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纷沓而来,见无瑕坐在树下,莫寒勒马而下:“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无瑕放开胸口道:“不碍事,追得急了,身子没恢复,动了真气而已。”
“上马!”莫寒拉起他,带起一跃上马,大喝一声,再次向前追去,进入林中,却见一地狼藉,必定是小侯爷与之动手了,抬眼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当下策马再进,却听空中传来破空之声,顿时口中大叫:“小心。”
身后下属矮身躲过飞驰而来的利箭,却不料那脚下突然拉起了绊马索,立刻便有数骑扑倒在地。
居然有埋伏。
莫寒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眸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居然敢在我云雾山庄设下埋伏。”那口中爆发出一串长笑:“够胆识,看样子莫寒是远离沙场太久了,久得连无耻小贼都敢在老虎嘴里拔牙了。”低头将双臂轻轻一缚,道:“无瑕,今日就跟莫大哥一起,闯闯这龙潭虎穴。”
无瑕微微一笑,道:“莫大哥只管向前,无瑕陪你一同进退。”
莫寒将手一扬,身后下属却往后退去,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喝——”口中一声大喝,脚下狮子骢腾空而起,那马随他沙场征战,是赫赫有名的战马,名唤绝影。那林中尚有绊马索无数,绝影却四蹄腾空,在密林中穿梭,竟不碰到那绳索半分,无瑕心中暗赞,再进深处,见四周寂静,然空气中回荡的危险气息却愈加浓烈。
手中金丝暗暗一紧,当那破空之声呼啸而来,无瑕手中金芒顿现,凌空而来的数道利箭竟被他一手绞住,只轻轻一甩,便没入了身后林中。
随着利箭而来的,是黑衣紧束的死士,莫寒口中轻道:“坐着等我!”话语未落,已从马鞍抽出一柄长剑,飞身而下,无瑕只静静坐在马背,看那一片刀光剑影,绝影甚至低头去吃脚下青草,那模样,悠闲得与身边情形格格不入。
小侯爷此刻却在重重包围之中,一手拉着一人,另一手拿着一柄夺来的长剑,与那些黑衣死士陷在对峙之中。
居然如此不济,让他将人夺了去,武飞云双眼含霜,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方冲,方冲额间冷汗涔涔,本来人已到手,却不料小侯爷突然出现,一连杀了数名死士,还将人夺了去。
武飞云站在暗处,虽然黑巾覆面,但自己依然不能出现在孟白炎面前,万一被他识破,今后相国府与他的立场便会从微妙变成明面上的对立,眸中一寒,回头低低道:“莫寒必定已经追来,咱们已经失了先机,让所有人一齐上。”
方冲口中一声呼哨,身旁又窜出数人,竟黑压压一片向着小侯爷围去。
感到手中那人将自己一拉,小侯爷回过头,事出突然,他冲入之时,只见这些人掳了一人,想也没想,劈头便去夺人,现在才看清那人,竟是一清丽脱俗的少女,明眸皓齿,峨眉远黛,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张脸苍白,却倔强的抿着嘴,眼中丝毫无惧色。
“公子,他们为我而来,公子能够出手,我赵瑜琳已经感激不尽,此刻已是生死之斗,瑜琳不想连累他人,公子自己保重,冲了这重围去吧。”
听她口中之言,小侯爷不禁一惊,脱口道:“赵括将军之孙女赵瑜琳?”
手中那人儿听他之言,诧异抬眸道:“公子认识我爷爷?”
小侯爷却望了她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赵括将军的孙女,那么,我孟白炎,定拼劲全力,保姑娘毫发无伤!”
说话间,那些黑影已经全力来袭。
小侯爷将手中人儿一拉,道:“跟紧我。”
身形如箭,全力拼杀!
武飞云站在远处,见那涌动的黑影中,那颈束红巾的少年郎居然一路拼杀,势如破竹,剑锋凌厉,势不可挡,当下心头恨意难消,手伸出,方冲将手中长弓递上,武飞云一抹拉开三箭,却并不瞄那小侯爷,而是径直抓箭射向那赵瑜琳而去。
箭风破空,小侯爷深陷重围,抬眼见三道利箭一并射来,却并不向着自己,而是径直朝着身边那人而去,当下挥剑去挡,却不料三箭之后又是三箭,那赵瑜琳虽然也随爷爷沙场驰骋,却因身子弱,不曾习武,根本无法避开那箭,眼见箭已到面前,小侯爷挥剑挡开两箭,伸手抓住一箭,耳中再听箭声,已经无法再躲开,只将身子一转,挡在了赵瑜琳面前,最后射来的那一支箭直直扎入他的后背,鲜血四溅。
小侯爷一声闷哼,那箭力道猛烈,深入血肉,赵瑜琳抬眼见他中箭,不禁大惊失色,黑衣死士顿时猛扑而来。
无瑕与莫寒踏入这片杀戮之地时,眼中所见便是此刻情形。
赵瑜琳听远处马蹄,回眸去望,见莫寒策马而来,怀中,却是一白衣素裹的绝世之容,当下心头一痛,眼见面前黑影憧憧而来,自道终是逃不掉,双眼一回,再不去望那人分毫,却不料那马上白影见此情景,飞身而下,几个回落,便已闯入这包围之中,几乎看不清那动作,却听身旁惨叫连连,竟一连倒下了数人。
无瑕落在两人面前,只一双眼紧紧盯着小侯爷,眸中居然泛起红光。
“无瑕——”小侯爷口中大叫,伸手便去抓那人儿,无瑕却红了双眼,闪身一躲,冲入那死士中,手中金丝毫不留情,金芒闪处,一片血肉翻飞。
“无瑕——”小侯爷口中再叫,无瑕却已听不见那话,浑身被一股戾气包围,手下毫不留情,深陷杀戮。莫寒只一愣间,已经策马闯入,口中一声长啸,刚才从身后退去,转走他道的手下已经蜂拥而来,武飞云见大势已去,口中冷冷道:“走——”也不去管那陷入包围的手下,带着方冲转瞬即逝。
小侯爷将赵瑜琳身子一带,推入莫寒怀中,返身便冲入了那一片血红之中。
“无瑕!”
“无瑕!”口中呼唤,小侯爷将那深陷杀戮的人儿拉下,从身后紧紧缚住:“我没事,我没事!”无瑕被那紧紧一抱,唤醒了心,回过了神,抬眸去看面前那一地狼藉,望着自己手中犹自滴血的金丝,怔了双眼,半晌,喃喃道:“我说过了,我这双手沾满了鲜血,将来,定是要下无间炼狱的!”
小侯爷心疼难忍,只紧紧的抱着他:“我也说过,到哪都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身后鲜血浸透了衣衫,小侯爷眉头微皱,却不吭声,无瑕回过身来:“他们若不伤你,我便不会如此伤他们性命,白炎……”双手如此用力的将那人手臂抓住,眼中落下泪来:“我不许你有事,不许别人伤害你!”
小侯爷伸手拭去那泪,笑道:“顽劣如我,阎罗都嫌聒噪,怎肯轻易收我。”
那些死士却是到手便已服毒而亡,莫寒望着那一地死尸,眸中寒意涔涔,小侯爷那话响在脑中:“乱世,何以安家!”长叹一声,莫寒望向了怀中之人:“瑜琳!莫寒不再逃避了,纵然朝中黑暗,莫寒也再不后退一步,你愿意随莫寒一同进退吗?”
赵瑜琳抬眼去望他,鼻头一酸,眼中含泪,道:“你向前,我赵瑜琳便不会后退一步,就算是死了,我们也死在一处。”
十指紧扣,莫寒向小侯爷道:“白炎,咱们回去。”
唤过绝影来到两人身旁:“你与无瑕共骑,我带瑜琳回去。”
马蹄声声,武飞云却没想到此一役,竟激得莫寒再披战甲,日后成了小侯爷身旁至死追随的一员猛将!
衣衫用剑挑开,何仲一见那箭伤,不禁倒吸了口气。
“这三菱形箭头带有倒刺,要拔出,恐,要以匕剜肉……”
无瑕双手一紧,脸色顿时煞白,小侯爷却微微一笑,道:“何叔尽管动手,白炎自小顽劣,爹爹教导时皮肉之苦从未少受,筋骨顽强得很。”
听他口中调笑,赵瑜琳眸中落下泪来:“却是为瑜琳挡了这一箭。”
小侯爷反道:“对,幸得此箭射中的是白炎,要是是赵姑娘,还当真不好办了。”
莫寒从外进来,将一坛上好花雕置于桌前,道:“莫寒当年也曾受箭伤,剜肉拔箭之时,爹爹说,喝一碗烈酒,忍一口气,好男儿当流血不流泪。”拿起一碗将酒满上,递给小侯爷道:“痛是肯定的,但是,也并非不能忍。”
小侯爷将酒一饮而尽,道:“何叔,动手吧。”
无瑕走到小侯爷身旁,坐下,用手去抓了小侯爷十指握入掌心,抿了嘴,也不说话。
纵然拼命忍受,然那刃入血肉,小侯爷双手仍是一颤,只咬紧牙关,闷不吭声。
将那伤口扩大,细细分开,何仲伸手抓了那箭柄在手,一声大喝,连根拔出,然后拿起身边一盆药汁反复冲洗伤口。
“这是我何家世代相传的治疗箭伤的方法,当年小主便是何仲为他拔箭疗伤的,小侯爷只管放心,此箭并无毒,伤口只要勤加换药,定无大碍。”
小侯爷脸色泛白,却对着无瑕嘻嘻一笑,道:“无瑕却比我还紧张,肩头箭伤,倒不及你抓我来得痛。”话一说完,无瑕才见自己双手紧抓小侯爷之手,心头紧张,竟然将他双手掐出血印,当下松手,煞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也不与那人斗嘴,只松了口气,道:“竟还是这般没正经,怎么伤的不是你这张嘴。”话语一落,却觉自己酒醉之时,竟似主动吻了此人,顿时心头一漾,站起身子便出了门去。
小侯爷却兀自不知,见他突然出门,只将眉头一挑,对莫寒道:“本来今日带无瑕来山庄游玩,却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多事,不过,也亏了这一事,莫大哥回心转意,愿意再入朝堂,赵姑娘又能与你冰释前嫌,白炎不枉此行。”
“却不知那些黑衣人要抓瑜琳所为何事!”
小侯爷神情一肃,道:“要是白炎猜错没错,定是为了赵括将军手中那道虎符!”
明日预告:窗间月夕夕成玦:无奈,无奈,跳动的烛火映亮了静静相望的两张脸,却又是何时,在万丈红尘的悬崖边,跌落了又一份纠缠的尘缘,或许是风儿太过寂寞,绕过桃枝,被绊住了衣裳,却在拉扯之中,乱了那一方织锦,被桃花染红了那一缕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