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午夜惊魂
苏珊娜母亲夏洛蒂是位气场很强大,举止张扬的中年妇女,她今年已经五十岁了,相貌居然如同苏珊娜姐妹一样,似乎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举着迎接牌的安锋远远看到这位昂着一头白金色剪发,趾高气扬地牵着一条宠物狗走到他面前的妇女,正准备说两句,对方点点迎接牌上的名字,倨傲的说:“我就是。”
“夫人,请跟我来”,安锋招呼她向登机楼,一位身穿夸张而耀眼的、钉满闪光珠片的西服,脚下蹬一双白色蟒蛇皮鞋子的三十岁男人一脸夸张笑容的跟上一步,冲安锋伸出手来:“谢谢,你就是苏珊娜的男友吧?谢谢你照顾苏珊娜。”
衣服皱巴、头发散乱、形象浪荡的安锋没什么形象地跟对方握了个手,立刻嫌弃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这厮另一只手拎着个空了的宠物箱,夏洛蒂手上牵的狗,之前一定装在宠物箱内,而且,肯定是她丈夫将狗宠宠物箱里取出来,然后他必定没洗手,因为他一手狗毛。
真不知道康姆透当初为何找了这样一位妻子,如此喜欢炫耀喜欢张扬的性格,明显不符合特工亲属条例嘛。
也许,这就是康姆透与对方婚姻十年,最终离异的原因。
一愣神间,一男一女两个十余岁小孩推着行李车,边斗嘴便走近安锋,行李车上堆得满满的,两个小孩推得很吃力,但夏洛蒂空着双手只顾向前走,她宁愿手里牵自己的宠物狗,而她的新丈夫只提了一个空荡荡轻飘飘的宠物箱,哈巴狗一般追随着他的妻子向候机楼大门走。
这两个小孩是夏洛蒂所生,男孩是夏洛蒂与第二任丈夫的产物,比夏洛蒂小十一岁;女孩则是夏洛蒂与第五任丈夫、也就是现在她身边这位媚俗男的产物,她今年九岁……好吧,夏洛蒂怀这位男孩时,她与康姆透还未曾离异。她怀那位女孩时,女孩父亲也不是她当时的丈夫。
夏洛蒂的前三次婚姻,给她带来不少财富——每次离异她都分去丈夫一半的财产,而她的第四次婚姻遇到了一个硬岔,那位丈夫不肯忍声吞气戴绿帽,于是抓住了夏洛蒂通奸把柄,分文不给的将夏洛蒂赶出家门。与是夏洛蒂有了第五次婚姻。这次之后夏洛蒂终于变老实了,她知道自己名声坏了,再结婚也分不上家产了,所以这次婚姻最漫长。
不得不承认,夏洛蒂很美,很善于保养,大约从小到大都是男人追逐的目标,所以她对男人向来不屑一顾,站在安锋的车前,她鄙夷地看了看安锋的着装,冷静地说:“你可以参加今年最差着装品味评选……不过你的车不错,宽大厚实,这才是男人。”
这辆车……坦克地盘好不好,这辆车重八吨好不好,这辆车机枪打不透好不好,这辆车一脚油门耗油一升好不好?仅仅是“不错”两个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安锋一句话不说,笑眯眯地招呼小朋友上车,他将行李安置好之后,带着职业司机的谦恭微笑,跳上司机座,开着车向斯塔滕岛驶去。车子驶过跨海大桥,老太太显得对纽约很熟悉,立刻评价说:“你们住在斯塔滕?你们居然住这么乡村的地方?”
安锋做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一句话不说。
到了码头区,安锋发现老太太挑男人的眼光实在不错,尽管他装得寒酸而邋遢,但老太太看到面前的游艇,还是眯起了眼睛:“这游艇不错,看来你不是一无是处,我说呢,我女儿看男人的眼睛,不会比我差太多吧?”
安锋鄙夷的看了看老太太身后那位戏子,目光里透出浓重的嘲讽——这就是你选男人的眼光吗?
游艇上的船员是久经训练的,尽管安锋形象畏缩,他们还是透露出足够用的恭敬:“先生,欢迎你登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老太太不用别人让,当先走上船踏板,一边惊诧的问:“这艘船……不是你租的?”
安锋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扭捏一下,承认:“是租的,这是……我们研究所的医疗船,刚好我的房子最近装修,所以我临时租几天。”
说着,安锋冲船长眨眨眼,船长明白了安锋的意思,莞尔一笑,并不拆穿。
这艘船很大,它是中型游艇,仅它的油料舱就能装载油料60吨。这样的船一人开不走,必须雇佣专职船长与船员。这些船员与安锋都熟悉了,想装不认识都难,所以……干脆不装。
老太太踏上游艇,在甲板上走了几步,问:“你不是医生吗?医生应该能买得起一艘……小游艇吧?为什么要租呢?这么一艘船,船长与船员薪水有多少,几个月的租金可以买下一艘小游艇了吧?你的房子要装修多长时间?”
安锋抿紧了嘴,似乎在忍住怒气,稍停,他解释说:“夫人,我只是个学生。”
“康姆透告诉我,你已经拿上了医护的执业资格,你还没找到工作吗?”
“我还在学习……”安锋露出一副不想解释的模样,千忍百忍得推开舱门。
夏洛蒂一路喋喋不休的评价着舱室的装修,不带偏见的说,她尖酸刻薄的评价很中性,其实不带一点贬低味道,仅仅是就事论事。平心而论,这艘废弃的医疗床不适合坐游艇,想要把它完全改装成游艇,装修费用可能超过购买一艘新游艇的价格。而安锋不是个乱花钱的人,他买下这艘游艇,一方面是为了避税,另一方面是贪图这艘船的舱室空间足够大足够舒展,而后期装修嘛,就马马虎虎了,房间内增添了很多现代化家居设备,还算中看一点,而过道内……也不怪老太太把它贬低的一无是处。
这位老太太见惯了各种游艇啊。
好吧,接下来的半天,如果把安锋的表演一一叙述,那场面就会非常……
这天下午,苏珊娜并未露面,安锋在船上表演各种猥琐,扣鼻屎跷二郎腿当中醒鼻子大小便不洗手吃东西直接用手抓吃生肉喝生水……终于终于,即使夏洛蒂隐约觉得安锋身家并不差,比如他的西装虽皱巴但却是最昂贵的西装牌子;皮鞋虽然污渍但却是意大利名师手工制作;皮带没商标但却是非洲髯蜥皮质地;形象虽邋遢开的是悍马车;吃的是汉堡住的却是中型游艇……
但她还是被安锋的表演恶心倒了,她趴在船桅杆边一阵狂吐。日落时分,夏洛蒂逃一般的狂奔到码头,她坚持等候在码头上,与下班的苏珊娜匆匆见了个面,立刻不顾一切告辞而去。过后,为了彻底摆脱安锋的纠缠,她爽快地交出了……属于苏珊娜那部分抚养金。
“我不想见到他,我……呕……别让我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夏洛蒂对着苏珊娜的律师狂喊:“我见过很多富豪的怪癖,但那个人……呕……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就让我恶心。”
与康姆透离异后,苏珊娜是判给夏洛蒂抚养的。夏洛蒂因此而获得双份抚养费——自已一份,苏珊娜一份。然后她获得了一半“家庭财产”。而她的那份抚养费,在她第一次改嫁后自动终止,苏珊娜那份抚养费则一直支付到苏珊娜成年。
不过,康姆透在法律上未曾获得抚养权,但作为一个特工,他想做的事任何人阻止不了。夏洛蒂拿了抚养费,从苏珊娜上全寄宿学校开始,康姆透已夺得实际抚养权。等夏洛蒂改嫁,苏珊娜彻底回到康姆透身边,但康姆透不想曝光不想再打官司,所以他钱照付,并听任夏洛蒂独自折腾。
苏珊娜重伤后,从法律角度上她已经死亡,于是夏洛蒂想染指苏珊娜的财产继承权。官司一起,苏珊娜的账户进入诉讼保全状态,被银行彻底冻结。而她这次纽约之行,实际上是来确认苏珊娜的状态,以决定是否放弃诉讼。码头上匆匆一瞥让她明白女儿对她的态度……好吧,安锋确实恶心到她了,但他的动作太夸张,于是夏洛蒂事后稍一回想,猜到安锋是故意的,他是女儿特地找来对付她的。
凭借最后一丝母爱,夏洛蒂斩断了与女儿的所有联系,自此母女俩再也未曾见面。
当晚,在苏珊娜安歇后,安锋并未睡,他正在书写给汤姆博士的报告——《关于实验体厌恶感的观察》……
苏珊娜下班后,并未与安锋交流对母亲的看法,她有点难堪,有点不愿谈及母亲的一切,为了躲避安锋的目光,在母亲走后,她早早吃了一片安眠药上床睡觉。第二天她醒的很早,几乎是安眠药效应一过去她就苏醒,这时天还未亮,她睡不着,赤着脚穿过母亲夏洛蒂曾贬低的船舱走廊,轻轻敲响安锋的卧舱。
她想与安锋谈一谈,她想倾诉一下,然而,安锋的卧室里迟迟没有回应。
夜晚的风稍稍有点寒冷,苏珊娜打了个哆嗦,忽然间,她的意识仿佛穿越了厚厚的铁门,进入安锋卧舱内,发觉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呼吸声。她诧异的扭过脸去,刹那间意识再度飞越,穿透了与安锋形影不离的保镖阿盖尔的卧舱铁门,发觉里面同样静寂无声。她只有了半秒钟思考,立刻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值班室,推门询问值班员。
“凯恩什么时间走的?”苏珊娜问。
值班员扫了一眼值班记录,回答:“32分钟前。”
“开的什么车?”
“宾利,褐色宾利。”
“阿盖尔与他同行?……知道他去哪里了?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不清楚。”
苏珊娜几乎是下意识抓起值班电话,想给母亲拨电话,但拨了几个号码,她颓然的放下电话:“不会的,他不会这样。”
与此同时,安锋那栋位于百老汇的公寓里,一个头戴面罩、一身夜行衣的人影,走走停停悄然无息的溜过大厅。来到楼梯口处,他蹲下身子,拧倒楼梯口的木制扶手,露出一个电子号码盘。黑影在号码盘上输入几个数字后,冲大门招招手,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刻出现,他同样悄无声息的溜到楼梯口。
前后两个黑影比划了一下手势,前面的黑影开始登楼。
一分钟后,前一个个头稍矮的黑影走到其中一间卧室,他随手在卧室电子锁上输入密码,门悄然无息的打开。黑影随即猫行到房屋里,端详着卧床上的男人。
卧床上躺着奥德尼,他嘴角带着微笑,鼻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是梦到了什么美景,他的一只手臂伸到枕头下,身子蜷缩成一团,表情憨傻而纯真,等闯入的黑影接近大床时,奥德尼轻微动了一下,仅仅轻微的动了一下,闯入者陡然加速,右手一伸,一股淡淡的甜香窜入奥德尼鼻翼中。
奥德尼装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大眼睛喊了一嗓子:“你是谁?”
可是,也许在奥德尼意识中他喊出了这声音,但实际上,房子里已经鸦雀无声,而他的呼吸声却陡然消失。
在意识飘散的最后一刹那,奥德尼想问:为什么你走路那么轻?
他其实想说:你走路那么轻都能让我发现,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风!是第六感让我苏醒,而后感觉到房内空气的流动,感觉到风声……我厉害吧?
可是奥德尼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感觉身体逐渐消失,他的神经一感触不到手脚的存在,他甚至无法控制嘴唇,让自己张嘴呼喊……五秒钟后,奥德尼昏迷了。
楼梯口守候的大个子,在一声弹指之后出现,他无声地走到奥德尼身边伸手一抓,想抓起一个篮球似的,轻松地将奥德尼拎在手中。
即使手里提着一个奥德尼,大个子脚步依然微不可闻,小个子跟着大个,在另一间卧室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这间卧室内,韩芷烟睡得正迷糊,她压根不知道门外站了两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