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从未有过这般的放纵,只因知道此夜之后便再无这种把酒言欢,对饮高歌的机会。建州城近在眼前,十万赫博多铁骑如今就在盘龙关外虎视眈眈,九原的百姓面临着颠沛流离的命运,战火前沿的兄弟们在用性命拼杀抗敌,而楼船之上的士兵们在到达之后同样会再次投入沙场,为他们身后的百姓们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所以,就算只有一次,只有一时一刻能让他们忘记身上背负的沉重使命好好的畅饮一回,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一种幸福!
阳光很暖,风柔柔的吹在身上,如指尖轻抚,让人倦怠好眠。甲板上的士兵们三三俩俩聚在了一处,说话声从半掩的舱门传入,终于唤醒了沉睡中的容颜。
双眼慢慢睁开,被屋内强烈的光线所刺,复又闭上了。
面前坐着一人,有些模糊,可是,他的表情……
无瑕有些心虚的蹙了蹙眉,然后身子一翻想要避而不见,白炎一声不吭的望着他,见他已经醒来却还想蒙混过关,遂咳了一声,冷冷道:“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无瑕的身子顿住之后双眼一睁眨了眨,然后才极不情愿的望向了白炎,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不禁咬着唇低下了头去。
“看着我,无瑕。”白炎坐在床边伸手扣住了无瑕的下颌,不容许他的避让:“你昨夜喝什么了?”
“就……李大叔酿的醪糟……很甜,很好喝……”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无瑕虽抬着头,眼神却游离不定,不敢与白炎对视。
“在喝了那个之后又喝了什么?”
无瑕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摇了摇头。
“你——”若是没喝酒又怎会醉成那样!
白炎有些恼火,昨夜无瑕趴在他的身上主动吻上他的唇,他醉得太厉害了,根本无法压抑自己,那柔软的唇和死死纠缠的身子便如烈火一般将他焚烧,他抱起无瑕回了房间,然后一切就不受控制了。
**膨胀到了极限,他的脑中已经无法再思考一切,无瑕从未有过这样的主动,那透着魅惑的一举一动与似有似无的呻吟让他的整个身心都在燃烧,他记得自己疯了一般的吻着身下之人,死死的缚住了他的双手,拉开了他的衣衫,吻住了他的身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得到他,得到他……
“白炎,你怎么了。”看眼前那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无瑕觉得很逗,他抿嘴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白炎的脸,还未及开口说话,便突然间愣住了。
奇怪,自己的双腕之间为何会有两道明显的箍痕,且隐隐的透着疼痛?
无瑕疑惑的眨了眨眼,带着不解望向了白炎,白炎这才叹息了一声,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一吻,然后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我差点伤害了你,无瑕……若非奚昊突然回来,我……”白炎的话语顿住了,想到昨晚自己如此狂暴的对待了自己最爱的这人,他的心中除了疼痛,更多的却是后怕。
如果不是奚昊突然回来一耳光甩醒了自己,自己当真便要铸下大错了。
无瑕看他脸色变幻,却依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昨夜喝完醪糟之后感到身子很热,便撇下弦伊跟奚昊去找白炎,可是人太多,大家都醉了,他在转了一圈之后没有看到白炎,却被那满桌的酒香诱惑,竟忍不住尝了一碗,而当那一碗酒下肚之后,他彻底懵住了,视线变得模糊,他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一路踉跄的靠着桌子行走,到最后被人拉住,再然后……
再然后……
手突然一缩,无瑕用尽全力将白炎一推,然后将整个身子紧紧裹入了被中。
“坏人!”被中瓮声瓮气的传出了如斯一句,白炎无辜的一指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的道:“是你自己将我当成了酒坛,你还抡了我的两只耳朵,你瞧瞧看,现在都还红着的。”白炎说完将自己的脑袋一低,凑到了无瑕面前。
寂静无声,无瑕在被中闷了半晌,终于露出两只眼睛看了看白炎,然后才伸出了一只手抚向了他的耳畔:“我瞧瞧。”
“不用瞧,你会原谅我吗无瑕。”白炎趁机抓住无瑕的手指握在了手中,轻声说道:“我以后都不会再喝醉了,更不会伤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其实……我昨天,除了醪糟,似乎……还喝了一碗酒……”无瑕心虚的看着白炎,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几句话来,眼见白炎面带责备望向自己,他又不甘心的补上了一句:“你自己也喝醉了……”
“昨日是谁串通他们让他们使坏跟我拼酒的?还有,你昨夜喝醉之后将我当成酒坛主动献吻,我问你,若昨夜抓住你的人不是我,那么你——”
“错了!”无瑕伸手将双耳一捏,可怜兮兮的看向了白炎:“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使坏让大家整你,也不敢贪杯贪吃让自己犯错了,都不敢了。”
“当真?”
“当真。”
两人说完若孩子般将额头一触,想着酒后失态之举,又想着昨夜全军覆没的那一堆人,忍不住“扑哧——”一笑,正待说话,便听过道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与追打声,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发生什么事?”舱门一开便见两道身影从那头追打到了这头,炎瑕二人异口同声问完之后准备伸手拉住前面那人,动手之后那人猛一回头竟吓得二人两手一松,又让他给逃掉了。
“公子帮我抓住这贼人,我要打死他!”弦伊发髻凌乱的在后跺脚叫骂着,模样十分愤怒,无瑕闻言一个轻点追上了那人反手一扣将他制住,弦伊赶到之后扬手一耳光便甩在了那人脸上。
“我要杀你了!”
“弦伊,有话说清楚!”白炎在后扣住弦伊的手腕将她一拉,然后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问他——”弦伊伸手一指那人,怒火之下竟噙着泪水,白炎见情形不对,伸手揪住了那人的胸口便要追问,一看之下才愣愣的瞪大了双眼,扬声道:“南宫热河!”
“谁?”听了他的话,无瑕的手一松,也睁大了双眼看向了那人。
南宫热河紧闭双眼站在原地,本来俊朗的脸此刻被覆盖在一片墨黑之下,与黑炭无异,白炎无瑕一见竟是他,诧异之余皆忍不住闷笑着别开了头去。
这俩冤家,不知又为了何事大清早的便打成了一团,弦伊脾气暴躁,南宫与她一直如此相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思及此,两人皆不以为然的转身要走,弦伊见状扬手又要打下,南宫热河这才憋出了一句话来:“我,我会负责的。”
“负责?”
“负责?”
那话一出,白炎无瑕再次惊呼出声,弦伊却红着脸一脚便踢在了南宫热河的膝盖上,骂道:“你给我说话说清楚!你昨晚上究竟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白炎与无瑕听得一头雾水,南宫热河却挠头抓耳的原地乱转,急道:“我被缠绵灌得人事不知,为何会……会跟你躺在一张床上一个晚上我都不知,且……衣服都没脱……能做什么……”
“还敢说!我要杀了你!”话音刚落,弦伊便一掌袭了过去,南宫热河本要退让,却想让了她会愈发恼火,遂胸膛一挺,生生挨了那一掌。
“弦伊不可再打。”身后已经聚集了多人,无瑕伸手去拉弦伊,白炎则拉了南宫热河准备让他避一避,南宫热河却犟了性子使劲一挣,踏前一步又道:“我说了,你若是要人负责,我南宫热河绝不说半个不字。”
“可我不要,我不要!”弦伊回以怒吼,伸手一推众人狂奔而去,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南宫热河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刚回过头,便被人一拳打得趴在了地上。
于程颢双拳紧握,青筋尽显,眼中含着怒火恨不能将那人杀之而后快,南宫热河倒地,他上前一步还欲再打,被无瑕冷斥一声当场喝止住了。南宫热河抬头望着弦伊离去的方向,然后自嘲的一笑,拭去嘴角血痕后爬起身子,一语不发的扬长而去。
“还没看够吗?全都散了,今日便能抵达建州,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还不走!”白炎大吼一声,那一干人等全都一哄而散,空荡的过道上霎那间便只剩下他与无瑕二人的身影。
“无瑕……”
“去看看南宫吧,弦伊的脾气我知道,她是恼怒南宫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了台来,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名节对于女子何其重要不用我多说,此事是南宫有错在先,可程颢也不该对他动手,所以对错咱们就此揭过不提,今天便要到达建州,前后都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去忙吧。”
白炎点了点头,返身离去的一刹那却又被无瑕叫住了。
“怎么了?”看无瑕静静望着自己的模样,白炎心头竟涌起了一丝莫名的不安,他郑重其事的望向无瑕,无瑕却只是站在原地浅浅一笑,轻声道:“没事,从现在起,事情多了你会很忙,要注意身子。”
白炎听罢伸手一捏他的鼻尖笑了:“不管多忙,我都会天天看着你喝药扎针,陪着你散步聊天,我要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看着你的脸色渐渐红润,身子一天胖过一天,等到你胖到走不动路,我才好将你背在背上,永远都不放下来。”
永远有多远?远到我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