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房间过于空荡,人也会显得更空。
陌允仟几乎一夜无眠,只是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麻木的肩颈处带着些许酸痛。
靠在软软的沙发靠垫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被温软的毛毯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疲惫而空洞的双眼在看着外面久未放亮的天空。
灰蒙蒙的,像是在心里积满了灰尘,才会这般不通透、不敞亮!
她细碎的长发缓缓滑过她莹润如脂的脸颊,让她原本就紧致的小脸显得更小了,惹人爱怜。
这是小琪离开的第二天,时间过得好慢!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是在逾越整个光年!
其实,一直睁着眼睛也很累,只是陌允仟不敢闭上眼睛,当她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立刻呈现出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她就能听到,小琪在送入孤儿院的时候,她稚嫩的声音一次次地拼命呼唤她,“妈妈!妈妈!”
每当此时,她在心就特别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然后紧紧地将胸前的衣服紧攥在手心里,每一次都用手指紧紧地攥着,似乎这样就会缓解一点心痛。
只是,那种痛苦却早已如同一个毒瘤一般,在她的身体里扩散、蔓延,要不然她怎么会感觉到自己的疼痛早已经不再是一星半点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坐立不安了,也不知道小琪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肯定很不适应吧?
陌允仟越想越心慌,只想盼着天能够快点亮起来,然后她好去孤儿院看看她。只是去看看,就算她没有作为母亲的资格,那她就在门口看她一眼,就看一眼,这总可以吧?
天,终于还是没有完全亮起来,尤其是在冬日里,这天气本也不怎么晴朗,灰蒙蒙的天色,还有一些雾霾,只是这明净的玻璃窗将这个世界的肮脏与凌乱都隔绝在外,倒显得格外安全一些。
只是,在缺乏爱的国度里,再美好的地方都有可能只是一片荒岛。
许是太困了,在接近天亮的时候,陌允仟终于还是因为太困闭上了眼睛,毛毯不知何时已经垂落在地!
当蓝姨醒来的时候,她穿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陌允仟,她不由得一阵担忧!
自从阿翔先生最近出差之后,陌小姐越来越不注重身体了,常常都是一个人在发呆,一整天饭也吃不了几口!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撑不住的!
蓝姨想着,又轻轻地走过去,将落在沙发脚边地毯上的毛毯捡了起来,然后盖在了陌允仟纤瘦的身体上。
谁知,当毛毯落在陌允仟的身体上时,她竟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睡意朦胧之中还带着些心碎的委屈,她的声线里带着一丝黯哑,她嘟囔着:“小琪!小琪......”然后,她醒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似乎在想什么!
“陌小姐,您醒了!”蓝姨这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满地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一般!
“我这是在哪儿啊?”陌允仟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眼神里带着孩童一般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蓝姨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强压下胸口的心酸,然后微微笑着回应:“陌小姐,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您再休息一会儿吧!现在还早呢,我先给您准备早餐去!”
“蓝姨,现在几点了......”陌允仟双手撑着沙发坐垫,然后坐起身来,最近休息太少,她只觉得身体虚弱得很,头晕目眩的,特别难受。
“陌小姐,现在才六点而已......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篮姨一脸疑惑的表情,只见陌允仟在听到已经六点的时候,就只身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拿下,然后准备起身,这么一大早又怎么了?
不过,从昨天到今天,陌允仟确实没吃什么东西,难不成是饿了?
一想到这里,篮姨忙回应着:“陌小姐,您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准备!”
陌允仟眨巴着眼睛闪烁了两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认真地看着篮姨报起菜名来:“嗯......篮姨,青豆玉米炒马蹄,草莓夹心土司、白煮蛋、水晶虾饺......”
陌允仟还单手挠了挠头发想了想,然后又接着说:“对了,再煮一个冰糖雪梨粥。”
篮姨平日里也没见陌允仟胃口这么好,见状,她也是喜忧参半的,但是,只要见她胃口这般好,终归是好事。
“陌小姐,我这就去准备!”篮姨微微一笑,依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只是,篮姨还未走两步,陌允仟再次叮嘱道:“篮姨,多做一些。”
“是!陌小姐!”篮姨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允诺了,想着小姐或许是想要多吃一点吧!
当篮姨将餐品准备好的时候,这才发现陌允仟早已经下楼了,并且一改早先憔悴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妆容和优雅的服饰,难道陌小姐打算去公司?
“陌小姐!可以用早餐了!”篮姨微笑着,很是欣慰的样子。
“篮姨,先别忙盛出来,将所有的餐品都用餐盒先装一份,我要带走!”陌允仟手里还在收拾着什么,一边忙活着,一边给篮姨交代着。
“好的,陌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篮姨只身走进了厨房,当她提着装进餐带里的餐品时,发现外面的桌上也早已经打包了不少东西,有书本、文具用品还有一些玩具。
“陌小姐,您这是?”篮姨没打算要刻意打听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疑惑,不知道陌小姐为什么要亲力亲为地做这些事情,即便她真要收拾什么,完全可以交代给她来做就是了。
陌允仟终于停了下来,她的头微微地低垂着,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又像是在可以隐藏着些什么,良久,她的声音才如同一缕轻烟一般袅袅升起:“这些都是给小琪准备的......”
“陌小姐,您这是打算去看小琪?”篮姨无限担忧的表情,但她的声音也在瞬间柔软了下来。
她是做母亲的人,她自知“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无限关爱。
“不知道她最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很是担心!”
陌允仟默默地转过身,看着外面依旧昏黄的天,看起来要下雪了,让人更容易陷入无限惆怅。
只是,在这样的气氛和心情中,她的内心自然更加地煎熬,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着她早已经崩溃的理智,最后仅剩的恐怕只是为数不多的脆弱吧?
从游乐园结束的那一天,正好是黄昏的傍晚,残阳如血,是凄美而感伤的画面。
走至游乐园门口,而她的背后还是旋转木马不停转动的场景,那里依旧欢笑不断。
一扇门,隔绝出两个世界,一个如同童话世界般梦幻而唯美,而另一个世界却现实而冷酷。
而她,又能选择什么呢?
她甚至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连挥手作别的勇气都没有!连在那个小天使面前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的最后,她的唇角只是一抹伪装的苦笑,早已经颤抖着的眼泪几次都差点夺眶而出!
阿翔带小琪上了车,而她就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听到小琪依旧用软糯糯地声音说:“我要找妈妈!”
仅仅只是一方玻璃之隔,她却那般地无能为力。
一直以为,从那个流落在街头的无助女孩到ME中国区的总裁,她早已经将往日那个狼狈的自己淡化在了记忆里,而唯有此时此刻,她清楚地明白,有些过去总会在时光里重复发生。
那么,命运是不是总是在考验人的意志,看看到底何时能够将你逼近崩溃的边缘?
现在,陌允仟只想看到小琪,哪怕只是看看她好不好,仅此而已。
蓝姨踟蹰良久,关于这件事情,其实,阿翔先生在去美国出差之前跟她也有交代,看来他也是早就想到了吧?
想来想去,蓝姨还是打算开口:“陌小姐!小琪回去那里,如果在这个时候看到小姐你,恐怕......”
“恐怕什么?我会想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的!”陌小姐微微转过脸,从她倔强的脸上能够看到一种令人无限心疼的倔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有那略显空洞的眼神。
她一定心里也不好受吧?
“陌小姐!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想小琪一定也离不开你......”蓝姨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她自然再也没有劝阻的勇气了,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明白?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是怎么样担忧的?”陌允仟黯然垂泪,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样子。
“陌小姐!请您先用早餐吧!”蓝姨双手合于胸前,依旧是恭敬的样子站于一旁,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位陌小姐善良的心肠,令她颇为感动。
陌允仟点点头,克制住了略显激动的心情,稍加整理这才入座,用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