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内舱,一股难闻的恶臭便扑鼻而来,不同于丧尸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腐臭味,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长时间不通风的霉味混杂着人类身体各种排泄物的复杂气味,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赵强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便发现了味道的来源,一排便盆整齐的摆放在房间的一角,环视一圈,阴暗的船舱里,几只燃了大半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火苗,十几个病人躺在床上,不时还发出阵阵痛苦而又虚弱的*声,跳跃的烛光打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气氛甚至比外面的丧尸世界还要诡异。
听见动静,几个情况稍微好些的病人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躺了回去,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赵强。所有发现赵强进来的人里,只有这个消瘦而又虚弱的中年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赵强,而其他人的视线却是时不时的望向这名中年人。
一番观察,赵强很快便确定了那个角落里的中年人正是这群人的领头人,虽然这个中年人看上去情况很差,可那股气质却不是虚弱能够掩饰得住的。赵强径直的走到了那名中年人的床边,友好的伸出手:“你好。”
中年人什么反应都没有,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赵强。
赵强毫不在意,自然而然的放下了右手,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很随意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强,来自幸存者联盟。”赵强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中年人还是不说话,视线也没有离开过赵强,一只手小心的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却深深的埋在被子下面。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赵强双手枕住后脑,以一种完全放松的姿势问道。
“没有关系。”见中年人依旧不肯开口,赵强自顾自的说道:“你是千寻的朋友,我也是千寻的朋友,那你也是我的朋友,今后咱有的是互相认识的机会,不是吗?”
“你们不是我的朋友!”中年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没什么力气语速却很快,病魔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生命能量。
“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我相信这一天很快便会到来的。”赵强微笑着说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中年人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你们有什么?”赵强再次环顾四周,反问道。
中年人的脸色顿时大变,急道:“求求你们,她还是个孩子,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中年人显然是误会了赵强的意思,这里完全配得上“家徒四壁”这四个字,十来个病入膏肓的成年人,除了身上盖的被子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千寻这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在这里甚至可以用珍宝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你说的是千寻?”赵强不紧不慢的问。
中年人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没事为什么要把千寻给提出来,这下,别人就算没想法也被自己提醒了。他被赵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心里直发麻,几次想将被子里的手抽出来,终究还是忍了下去,无力的点点头:“只要你能答应不伤害千寻,我藏在后舱里的东西就全部归你了。”
“我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赵强不温不火的说道。
“黄金!整整二十公斤的金砖!只要你能答应不伤害千寻,这些黄金都是你的了!”看着赵强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中年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手抓住了赵强的肩膀。
如果换在半年以前,没有这场灾难的话,赵强绝对会两眼放光答应对方的一切条件,二十公斤的黄金换成人民币,足有700万之巨,足够赵强挥霍大半辈子了,可时至今日,一切都变了,再多的黄金也换不来哪怕丁点的生存必备物资,眼前这群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空有价值数百万的黄金却换不回来一小瓶市价只有几毛钱的维生素C。
“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来抢劫的。”赵强淡淡的说道,轻轻的将中年人的手送了回去,眼角的余光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中年人右手一直隐藏在被子里面的原因:一把烤漆已经脱落了大半,金属枪身在烛光下闪烁着金属光芒。
“救人?”中年人喘着粗气,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千寻之前就已经告诉了他这一点,可总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盘旋,告诉他不要相信这些鬼话,中年人苦笑道:“我们不过是一群快死的人了,值得你们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大家都是幸存者,今天我救了你们,明天我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也有人能够来救我。再说你们还没死,我们的基地里有医生,况且你们的坏血病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治疗得当,很快就会痊愈的。”赵强微笑的说道,中年人的心房正在一点点的敞开。
“算了吧。”中年人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黯淡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用安慰我这行将就木的死人了,你们不知道这病是多么的痛苦。你们走吧,都走吧,让我们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死就好。”
“那千寻呢?”赵强步步紧逼,他早已发现中年人对千寻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的关心,“你难道忍心让一个孩子陪你们一起死?为你们殉葬?”
中年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撇过头去,赵强的话已经深深的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
三个月前,中年人外出寻找食品的过程中,他遇见了彷徨无依的千寻,那时的她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也许是女孩柔弱的外表刺激了中年人父爱的天性,他将垂死的千寻救了回来,甚至不顾众人的反对,将自己的那一部分口粮分给了千寻。
在中年人的悉心照料下,千寻终于恢复了健康,为了不让她以后再次遭遇危险,中年人又针对千寻的体质,将自己当年在部队里学到的生存技巧倾囊相授。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千寻用她的善良和纯真打动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更是与救她回来的中年人建立起了一种父女之情,每天,千寻都会与中年人冒着极大的危险四处寻找食物和饮水,而千寻总是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偷偷的分给那些无法外出的人们。
好景不长,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了,每个人的症状都极其的相似,而有经验的人说,这是坏血病,会死人的,紧接着,一向身体强健的中年人也出现了坏血病的症状,所有的重担最后都压在了千寻稚嫩的肩膀上。
作为男人,中年人一直无法接受被一个弱女子照顾的事实,尤其是被他当女儿一般看待的千寻,他总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千寻,他开始发脾气,摔东西,骂人,甚至开始无理取闹,他想逼着千寻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避难所,不要再被自己所拖累,可千寻始终无怨无悔,对中年人的无理取闹也是一笑而过,这让中年人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奈。
这一次情况更加危急了,丧尸已经发现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随时都会发起致命的攻击,可千寻说什么也不肯扔下大家跟着救援队一起离开这个势如危卵的是非之地,说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她。
许久,中年人才睁开眼睛,一双虎目中变得有些浑浊:“赵强小哥,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坏人,我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决不推辞。”
“千寻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一直照顾着我们,现在我们不行了,不能再拖累她了,所以,请您一定带千寻离开这里,替我照顾好她,像对自己亲妹妹一样的照顾她,不要她再吃苦了,可以吗?”中年人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些话,热切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赵强。
赵强点点头,没有说话,刚刚迈入准爸爸门槛的他,忽然有些理解中年人心中的想法,什么钱财什么生命,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孩子更加重要呢?也许将来有一天,我老了,老得再也无法战斗,我也许也会像他一样,选择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拥有一个更好的将来吧。
“答应我!”中年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赵强的手,“我要你亲口答应我。”
“我答应你,会像对待自己亲妹妹一样对她,不让她再吃一点苦。”赵强坚定的说道。
“谢谢!”中年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一直藏着的右手猛的从被子里抽出,黑洞洞的枪口瞬间便对准了自己的脑袋,而枪上的保险早已打开,随时都可以击发。
中年人的速度快,可赵强的速度更快,电光火石之间,赵强的手已经握住了中年人手里的枪,一推一送之下,枪膛瞬间就与枪身分离开来,而直到此时,中年人的手指才扣下扳机。
“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救人,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我们不允许任何一个幸存者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