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南宫热河恨恨的揉了揉鼻子,两眼如刀,刷刷射向了那人。
小侯爷嘿嘿笑着,端着姜茶讨好的凑到了南宫热河面前:“喝了这个,所以说,你缺乏锻炼,瞧我,怎么不见受了寒,白泽也没事,弓受了伤,自然跟你不能比。”
南宫热河将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掀,两脚跳下床便扑了那人而去:“明明是你晃动得太厉害,害得那玩意儿散了架,才让我从半空跌落下去掉进若水,累我受了凉,还敢大言不惭,你别跑,你倒是别跑啊——”
将手中姜茶往桌上一放,小侯爷唰的一下便窜到了院子中,站在树下哈哈大笑,正打闹间,听前院人声喧哗,小侯爷眸间闪过一丝冷笑,依然不动声色的依靠在树旁,冲着南宫热河扬眉挑衅。
一队人马鱼贯而入,小侯爷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懒懒一伸腰道:“飞云少爷好兴致啊,一回来就来看白炎了?怎么,今儿个玉楼东我请客喝两杯如何?”
武飞云一脸阴鹜的看着那人,眉头轻轻跳动着,恨不能将面前之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他知道孟白炎劫了人之后会立马赶回东都,所以日夜不停快马加鞭,便是想或许有机会在那人之前早一步到达,纵无法让他承认火烧泾阳之罪,也能逮他罔顾皇命私自出京之实,却不料依然来晚,这人已经回到了小侯爷府,且这般模样,这般可恶的挑衅自己,当真让人愤恨!
“呀,飞云少爷脸色实在不好,白炎这么多日倒是依了皇命在家中休养,身子好得不得了,不如飞云少爷也休养一段时日,养好了身子,才能陪白炎好好的唱接下来的戏。”
武飞云脸色铁青,咬牙道:“孟白炎,你不要太得意,你能保那人一时,保不了他一世!别忘了,他可是刺杀公主的凶手!”
小侯爷似乎有些疑惑,挠了挠头,一副欠扁的模样凑到武飞云面前,道:“哎呀,他便是刺杀公主的凶手?那凶手不是悬尸氿武,已经被飞云少爷就地诛杀了吗?”口中突然一厉,小侯爷脸色一寒,大喝道:“莫非飞云少爷欺骗了皇上,将刺客私自藏起,他若真是刺杀公主之人,飞云少爷便实在居心叵测,不知目的为何了!怎样,咱们是现在便进宫去见皇上呢,还是飞云少爷看黄历,找个好日子再进去?”
“孟白炎你——”
下颌微微一扬,小侯爷冷冷觑着那人,不再说话,然后竟一返身,撇下那一院子人上了台阶去,看南宫热河在门内强忍笑意忍得难耐,小侯爷对他扬了扬手,道:“喝茶喝茶,有什么好看的,你什么时候也跟那些三姑六婆一样爱凑热闹了,又不是不认识飞云少爷。”脚步踏入房间,却又将头往外一探,小侯爷一脸郑重道:“飞云少爷出去时动作轻点,咱们小侯爷府的小子都不经吓,且别摔坏了门,虽然不值几个银子,却做着麻烦,要是坏了,还得让人天天看着守着……”话还未完,武飞云已经拂袖离去,小侯爷听得前院噼里啪啦一顿乱响,不禁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回头见南宫热河摇头轻叹揉眉做头痛状,小侯爷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走到桌旁坐下,南宫热河仰头道:“你这性子,确也只有公子……”
话语突然顿住,南宫热河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心虚的望向了小侯爷,小侯爷将桌上姜茶端起一饮而尽,咂了咂舌,起身便往外走:“白泽的手艺还真不错,再去要一碗喝!”
“喂——喂——那是给我喝的——喂——”南宫热河在身后大叫,小侯爷却抛下他不管不顾而去,南宫热河在房间踱了几步,恨不能去撞柱子。
“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难缠的主,真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口中泄愤,说完却再次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愣了神。
他,是又在想那个人了吧?
转过长廊,小侯爷脸上神色瞬间落寞了下来,将茶碗放在栏杆,身子斜斜一靠坐在了栏边。
无瑕,我想让大晋好起来,想将皇权给皇上夺回,想让大晋的子民都过上好日子,可是,你……
你却要亲手毁灭这个国家……
无瑕,若有一天,你我站在对立面,我该怎样去面对你!你退不了步,我也转不了身,这样的你我,该如何面对我们之间这份情!
静静的坐在桌前,微微勾起的唇角飞扬着一抹笑意,俊朗的脸庞沉浸在一种甜蜜的回忆之中,悬空的笔尖终于落下。
无瑕,这是我给你的第一封信,我只是想告诉你,弓救出来了,可是,他可能无法回到你身边了,因为,他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无瑕,人生如此短暂,值得我们珍惜的东西太多,你是否也会想过,在这短暂的岁月里,为自己真正的活一回,无瑕,白炎想你了!你呢!
鲜艳的红巾随着过堂清风微微拂动,小侯爷低下头,望着那巾角桃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马车从幽静的街道驰过,当琅嬛阁三字跃入眼帘,司马逸微微一点头,叫住马儿,然后与流萤一起挑开车帘,扶出一个人来。
当日火烧泾阳,自己等人放火之后直奔了若水,从水面接应了小侯爷与弓四人,然后从下游直接去了冀州,在冀州分手后,小侯爷带着南宫白泽和手下连夜赶回东都,却让自己与流萤护送弓前往成乐!
弓的身子依然十分虚弱,司马逸轻叹了一声,虽然自己当时并不赞同让弓继续与小侯爷纠缠在一起,可是,正如小侯爷所言,此刻武飞云定布下天罗地网在追捕弓,自己实在没把握能将他安全的带出大晋去,且……
门环一扣,一个小丫头一连迭声的应着奔了出来,打开门,先是一愣,然后竟呆呆的站在门口痴了神。
“小蝶儿,可是姨娘来了?”
小蝶儿这才慌手慌脚的一退,十分骇然的指着门口大叫道:“公主,公主——”
佰茶从软榻上直起了身子,十分倦怠的回过了头来。
午后的阳光如此刺眼,佰茶眯着双眼,竟看不真切那人,她离开软榻,向前走了一步,头顶的一片阴影令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然后,她不置可否的睁大了双眼。
召唤弓努力挺直了脊背,轻轻挣开扶住自己的那两人,脚步向内一踏。
两行清泪顺着眼眶落下,佰茶捂住嘴,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人依然在靠近,靠近,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慢慢的触到那流泪的眼角。
“如果这是梦,就不要再让我醒过来……”佰茶伸手握住那抚在眼角的指尖,喃喃道:“我宁愿就这么醒不过来……只要能再见到你……只要能再见到你……”
宠溺的拭去那眼角泪珠,那呢喃如此轻,却又如此明晰:“我回来了,佰茶!我还活着……”
手伸出,将那人儿搂入怀中,恨不能融入血肉!
佰茶压抑的哭声最终变成了放肆的宣泄,然后她狠狠的揪住了那人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捶打。
“召唤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若再敢离开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弓没有躲避,只是任那拳头砸在胸口,任佰茶释放着那压抑蓄积的痛楚!
司马逸与流萤将头偏向一旁,那一幕冲击着他们的双眼,令他们无法直视!小侯爷说,因为怕佰茶失望,所以他一直未将弓还活着的事实告诉佰茶,而那个柔弱的女子便如此承受着爱人离去的痛苦,独自一人苦苦挣扎,那种阴阳两隔的永不相见,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种痛,她又是如何忍受下来的,当真让人不敢去想。
情之一物呐……
“弓,你便在此安心静养,我与流萤要赶回大郑去了,来了这么久,实在怕公子担心。”
弓回头看向那两人,脚步刚刚一动,手臂便被佰茶一把拉住了。
那手抓得如此紧,似乎害怕一松开,那人便会突然消失,再次不见,佰茶苍白着脸,指尖竟然在颤抖,弓回头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疼惜。
“公子知道你还活着定会十分高兴,还有弦伊,为了我们大家,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公主对你情深意重,弓,你不能负了她!”
“告诉公子,弓好了便——”
司马逸伸手将弓的肩头一按,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都别说,好男儿自有担当,弓,无论做什么,都要对得起身边为你付出的那个人!”
弓看着两人,郑重的将头一点,司马逸与流萤返身便走,到了门外,回头再看,那院中两人在耀眼的阳光下静静的依偎着彼此,清风吹过,叶儿簌簌作响,那般情景,终让风儿都不忍侵扰,静了声音,将宁静留给了那幸福的一缕阳光。
寂静的夜被迭连的脚步声踏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拱桥走过,转过长廊,踏上高高的台阶,停在了长春殿的门外。
指尖按在殿门上,却似有千斤之重,令那人推不开门,迈不了步。
“进来吧……”一声虚弱的声音穿透夜色传了出来,郑澈轩手中用力,门发出一声轻响,在夜色中分外刺耳。
郑渊主伏在桌旁低低的咳喘着,昏暗的灯光在随之而入的风中诡异的跳动,那曾经豪迈万丈的男人此刻却在苦苦求存,苟延残喘。
郑澈轩慢慢的走到了郑渊主面前,郑渊主抬眼看了看他,突然笑了:“朕终于……可以去见你的娘亲了……”
“父皇——”双膝一屈,郑澈轩径直跪在了郑渊主面前。
“孩子,父皇这些年……为你做的太少……太少……你很好,你用自己的实力在这种权势争斗中生存……所以,父皇将大郑的江山给你……放心……”
“儿臣尚有许多事情不会,根本难堪大任,父皇一定会好起来……”
“皇后已经在行动了吧……”
双眼一抬,继而又垂下,郑澈轩没有说话。
“澈轩呐,赟谦根本不屑权势,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放过他……咳咳咳——”猛烈的咳嗽令郑渊主直不起身来,郑澈轩急急起身倒上茶推到他的面前,郑渊主摆摆手,继续道:“赟谦那孩子,性子倔强,但秉性善良,他是父皇心中的鹰……这皇宫,最终无法束缚于他……可是……他却有一个不安于室的母亲……那是他的悲哀,也是朕的悲哀……朕就怕,他最终会毁在皇后的手里……澈轩,他是你的弟弟,你答应朕……放过他……答应朕……”
郑澈轩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那已经垂垂暮晚的老人,终轻轻的点下了头!
长春殿的门突然被推开,云岚站在门口,脸上神色复杂,站了半晌,开口道:“皇上,西北军情,傅瑜项汇合萧君莫攻占了洱海,打开了与大韩的通道,引韩军入境,西北军由宇文将军率领正与之交战,然京都附近却骤然间多了一股不明势力,皇上,臣暗访后,矛头所指之人……是皇后!”
郑渊主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皇后呐,你这是,要逼赟谦走上绝路啊!
明日预告:不在身边.也要自己好好过:双拳狠狠砸在地面,然后紧紧握住,无瑕抬起头,看着那苍茫一片,失声痛哭起来。
赟谦,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说你会自由自在展翅翱翔,会连无瑕的那份自由一起好好过日子,你怎能说话不算数,怎能不算数!
那字条被风吹起,远远而去!
“皇后召殿下速速回京,于三日后动手。”
被泪水模糊的字迹被风卷上空中,飞扬,飞扬!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