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一伸头,却差点和一张正往里张望的老脸撞在一起。那人见到冯剑,大惊失色,禁不住“啊”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冯剑伸手摁住那人脑袋,一拧身跨进小门里,恰巧骑在他的身上。冯剑既已得手,不由分说,抡起油锤一样的拳头来,使出平生的力气一阵猛擂。那人却不耐打,一声没吭就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冯剑顾不上喘息,探头问道:“倩靓!没砸着你们吧!”孙倩靓应道:“没有!上面出啥事了?”冯剑道:“别多问了,快点上来吧。”说罢,便顺软梯而下,摸到孙倩靓身边,叫道:“倩靓!你先上!”接过孙倩杰,负在肩上。孙倩靓不再多言,攀梯而上,冯剑肩负孙倩杰紧随其后。到了小门,两人一前一后跨过被冯剑打昏的那人,侧身进了一个小房间,室内灯烛辉煌。冯剑进了小室,环顾四周,只见此室系条石砌成,室内陈设豪华,一张雕刻精致的楠木床摆在室内,左侧有一扇小门洞开,布有层层台阶,显然是个出口;右侧也有一个小门,却紧紧关闭。冯剑回头对孙倩靓催促道:“这里不能久留,快点走!”一刹那间却惊呆了,口说“快走”,两脚却象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见跟前站着一个素装小女!这少女明眸皓齿,弯眉不描,却有风韵;两只明亮的大眼晴象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小巧的鼻子下,是灵巧的小嘴,嘴唇红艳可人;皮肤白皙,恍如凝脂,光彩照人;身材不胖不瘦,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孙倩靓见他失态,不由嫣然一笑,娇嗔道:“看啥呀!不认识吗?”冯剑嘿嘿一笑,道:“你……你长得真好看。”孙倩靓明眸含情,羞他道:“你这人看着像是个好人,心里却不老实。”冯剑涨红了脸,扭过脸不敢看她。孙倩靓道:“冯剑,你先把我姐姐放下,这里有水,我喂她几口。”冯剑嗯了一声,把孙倩杰放在床上,道:“那……那我到门口看看情况,你可得抓紧时间。”说罢,转身从左侧那扇洞开的小门上去了。孙倩靓找杯子倒了杯水,喂了孙倩杰几口,孙倩杰如饮甘露,把一杯水喝了个干干净净。喝过水后,孙倩杰便慢慢睁开了眼睛,见了孙倩靓,顿时吃了一惊,环顾四周,问道:“倩靓!这是个啥地方?咱咋会在这里呀?”孙倩靓道:“姐姐!一名话也说不清楚,你受的伤很重,可别乱动。”孙倩杰这才感到身上几处钻心疼痛,一动更是疼得直冒虚汗。孙倩杰垂头丧气,神情沮丧道:“这一回姑奶奶吃了大亏了,我回去饶不了他。”孙倩靓一头雾水,问道:“你说得是谁呀?”孙倩杰咬牙切齿,恨恨地骂道:“还能是谁呀?是那个该死的宋朝……”
突然,冯剑冲了进来,急切地摧促道:“趁这会外头没人,咱们快走!”说罢,来到孙倩杰身旁,一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孙倩杰大怒,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冯剑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骂道:“你放肆!把姑奶奶放下!”冯剑猝不及防,孙倩杰下手又狠,脸上登时红肿起来。冯剑又惊又怒,目瞪口呆,捂着脸问道:“你……你凭啥打我?”孙倩杰气哼哼地道:“打你是轻的,看你还敢对姑奶奶动手动脚不。”冯剑极其愤怒,把孙倩杰扔在床上,气呼呼地叫道:“我这人有毛病呀?我愿意抱你,你当你是个千金小姐呀!”孙倩杰被扔在床上,又触动伤处,疼得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没忘了还嘴,怒斥道:“你敢打我?”孙倩靓急忙给冯剑擦拭伤处,一边哀求道:“冯大哥!你别生气,我姐姐受伤后心情不好,你多担待。冯剑哥!今天的事要怪就怪在我身上了,还得冯大哥帮忙,离了你,俺姐妹俩谁也出不去。”孙倩杰恼羞道:“别求他!我就是死也不叫他抱我,上这里捡便宜来了!”孙倩靓顿足埋怨道:“我那糊涂的姐姐!要不是冯大哥!咱姐妹俩这会还在陷井里蹲着呢!你咋能这样不明事理呀?姐姐!你这是恩将仇报呀!刚才就是冯大哥把你从陷井里背上来的。”孙倩杰望望冯剑,轻声问道:“是真的吗?”孙倩靓道:“是真的!当妹妹的还能哄你?”孙倩杰狐疑地看看孙倩靓,又看看冯剑,低头不语。冯剑急得直顿足,催促道:“快点走吧!天马上就亮了,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孙倩靓道:“姐姐!我来背你。”孙倩杰摇摇头,低声道:“你哪能背得动呀,还是叫他背吧!”冯剑见她不再拒绝,上前背起她就走。孙倩靓用手帮扶着,三人快步往洞口走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从陷井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刺客,刺客跑啦!快来人呀……”冯剑失声叫道:“不好,陷井里那人醒过来了!当时光慌着上来,忘了再给他一家伙了!一时疏忽,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孙倩靓紧张地问道:“那咱们该咋办呀?”冯剑道:“还能咋办?先冲出地洞再说。”快步将到洞口,探头一看,却见慧云带着两个家丁,正端枪鬼头鬼脑朝内了望。冯剑吃了一惊,知道出不去了,只好背着孙倩杰,和孙倩靓一起转回洞内。冯剑把孙倩杰放在床上,回身把出口的门关上销死。转过身来,又把昏倒在通往陷井小门旁的那个人也掀进陷井里。只听“扑”得一声闷响,陷井里大叫的那人大概被砸了个正着,喊声戛然而止。冯剑把通往陷井的小门也销死了,然后呆呆地蹲在地上愣神。孙倩靓急道:“冯剑!咱们咋办呀?你快点想想办法呀!”冯剑沮丧道:“还能咋办呢?坐在这里等死吧!都到这种光景了,我能想出啥办法来呢?”孙倩杰怒道:“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此时冯剑突然想起慧云说的那句“瓮中捉鳖”来,问道:“啥叫”瓮中捉鳖“?”孙倩靓一阵茫然:“是句成语,就是在瓦罐中捉老鳖。你问这干啥呀?”冯剑不觉苦笑,冲孙倩杰调侃道:“你不是烦我吗?这下子好啦,咱仨成了一个瓦罐里的老鳖了。你不是烦我吗?注定这辈子我得跟着你!别看我这人活着不成器,死时倒有两个媳妇陪葬……”孙倩杰大怒道:“放屁!谁是你的媳妇?”冯剑冷笑道:“放屁?也得痛痛快快地放一回。我说大媳妇!就算他们不进来,咱们也得饿死、渴死。”扭头又问孙倩靓:“你说是不?小媳妇!”孙倩靓哭笑不得,俏眼含嗔道:“一会儿功夫,咋变得油嘴滑舌了?没点正形?都到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耍贫嘴!正说你是好人呢,这么不耐夸呀!”冯剑委屈地撇撇嘴,苦笑道:“我还是好人?这年月好人难当呀!你瞧瞧我这张脸,挨了两个耳光,肿了半拉,你们姐妹一个比一个下手重,这就是我当好人的下场。”孙倩靓愧疚自责道:“真对不起!你可别生气,小妹这里向你道歉了。”冯剑冷笑道:“你道得是哪家子歉呀?我又没说你!”孙倩杰叫起屈来,擂着床板怒喝道:“哟!弄了半天,你这是说我呀!你想占我的便宜,我还不该打你吗?你是哪家的鸡呀?想叫我给你道歉,没门。”冯剑苦笑道:“那你自已走呀,有本事从这门里打出去。”孙倩杰反唇相讥:“你当我不敢呀!”
突然“砰、砰”两枪,通往洞口的小门上出现了两个窟窿。冯剑心中一颤,孙倩靓姐妹更是花容失色。孙倩靓眼含热泪,抓紧冯剑的胳膊,问道:“冯剑哥!咱们咋办呢!”冯剑死死盯着门上出现的两个吓人的窟窿,铁青着脸,手微微颤抖,半晌憋出一个字来:“走!”孙倩杰六神无主,早没了刚才斗嘴的锐气,四顾无措,惶惶问道:“净说些费话,往哪里走呀?”硬撑起身爬在冯剑身上。冯剑背起孙倩杰,对孙倩靓道:“把那个门打开。”孙倩靓望着右边小门,畏缩不前,惊恐道:“那里面……”冯剑跺脚喟叹道:“憨妮子!里面就是有妖魔鬼怪,咱也得进呀!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吧?快点吧,顾命要紧,快点开门吧!”又响起“砰、砰”两枪,震得三人耳朵嗡嗡直响,接着响起激烈连续的踹门声。小门已是摇摇欲坠,孙倩靓不再犹豫,上前一使劲把右边紧闭的小门拉开了,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地洞,阴森森的,深不可测。冯剑背着孙倩杰,首先闪身钻进洞内,孙倩靓紧随其后。也就在这时,出口的小门被人踹开了,只听一片喧哗声,慧云大喊道:“快救东家!老东家!”又喊道:“刺客往大厅哪儿跑了,快追。”紧接着吩咐道:“千万记住:不能开枪,要抓活的。”
冯剑背着孙倩杰既入洞内,快步行走。谁知刚刚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下坠落。冯剑心里一沉,就知前方也有陷井,暗叫不好。说时迟那时快,冯剑反映迅速,身体往左倒靠在洞壁上,缓解了下沉的力度,急叫道:“倩靓!快抓住你姐姐。”孙倩靓知道冯剑遇险,伸手抓住孙倩杰衣服,往后死命一拉。没想到用力太猛,却把孙倩杰从冯剑背上拽了下来,冯剑也借这一拉之力身往后倒,两只脚分开,搭上了两边洞壁,奋力跃出陷井,三人同时向后倒下,却把孙倩靓压在最下面。孙倩杰又被触到伤口,痛得咬牙切齿,不由得大怒,她伸手揪住冯剑的头发,挥掌就打,叱骂道:“你真不是个东西!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没忘玩花招占我的便宜。”冯剑吓得脸色煞白,浑身虚脱,坐在哪儿直喘粗气。想起刚才的凶险来,冯剑极为后怕,任凭孙倩杰埋怨,也不答话。孙倩靓责备道:“姐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又关心地问道:“冯大哥!出了啥事?”冯剑喘息了一阵,惊魂甫定,后怕道:“前面也有个陷井。”孙倩靓、孙倩杰均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咬着指头,也是极为后怕,齐声问道:“前头有陷井,那咱们咋办?”冯剑分析道:“可能跟外面的一样,前面既有陷井,旁边必是地洞入口。”说着,探手摸索着寻找机关。这时身后灯火通明,早已有人拎灯追了进来。
只听“啪”地一声,传来冯剑惊喜的低呼:“门打开了!”孙倩靓姐妹松了口气,相拥而泣。冯剑放下门板,盖住陷井口,转身背起孙倩杰,与孙倩靓一起钻进洞中。冯剑等孙倩靓进来,把孙倩杰放下,对她们道:“你俩别动,我去夺个马灯来。”说罢,把门板轻轻关好,蹲守在洞口处。追来的人显然知道机关,用灯乱照,嚷嚷道:“掉到陷井里去了吧!”传来一片欢呼声。喧闹声过后,只听慧云道:“进去巡查巡查,以防万一。记准: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开枪。”须臾,一个人手提马灯,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冯剑从门缝隙中早已瞧见,等那人到了门口,猛地把门推开。说时迟那时快,趁那人发怔,冯剑右手揪住他脖子往下猛地一摁,左手却去夺灯。那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马灯随即脱手。那人见马灯被夺,反应极快,探手一抓,抓住了冯剑的右胳膊。冯剑被抓,往后一挣,却把那人整个身子拉进洞来。只听孙倩靓惊叫道:“哎呀!”扑上前去,抱住那人的胳膊,低头就是一口,咬下一块肉来,足有二两半。那人护疼,只好松手。冯剑趁机劈胸踹了他一脚,正踹在他的胸口上。那人刚刚直起身来,立足不稳,身如泰山,往后就倒,却没想到后面就是陷井,一头倒栽了下去。只听井底传来一声惨叫,旋即再无声息。冯剑捡起马灯,迅速把木门销死,只见孙倩靓姐妹二人惊恐万分。冯剑轻声安慰道:“别怕!你俩没听他们说吗,不叫开枪!不叫开枪,可能是有啥顾忌,许是与这洞里头的东西有关。洞口狭小,一次只能进来一个人,咱能对付得了!你俩别担心,啥事有我呢。我把门插上了,你俩坐下歇歇,守着这洞口,我先进去看看!看看里头都是有啥东西,有动静喊我。”说着,拎着马灯径直进去了。
冯剑进了洞内深处,用灯四下一照,只见里面别有洞天,比外边的室要大得多,称得上是一个大厅,大厅中堆满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木箱子。冯剑试着搬了一下,却个个沉重,木箱上还绘着吓人的骷髅。且有数缸清水和成箱成箱的饼干!冯剑喜道:“倒是吃喝不愁。”转悠了一周,见整个地洞和外面小室一样系巨形条石砌成,却再无出口。突然,孙倩靓急切地喊道:“冯剑!你快来呀!”冯剑赶紧回到出口,正想问有啥事,便听见连续的橇门声,便啥都明白了。冯剑对她俩轻声道:“别慌!我有办法。”说罢扭身进去,拖出一只沉重的木箱来,顶住洞门木门。冯剑拍拍手笑道:“妥了,这下够他进来的了。”孙倩杰道:“他们是进不来了,可咱们也出不去呀!总不能一辈子就住在这里?”冯剑对她本来没啥好感,一听这话,更是逆耳,睥睨道:“我说住在这里了吗?我还真巴不得住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两个俊俏媳妇陪着,哪个王八蛋愿意出去!”孙倩靓嗔怪道:“又耍贫嘴了。”冯剑翻翻白眼,悻悻道:“我在里面找了一圈,这是个死地洞,只有从这门中出去,别无他法。”孙倩杰讥讽道:“嘿!你这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呀,这里能出去吗?”冯剑正色道:“这你就不懂了!天明邵盼头出殡,而出口就在丧屋里,这屋里肯定人多,只要把洞外这几个人摆平,悄悄出去。你们本是女人,扮成女眷,反正出殡生人多,没人会怀疑的。再说,他们不敢用枪打,八成跟这些大木箱有关,在地洞里藏这么多沉重的大木箱子,这木箱肯定有门道。”孙倩靓问道:“有啥门道呀?”冯剑疲惫地摇摇头道:“我也不懂!我只是瞎胡猜。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可能、可能,唉!我困了,得睡一会,我得去跟二叔说,邵盼头要害俺全家……”折腾了半夜,的确是太累了,冯剑往木箱上一歪,早已发出了甜甜的鼾声。
孙倩杰叫道:“你睡了,俺俩咋办呀?”孙倩靓拦住她道:“你就叫他睡会吧!还指望他把咱俩救出去呢!咱们是女人,得依靠他给咱当主心骨呢!姐姐!你是咋掉到那陷井里去的?”孙倩杰道:“我正想问你呢!你是咋跑到这里来的?”孙倩靓幽幽道:“见你赌气走了,咱妈说你性子张狂,怕你出事,就叫我把你找回去,谁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我追不上你,见天黑了,又不敢回去,便拐到这庄上想找个地方住。谁知刚刚进庄,就远远看见两个人架着你进了这家,我也跟了进来,想等到天黑救你。天黑后我趁机进了院,谁知道这家又是搭棚又是支锅,闹腾了半夜,起初我还认为这家明天办喜事娶媳妇呢,谁知、谁知道是……”孙倩杰道:“嗨!你扯到哪里去了?是这家的娘死了,明天出殡。”孙倩靓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出殡呀!等到搭棚支锅的人都走了以后,我才敢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找你,却咋也找不到你,最后就找到这间屋里,见一个大柜子放在正当门……”孙倩杰嘲弄道:“啥大柜子呀?那是棺材,是盛死人用的。”孙倩靓胆颤心惊,后怕道:“人家不知道呀!我进去一看: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正犯愁呢,里间却突然有了动静,我怕开门被里屋的人听见,就钻进大柜子里藏了起来。”孙倩杰大惊,斥骂道:“你这个憨妮子!那里面躺着个死人呀!”孙倩靓已带哭腔,委屈道:“人家不知道呀!要不,吓死我也不敢。我只觉身子下面高低不平,硌得背生疼,外边的人又迟迟不走,把我气得够戗,心里正骂呢。过了一会,没想到又钻进一个人来。”孙倩杰大惊失色,惶惑道:“是谁呀?”孙倩靓声如蚊飞,胆怯道:“还能是谁?就是他呀!”一指冯剑。孙倩杰一怔,问道:“是他?他去干啥呢?”孙倩靓看了姐姐一眼,撒娇道:“人家也不知道呀!这时候外面又进来人了,几个人说话,说了大半天,就是不走!他……他……”孙倩杰杏眼瞪圆,抓紧孙倩靓的胳膊,追问道:“他想占你的便宜,是不是?你快对姐姐说,我给你出气,我揍他!”孙倩靓胆怯地挣脱姐姐的手,道:“没……没有,我打了他一个耳光。”孙倩杰拍手叫好,叫道:“打得好!”孙倩靓撅着嘴道:“闯下祸了。”孙倩杰一片茫然,疑惑道:“又出啥事啦?”孙倩靓道:“被外面的人发现了。他们说柜子里有老鼠,哪知道里面是两个人呢!正当外面的人打开柜子的时候……”孙倩杰纠正道:“不是柜子,是棺材。”孙倩靓娇嗔道:“姐姐!你别吓我好不好?明明是个大柜子吗?”孙倩杰无奈,只好道:“好,好,你说得也对,也算是个大柜子,是个盛死人的大柜子。”语出即知失言,见孙倩靓没在意,暗吐一下舌头,稍稍放心。
孙倩杰紧张地问道:“后来咋样了?”孙倩靓道:“我手里拿着一包生石灰粉呢!外边的人一掀柜子上的白纸,我扬手一撒石灰,外面的人迷眼了,灯也灭了,我俩趁机从柜子里逃了出来。”孙倩杰听她又说是柜子,忍俊不禁又想纠正,脱口道:“又说柜子,是棺……你是咋弄到的石灰?”——半道上变成了石灰。孙倩靓颇为得意,眉开眼笑道:“跟戏文里学得呀!戏文里的剑侠都是拿包生石灰。”孙倩杰开心极了,大笑道:“你这哪是剑侠的手段,纯粹是一个下三滥!你要是开酒店,准比孙二娘厉害,蒙*汗*药也用上了。”孙倩靓也不生气,嘻嘻一笑,娇羞道:“不管咋说,我这招挺管用的!我俩从柜子里逃出来,见他们有三个人堵在门口,正掏枪呢。他拉我躲进里屋,外面的枪就响了。”孙倩杰一脸凝重,关切地问道:“妹妹!没伤着你吧?”孙倩靓得意地笑道:“没有啊!他带我下到了第一个陷井里,在哪儿,我们俩找到了你。”孙倩靓象个乖巧的喜鹊,“喳喳”说个不停,从有人从上面扔重物要砸死他们,到冯剑上去探路,再到冯剑把下到陷井里的那两个人分别打倒,处处险象环生,处处惊心动魄,处处跌宕起伏,处处扣人心弦,听得孙倩杰心惊胆颤,闭目念佛不已。孙倩靓说到这里,笑道:“姐姐!再往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孙倩杰长吁了一口气,惴惴道:“我的妈也!吓死我了。”孙倩靓问道:“姐姐!你是咋掉到陷井里去的?”孙倩杰黯然神伤,叹道:“一言难尽……这还得从头说起。”孙倩靓支愣着两耳听了一会,拦住孙倩杰的话头,道:“姐姐!外面没动静了。”孙倩杰一听,果然外面已寂然无声。孙倩杰道:“冯剑说得不错,这家人忙着出殡,已顾不得咱们了。”孙倩靓道:“快点把冯剑叫醒,问问他咋办!”便上前叫道:“冯剑!冯剑。”冯剑翻身坐起,抹了一把脸,抖擞精神,问道:“有啥事不?”孙倩靓道:“你听听,外面真得没动静了。”冯剑站起身来,吩咐道:“那好!你们俩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说着,蹑手蹑脚地把木箱挪开,轻轻打开门,悄悄地钻出去了。
孙倩杰露出崇拜的目光,轻声道:“他心眼挺好的!就是长得墩实,个子也不高,要象宋朝民一样眉目清秀、高高的个子,该有多好呀!”孙倩靓晦涩不语。孙倩杰嗔怪道:“人家问你话呢!你咋不吭气呢?”孙倩靓顾左而言他,道:“不知道冯剑出去,会不会碰到麻烦。”孙倩杰疑惑道:“该不会吧!别看他象闷头狗儿,鬼机灵着呢,嫁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省心……”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冯剑一步闯了进来,急促地对孙倩靓道:“快点把你的围巾给我,外面只有一个人!我把他放倒,咱们就能出去。我得围上脸,免得被他们认出来。”孙倩靓解下围巾递给冯剑。冯剑接过围巾蒙上头脸,仅露出两只眼睛,又悄没声地出去了。须臾,冯剑回来了,急呼道:“得手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快走。”说着,哈腰背起孙倩杰,和孙倩靓一起,猫腰走出大厅,小心翼翼地跨过陷井,顺着地道来到小室。出口处有一人昏倒在地,头脸是血,显然已着了冯剑的手脚。三人见出口小门洞开,并无人影,便一前一后拾级而上。将到出口,却见一人长得膀大腰圆,拎风灯照着路,撅着屁股低头弓腰正往里面走——原来守门的是两个人,刚进来的这个人,外出方便刚刚回来。三人大惊失色,急忙退回到小室里,想再钻进大厅里躲藏。退进小室一看,三人不禁傻了眼——进大厅的小门紧紧关闭,被冯剑卡昏在地的那个人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这人苏醒后进去顶上了小门。退路已无,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孙家姐妹更是脸色苍白,茫然不知所措。冯剑扫视室内,见只有床底下可躲,便叹了口气,对孙倩靓姐妹沮丧道:“”失火钻床底下,暂避一时吧!“不然,他们前后夹击,咱们只能被擒了,躲一会是一会吧!”说罢,放下孙倩杰,掀开床板,床底也是用木板铺成的。冯剑先把孙倩杰放了进去,然后吹熄马灯,和孙倩靓一起躺入床下,又盖上床板。床下很是宽敞,躺进三个人一点也不挤。冯剑此时与二位少女齐头并卧,偎香倚玉温柔乡里,其乐陶陶。但此时大难当前,生死未卜,冯剑哪里还有这份闲心呀?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提心掉胆,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一人“咦”了一声,叫道:“史者立!史者立!史者立上哪儿去了?快来人呀!史者立找不到了。”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道:“快点找,是不是被关进大室的那人暗算了?”有人埋怨道:“老祝!你也真是,安排你两个守卫,你干啥去了?”只听叫老祝的辩解道:“我拉肚子,解手去了。”有人叫道:“少说些废话,还不快点找史者立,捉拿刺客。”就听传来沉闷的应话声,喊道:“我在这里,刺客抓住了没有?”接着传来一阵欢呼声:“史者立没事!史者立!你咋跑到那里头去了?”只听“吱呀!”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嚷嚷声不绝于耳:“史者立!你这是咋弄的?一头一脸的血!那个刺客呢?”史者立羞赧道:“说起来忒丢人,我被那个刺客暗算了。”老祝喝道:“史者立!平时看你挺机灵的,要不,东家咋叫咱两个人在这里守着?没想到竟出了这么档子事?”史者立委曲道:“我也没想到呀!那个小舅子揍的给我来了一个冷不防。”老祝道:“你是又在打盹吧?我上去时,你就迷迷瞪瞪的,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我还嘱咐你要有点眼色。我上了一趟茅厕,你就出了这么档子事,跑了刺客,看邵东家咋收拾你。”史者立道:“刺客没跑远。”老祝诧异道:“刺客在哪里呢?”史者立道:“我被他打了一下,那家伙以为我死了,其实我没事,我是装的。他们一走出这屋,我就爬进了大厅,把门从里头顶死,断了狗日的退路。再说,太太不是说,大厅的东西很重要吗!”老祝语塞,强词夺理,叫道:“就算你说得都是对的,那个刺客呢?总不会飞了吧?”一个颇威严的声音道:“你俩别争了。史者立!你先上去,血头血脸的成啥样子?史者立做得对,咱不敢硬闯,就是怕大厅的东西有啥闪失,这叫”投鼠忌器“!懂不?”史者立讨好道:“范管家!依我说,这刺客八成就藏在床底下!外面这么多人,他是逃不出去的。”范管家也猜测道:“你说得也是,大家动手,掀开床板看看。”史者立道:“可不是一个刺客,是三个人,有两个还是女的。”老祝惊喜道:“还……还有女的?长得俊不?”史者立咂巴咂巴嘴,暧昧道:“两个都挺俊的!特别是那个年龄小的,长得跟天仙一个样。”老祝显然两眼放出绿光,欢呼雀跃道:“是吗?我要交桃花运了。”
冯剑见他们要掀床板,暗叫道:“不好!”就要欠身坐起,想趁对方不提防时先动手,抢个先机,以求拚个鱼死网破。突然,孙倩靓一捅他,附耳说道:“你听!”敲敲身下地板,发出空洞的响声。冯剑蓦地想起邵和坤和慧云的对话,精神顿时一振,肯定惊喜道:“下面是个地洞,快找入口。你这鬼丫头,倒挺机灵的。”正处绝望之中,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冯剑和孙倩靓一起拚命寻找,孙倩杰也不顾伤痛,帮着乱敲。
只听范管家道:“老祝,掀开床板。”冯剑知道已是迫在眉睫,连忙转身面朝上,全身绷紧,严阵以待!只要门板被掀,他就先下手为强,拚一个够本,以求拖延时机,让孙家姐妹脱险。孙倩靓突然低声欢叫道:“在这里呐!”孙倩杰喜极而泣,道:“找到啦!我们快钻地道。”冯剑急促吩咐道:“孙倩靓!赶快扶你姐姐下去。”孙倩靓应了一声,道:“你来搭把手,这门不好开。”
只听老祝迟疑道:“我……我掀呀!”范管家喝道:“你不掀谁掀?”老祝尴尬一笑,道:“我这几天拉肚子,有点……有点……嘿嘿。”范管家喝道:“拉肚子跟掀床板能扯到一块吗?就知道你这人光是嘴上的功夫,”三斤的鸭子,二斤的嘴;“”伸头不咬缩头咬“!说话一个顶仨个,干活找不着你。看你长得人高马大,充得象人似的,一点种渣都没有,滚后边去。史者立!你掀门板。”原来史者立留恋床下长得俊的小丫头,并没舍得走。这时,冯剑、孙倩靓合力,已把暗道门打开,但洞口狭隘,只容一人出入。孙倩靓扶着孙倩杰正要下去,床板突然被打开了,冯剑等三人暴露在灯光之下。冯剑大惊,叫道:“你俩快下!”定睛一看,对方有六个人,虎视耽耽。其中一个老头,长得淡眉小眼,一脸络腮胡须,发际处流着鲜血,站在别人身后,一脸惊恐。冯剑认识他,这老头就是遭他暗算的史者立!先是叫老祝的惊呼道:“我的乖乖,果真有两个大美人!长得真俊呀!这个男的包着头,八成是个半大小子!”且说史者立猛一掀床板,怕被床底下人的暗袭,一个倒退步,躲藏在众人背后。此时一听这话,史者立精神一振,捂着受伤的脑袋探头一看,兴奋道:“你妮子里个屄,我说你狗日的还不信,这两个长得挺俊吧!两个都不超过二十岁。回头我求求东家,赏我一个当媳妇!”老祝两眼出火,拚命咽下一口唾沫,咂巴咂巴嘴,垂涎道:“这两天俺堂屋后头那棵大杨树上的花马嘎子(喜鹊)直冲我叫唤,想不到我老祝时来运转了。我的亲娘哎!您老人家在天保佑,我打了五十多年光棍,这回可混上媳妇了!我求求邵东家,把那个年龄小的赏给我。”史者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看你那熊脸膛子,凭啥就把年龄小的赏给你呀?要不是我临危不惧,把大厅的门关上销死,断了他们的后路,这仨人还抓不到呢!按论功行赏,这年龄小的也给不了你,得赏给我!”老祝冷笑了一声,挪揄道:“你也不嫌丢人!叫个半大小子、两个丫头片子打得头破血出,你这也叫有功?还有脸跟我争。”还幸亏你关上门“!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摔倒爬在牛屄上,该着你吹“!”史者立反唇相讥,冷笑道:“我要是也找个借口屙屎去,还能挨上这一顿揍吗?不象有的人,争功在前,吃亏在后。这个年龄大点的也不孬呀,不就是脸上有几个麻皮雀吗,又不是麻子,你还嫌好道歹的,凑乎!对得起你!”孙倩杰听他俩如此作贱自已,脸涨得通红,大怒道:“我撕烂你俩的臭嘴!”跃起就要拚命。孙倩靓伸手把她按住,把风灯挂在她脖子上,将她推入洞中,叫道:“姐姐快走!”
范管家吼道:“哎呀!下面有地洞,赶紧动手,别叫他们跑了!”说着,伸手朝冯剑抓来。史者立、老祝分别扑向孙家姐妹。冯剑毕竟年轻,身子灵活,且躺在地上,面朝上等着,以逸待劳。冯剑见范管家将要按住自已,一个侧身闪过。范管家伸手再按,说时迟、那时快,冯剑没等范管家抓住,就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蹬在范管家的前胸上。范管家一时大意,被蹬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三个家丁见范管家失手,一起上前,擒拿冯剑。这边,老祝见冯剑已成瓮中之鳖,那里放过这讨便宜的机会?就在范管家动手的同时,也扑上前捉拿孙倩靓!范管家叫道:“老祝!那个大丫头要跑,快拿住她!”老祝一看,孙倩杰半个身子已滑入洞内,赶紧放弃孙倩靓,转拿孙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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