朕对你们太宽容,看来这宫中的风气该整理整理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安子吓得身如筛糠,宫女们更是嘤嘤抽泣起来,殊宸一见那种情形,忙敛了脸上神色,十分乖巧的走到李宗治身边,垂下眼帘低声言道:“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失了礼仪,衣冠不整的在奴才们面前大呼小叫,儿臣以后再也不会了,还请父皇恕了儿臣的罪,也饶了他们这一回。”
“身为大晋太子,你凡事都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的道理难道项太傅没有教过你?”李宗治并未因殊宸的收敛而平息怒意,反而更加严厉的训斥了他一句,然后冷脸回身道:“随朕进来。”
“是。”殊宸紧抿双唇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安子等人面如死灰的趴在殿外,眼睁睁看着殊宸的身影消失眼底,禁不住冷汗直流。
自打武氏叛乱平定之后,皇上似乎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夜夜笙歌,浑浑噩噩,他的身上有了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甚至是害怕,便仿佛他已不再是他自己,又或许,这个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宗然,打了水来。”
“是。”
透着温热的水被放在了桌旁,宗然小心翼翼的将罗巾递过,李宗治叹了口气,接过之后把站在一旁低泣不语的殊宸拉到了怀里。
“父皇说过多次,你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这大晋的天下如今已全然归属朕的手里,将来也就是你的天下,你身为太子,需行端立正才能服众,才不会受制于臣,再姑息出另一个武氏来,你可清楚?”
“是,儿臣已经知道了。”殊宸乖乖应那话,抬头看了父皇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因害怕而欲言又止的将唇咬住了。
“说吧,这么早跑过来是为了什么。”李宗治知道他憋着话,细细擦拭了他的眉目,叹息一声问道。殊宸的眼中登时有了光彩,他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用十分小心却又明显激动的声音小声道:“儿臣听说,炎叔叔就要回来了,是真的吗父皇?”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李宗治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眉头一皱反问了回去。
“儿臣昨日在……在悦安殿……”殊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父皇不喜欢悦安殿中的淑妃娘娘,平日里他虽然常常过去请安,却总不太敢在父皇面前提起来,而就在昨日,他拿了御膳房的糕点去给淑妃娘娘,正好听见了她与德雅的对话,她说,炎叔叔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听后当时就乐坏了,憋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才跑来父皇这里求证的,谁知,却惹了父皇不高兴。
殊宸话语未完,李宗治便已经明白他的消息来源,他没有去责怪殊宸,因为那个消息是他故意让人传到郑婼歆耳朵里的!
孟白炎很快就要回来了,郑婼歆为了他不惜远嫁大晋,甚至在自己面前也没有掩饰对他的情意,这一点的确让人生气,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孟白炎的处境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从前的郑婼歆对他来说是没有丝毫威胁力的,因为那时的她只是大郑的一个公主,就算再耍手段,也终是鞭长莫及,而现在,他二人一个是大晋的皇妃,一个是出入宫门战绩显赫的将军,就算孟白炎再不情愿,也无法回避两人的碰面,到那时,会出现一个怎样的场景,亦或是发生什么样难堪的事情,就说不定了。
呵!
李宗治心中暗笑,抬眼见看殊宸面露怯意,知道他怕自己责备,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上一回着信使来报,说他人已经到了陆原,估计再过个十天,就会回到东都了。”
“是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儿臣都一年没见过炎叔叔了,可总算是要见到他了。”殊宸毕竟是孩子,一听父皇肯定了自己的话,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李宗治见他手舞足蹈之貌,忍不住唇角一扬,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来,然只一瞬,便又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沉默之中。
没错,他是要回来了,不但是他,还有那个曾经也让自己心动过的人。
那小筑应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也不知他回来之后,会不会依然住在那里,又或许,他会住在小侯爷府里吧。
三年了……
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开始,那看似寻常的一点一滴竟然还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曾经的软弱、无助与那在坚强外表之下的痛苦,那种在夹缝之中求存的挣扎也曾让自己感同身受,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共鸣,才会让自己对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那是一种羁绊,因为自己已经实现了当初追寻的目标,所以,想要他也共同体会一下那种掌控命运的至上之荣!
他……
不该为了孟白炎而掩去光华!就像明珠,永远都不该被藏在黑暗之中!
自己派去证实武凡中所说的那件惊天内幕的影卫很快就会传回消息,一切的真相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孟白炎,你究竟是真正的小侯爷,还是……只是威武侯府的一个天大的谎言,朕,很快就会明白了,而到了那一天,你的命运,将不会再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