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允仟瞥了他一眼,快速地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提起放在桌上的保温盒。她刚走了两步,脚步忽而一顿,谢谢你。
其实,她是打算说这句话的,只是卡在了喉咙,迟迟未能脱口而出。
最后,她只是再次撇下他,独自出了门。
手中的保温盒还滋生出丝丝温暖,令人有片刻的心安,也难免有一些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是不是洛汐也不必躺在那苍白的病床上?
想着,陌允仟不由得一阵心悸,连脚步都带些迟疑,如果洛汐醒来看到她,不知道会不会让她更加难过?
陌允仟想着,不禁一阵恼怒,迟疑地站在病房门口,突然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
“堂妹,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同事口中所说的那个为情自杀的女人,会是你!”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隔着门缝传了出来。
陌允仟微微皱眉,只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走了两步,隔着病房上方的玻璃,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看到苏子芩在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洛汐显然已经醒了,她侧着身,眼圈泛红,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似乎并没有在刻意地看什么,只是定格了视线,一脸惆怅的表情。
没有生机、没有朝气,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还好么?
陌允仟不由得为她揪了一颗心,怕她醒来难过,又怕她不醒来后果更惨重。有些事,看起来命运倒是没打算让她们逃脱。
“堂姐,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洛汐的声音从那泛白的唇间轻飘飘地说出来,像是一片羽毛一般地毫无着落,只剩下一颗孤寂的心,在麻木,在游离。
堂妹!堂姐!这一声声有来有往的称呼,却让陌允仟彻底糊涂了,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之间竟然是亲戚关系?
是么?是这样么!
直到……陌允仟想起,洛汐也姓苏,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后知后觉还真是误事呢!
只是,陌允仟怎么从未听洛汐提起,她这个堂姐呢?
她们十多年的友谊,难道还会有什么隐瞒么?
可是,倘若一切正如真的是这样,那,苏子芩和叶枫之间……是不是……陌允仟不敢再多想,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只觉得双腿发软,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她不愿意去想那些会让她的心里难受的事情,不愿意质疑、不愿意偷听,更不愿意面对!
可是,她们的声音就近在耳边,而陌允仟也仅仅只有一门之隔!
“真是傻妹妹!你是说说你,做出这样轻生的行为,多让人难受啊!”苏子芩看着洛汐面容憔悴地躺在病床上,一脸土色,看着像是赢弱不堪的枯草一般,让人多少有些不忍。
难过?洛汐怔怔地想着,她跟苏子芩一向关系淡淡,即便是她一个人在外面自力更生的那些年月,她又何曾看到有谁关心了她一句么?
“难过!有么?”洛汐微微皱眉,眼眶里的湿润凝结成一团清冷的雾气,心里也就愈发地难受了。
她想起自己在苏子芩家里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曾接受过苏母不公平的对待,以及冷嘲热讽的话语,这让她幼小的心灵总是容易敏感,也容易感动。
说到底,她大抵是缺爱的吧?要不然,她怎么总是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避风的港湾。
可是啊,那些温暖却总又像是烛火的灯光一般,忽即忽离,可望而不可极。
可是,比起得到以后又失去的命运,比起得到后后却总忐忑不安的心情,比起她现在孤苦无依的悲戚模样,可见,得到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吧?
倒不如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或者索性一无所有,这样也不用再担心失去什么了吧?
“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呢?你都这样了,我们能不难过么?”
苏子芩站在洛浠的病床前,恨恨地说出这番话,因为她居然在家里的浴缸里割腕自杀,更可气的是,她发了无数个哀怨的短信给那个男人,企图让他见到自己美丽的死相,而那家伙居然完全没有回音。
最后却被送到医院里,苏子芩原本是打算回家的,却被留下来加班,医院的同事争先议论,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自杀,最后却被人从水里捞出来送到医院。
据说,还怀着孕呢!
一开始,苏子芩也当是别人说说,谁知道这个人竟然是她一竿子就打得找的堂妹!
洛浠闭着眼睛,默不做声。
她爱上了七九城一位极优秀的男人,日日魂不守舍,每天看着他的照片喃喃自语,而他却总也不怎么回家。
其实,洛浠倒是没想着依靠他从此就过上人模狗样的生活,更没想到借机嘲讽曾经鄙夷她的那帮亲戚,她只是单纯地爱着他,一开始是,后来更是。
在她的心目中,慕罹是一个脱离于世俗存在的美好男人,他孤独而深情,却唯独眷顾于她,给了她一刹那的美好。
或许,正因为那一刹那的光芒盛世而灿烂,这才让她缱绻不已,哪怕是付出成百上千倍的代价,她依旧都无法就此止步,更无法淡然地回绝。
面对慕罹那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定力呢?
在她眼中,一个面目模糊的穿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阳光向她走来,他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如同尘世之外的美男子一般,让她的视线里只足够定格他一个人,其他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衬托他的背景板。
他,真的来了么?
“慕罹,慕罹......”洛浠轻声地呼唤着,如同呓语一般。
“我问你,为什么要去死?”苏子芩没好气地说。
洛浠紧闭的眼角流下泪来,她的声音让一切幻想都归结于残酷。
“你说啊!”苏子芩提高了八度的音量。
她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算了。”一个护士在旁边拉苏子芩的衣袖,耐心地安慰着:“洛浠刚醒来,精神状态还不好,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苏子芩这才将声音降低了几度,但依旧冷嘲热讽地说着:“你看看这丫头,自以为自己现在长大了,有主意了,连家人关心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你说,我能不上火,能不着急么?”
小护士苦着脸说:“苏医生,你就别问了,让她休息一下,冷静一下吧,她心里肯定很难受。”
“她是有病!单相思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有本事去把那个男人追到到手,自己伤害自己算什么本事?”
这时,洛浠突然从床上翻过身来,一眼怨恨地盯着苏子芩,直到苏子芩感觉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竟幽幽开口:“你说我没本事?你别忘了,你跟现任姐夫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怎么了?我们那是两情相悦!”苏子芩依旧呛声回应,但是舌头却如同打结了一般,失去了原来那般强硬而流利的语速。
“是么?两情相悦!”洛浠回味着这四个字,竟然冷“哼”了一声,正以为她要噤声的时候,谁知道陌允仟却再次淡然说着:“如果陌允仟那时候在的话,你们俩也能够两情相悦么?”
这时,在病房外听到自己名字的陌允仟一下愣住了。
这原本不是她们俩的谈话么?怎么这么快就牵扯到她身上来了?
陌允仟只觉得自己后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样,全身的神经也紧紧地绷在一起,声怕她们俩再说出什么陌允仟所不知道的话,让她的心里失去最后一根支撑她们友谊的弹簧。
她们俩不是说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么?
苏子芩竟主动败下阵来,声音低低哀哀地哭起来:“我没有办法嘛,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做什么都没有用……没有用嘛!”
”所以,你就趁人之危?“洛浠冷冷而淡淡地反问着。
苏子芩怔在这个愚蠢小女孩的病床前,一时无话可说。
对,苏子芩承认,她在一次偶然地机会,从洛浠的书本中翻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三个人的合影,洛浠,陌允仟还有叶枫。真的好意外,就仅仅只是在照片上这么淡淡地看了一眼,苏子芩竟然就喜欢上了叶枫。
对,喜欢,不仅如此,而且还知道了她的名字。
此后,苏子芩也只好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些关于叶枫的事情,甚至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原来近在咫尺。
正巧,他们竟然在一个大学,只是专业不同而已,后来,苏子芩自然精心策划了一次又一次地巧合,这才促成了他们现在的百年好合。
“对,我是机关算尽,可是你呢?不是口口声声说那个叫陌允仟的女人是你一辈子的好朋友么?那为什么,我们结婚的喜帖都发出去那么久了,也没见你通知她一声来抢婚啊?啊?来抢啊!我倒要看看,叶枫到底是选择贤良淑德的我,还是那个残花败柳的她!”苏子芩毫不顾忌地说着,整个人情绪异常激动!(未完待续)